第十五章：薛千秋
二十年前。
磅礴大雨。
“求求你，不要把孩子們都帶走，至少，至少留一個?！奔s莫三十多歲的女人，冒著暴雨。張開雙臂阻攔著馬車。
“閉嘴，婦人之見！這是我們家族飛黃騰達的機會?！?p> “我們已經是貴族了，沒必要去賭這個。”女人聲嘶力竭，聲音中充滿痛苦與懇求。
“蠢貨，徐老德高望重，他不會騙人，他說這個源能讓我們全家都成為超凡者！”
“貴族有什么用？！不是超凡者遲早被淘汰！”
父親的情緒越來越高漲，憤怒，激動，怒吼聲越來越大。
薛千秋努力的想把頭伸出窗外，去看看母親。
端坐在旁邊的大哥說道：“母親還是不懂事啊?！?p> “是啊是啊”旁邊的二哥雖然有一些不安，整個人東張西望，但還是應和道。
薛千秋想說些什么，隨即一聲重重的鞭響傳來，什么東西應聲倒地，馬車繼續(xù)開動了起來。
薛千秋從角落里看向窗外，母親倒在地上的身影嚇到了她，她掙扎著想從窗子爬出去，去看看母親，卻被大哥一只手按了下來。
二哥將她抱進了懷里。撫摸著她的腦袋，安慰著她。
但是任憑她怎么哭鬧，大哥和二哥都不肯放她離開。
車子漸行漸遠。
幾天后，洛城出現(xiàn)在了眼前。
薛千秋還記得父親到達洛城門前時那激動的聲音?！敖K于，終于，列祖列宗在上！請保佑子孫?！?p> 大哥和二哥也興奮異常。
城里人山人海，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激情和笑容。
狂熱。
年幼的薛千秋會的詞并不多。但是這個詞她覺得再合適不過了。
人們虔誠的祈禱著，仿佛即將沐浴神明的洗禮。
七天后。
城里變得寂靜無聲。
薛千秋孤獨的站在血泊中。
黑色的血液奔涌如河流，在城里四處流淌，甚至浸沒了薛千秋的小腿。
到處都是尸體、異變的血肉
父親，兄長，你們在哪兒。。。
我害怕。。。
千秋害怕。。。
嗚嗚嗚。。。
。。。。。。
薛千秋已經不記得當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了。
她只記得自己被人送回家時。
從屋子里飛奔出來的母親，跪下來緊緊擁抱著她，痛哭流涕
以及那句不斷重復的“太好了，太好了”。
母親把她緊緊的包在懷里，直到她快要窒息為止。
幾天后，“徐老”的尸體在洛城外一處小樹林中被發(fā)現(xiàn)。
他已經死了很久了。
母親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早年的母親對大哥二哥特別好，對自己就是平平淡淡的。但是洛城事件后的母親卻變得無比慈祥，一有機會就和自己呆在一起。
但是好景不長，母親因為傷心過度生了一場大病，雖然最后成功治好了，但是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最終在幾年前去世了。
去世的母親沒有悲傷，也不再像以前一樣老是要她嫁人。只拉著薛千秋的手說“好好活著”，。
一切都就此劃上了休止符，徐老所在的家族遭受到其他超凡者的聯(lián)合報復，死的死逃的逃，僥幸活下來的也都隱姓埋名。龐大的家族煙消云散。
多年后，在學院學習的時候。
書上寫著一條結論。
接觸源直接成為超凡者的概率大約為萬分之一——洛城事件的結論。
以此紀念那些為了超凡者事業(yè)獻身的人們。
“獻身”
真是諷刺。
。。。。。。
上完第四節(jié)課的徐長歌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欺騙，偽造，陰謀，貪欲和狂歡。制造出了人類歷史上最大的悲劇。它不像戰(zhàn)爭，不是為了爭奪利益而死人。所有死去的人僅僅是因為一個謊言，為了一些不可觸及的夢。
他有過心理準備，知道這個世界剛剛走出封建，道德水平可能確實不高。但是這也太超出他預想的下限了。
幕后的人到底是抱著什么想法去組織這樣一個巨大的陰謀。幕后的人是誰，超凡者？普通人？
為了實驗數(shù)據？
為了測驗人性？
為了挑撥超凡者與普通人的矛盾？
又或者
只是為了好玩？
無論是哪一條，這都是個瘋子，不對，應該是一群瘋子。一個人怎么可能做出這么大的騙局。
走出教學樓，來到花園里的徐長歌呼吸了一口空中的清香。
略微緩過神來。
梳著高馬尾的女人坐在花壇旁邊，眼睛望著遠方。
悲傷的氣氛隨著背影擴散開來。。
“你怎么最后走了？”
女人沒有回過頭來，“洛城事件嘛，年年都拿來給新生做教育，這種事情早就聽到耳子都起繭了。”
“這種讓人痛苦的悲劇有什么必要再聽一遍嗎？”女人反問到。
眼前的女孩在這里上課，肯定也是超凡者的一員，沒必要過多問她的隱私。
“我姓薛，名千秋，比你大幾歲，你可以叫我薛師姐?！迸艘琅f沒有轉頭，只是淡淡的說道。
“薛師姐好?！?p> “嗯，乖?！迸藨艘宦?，沒有繼續(xù)說話。
徐長歌在沉默中停留了一會，準備轉身離開。
就在他邁出腳步的那一瞬間。
“你覺得洛城事件里面，那些趕去的普通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徐長歌停住了腳步，
洛城事件。。。
他將自己想象成一個聽到消息的普通人。
“我不知道?！痹谙肓艘粫院笮扉L歌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聽到徐長歌說的話，薛千秋轉過頭來。
“你也會嗎？”女人似乎有些失望。
“我其實不知道自己會不會?！?p> 薛千秋有些詫異“想象，想象一下。抵御不住誘惑不是什么很丟臉的事情?！?p> 徐長歌坐到了花壇的邊緣。兩個手肘撐在了膝蓋上，雙手在中間交叉。
“因為人不是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人而去做決定，而是做了決定以后才知道是什么樣的人。
我見過豪言壯語要奮勇殺敵的士兵臨陣脫逃，也見過口口聲聲小命要緊的人沖進火海救人?！?p> “所以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我不知道。只有當自己真正面對這樣的環(huán)境的時候，我做出了決定，才會明白自己的本心是什么?！?p> 女人靜靜的看著她，風吹動著她的馬尾。
“說的真好?！?p> 微風中帶來了女人的輕聲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