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半路程咬金
賀婷玉淡然道:“那好,今日就先向陸兄討教了?!闭f罷,緩緩的解開斗篷繩子,把斗篷脫下,從容不迫的疊好,整個動作就如同一位茶藝師傅在烹茶一般,平和優(yōu)雅,仔細看她的臉色,也是異常的平靜淡然,就好像眼前的對手根本不值得讓自己起絲毫波瀾一般。那斗篷并沒有反復(fù)整理,只一次就疊的如同裁好的紙一般整齊。陸越銘看著這一切,不自覺的腿已經(jīng)發(fā)抖了,這江南第四刀手,果然不是浪得虛名,這種氣勢,哪怕是許多江湖名宿都難以企及。自己今天,恐怕就得躺在這里了。
那賀婷玉冷靜的把斗篷放好,拔出插在地上那長柄魚頭刀,緩緩的舞了一個起手式,腳下踏開步法。陸越銘對于武藝已經(jīng)很懂,剛見到這個起手式,身子就忍不住顫了一下,從這一式就能看出,這人是個一等一的高手,唉,希望等一會兒有人給我誦經(jīng)超度吧。
頓了片刻,他雙手一插,帶上鐵手套,抽出大劍,硬喘了兩口氣,走了上前,心想,也許那慷慨就義便是指我這樣吧。
哪想就在這時,突然聽見前面一聲大喊:“且慢。”這話音剛落,只見人群里走出一位大漢,手持一只鳳翅鏜,臉上還長著一個肉瘤,他先是走到賀婷玉的面前,草草的施了一禮道:“這位姑娘,這一仗先讓給我吧。”
那賀婷玉問道:“愿聞其詳。”
那大漢指著陸越銘,道:“就是這人,害死我弟弟,我今天是來找他的?!?p> 陸越銘喊道:“說清楚,誰是你弟弟,現(xiàn)在有人冒充我的?!?p> 那大漢朗聲道:“我是杜虎他哥哥,杜龍?!?p> 陸越銘無奈道:“好吧,那真是我干的,來吧?!蹦嵌呕⑹钱?dāng)?shù)氐囊粋€流氓無賴,數(shù)次訛詐沈家的錢,別的無賴都懂得守規(guī)矩,給了好處,反而暗中幫助沈家,就是這位貪得無厭。一次陸越銘實在是氣不過,也沒征求他人意見,直接跟他談價,那人于是就按照當(dāng)?shù)亓髅サ囊?guī)矩來,先任人打三拳,若死了則認命,若不死,則從此就賴上門。接著,那人厚顏無恥的露出屁股來,心想對方再如何厲害,打那里也打不死人,若是殘了,自己后半輩子反而有人養(yǎng)著。陸越銘早就知道他這一手,使出全力,對準(zhǔn)他谷道穴一腳踢出,勁道直灌入腸,那人當(dāng)場斃命。
這場是非,說白了還是自己惹的,當(dāng)然不能讓沈小姐和其他兄弟們擔(dān)著,更何況,打發(fā)了這個,還得面對那個賀婷玉。虱子多不嫌癢,至少眼前這位沒有江南第四刀客那么邪乎,雖然看著也不是什么善主。
而那杜龍說了一聲“痛快”,邊轉(zhuǎn)向賀婷玉道:“姑娘,能成全么?”
賀婷玉道:“請?!闭f罷讓了開來。
那杜龍突然仔細打量了一下賀婷玉,賀婷玉也跟他對視,臉色沒有絲毫更改,最終杜龍轉(zhuǎn)過頭,把鳳翅鏜做了個起手式,于是兩人互相持著兵器,繞起了圈子。
陸越銘仔細的看著杜龍步法,觀察這他全身的動向,在各種兵器里,最令他頭疼的,一是長槍,二就是鏜,還好這人的鏜柄并不很長,還算是好一點。剛想到這里,那杜龍就持鏜進上,一鏜扎過來,這雖然只是一式,期間就變化了三次,次次把陸越銘的身法和兵器去路封住,陸越銘只有橫著劍,腰上發(fā)力,猛地一頂,那鏜正封在大劍上,只聽一聲巨響,雙方都后退了兩步。
杜龍挺著鏜又一次沖上,連刺了四五下,都被擋住,陸越銘見到機會,用力抓住鏜翅,杜龍用力甩動鏜身,那鏜翅上有尖刺,陸越銘就是戴著鐵手套,也扎的生疼,只有松開手,順便身子一側(cè),躲開鏜尖,沖進了就要進招,杜龍把鏜一橫,鏜尾正砸到劍上,把劍蕩開,杜龍順勢一翻身,鏜尖十足力氣斬過去,又是一聲巨響,這一下,陸越銘又硬生生擋住,把鏜也蕩了開來。
陸越銘這一下,雙臂也是一下子幾乎失去知覺,沒法進招,于是身子上前,一腳飛踹過去,那杜龍剛才也被震的兩臂發(fā)麻,空擋大開,這一下沒有擋住,正被踹到肚子上,后退了好幾步,然而還沒有倒下,用鏜往地上一點,支起身子,又和陸越銘對峙起來。
而在外面,那賀婷玉看著這一幕,手似乎要抖了一下,就在這時,她聽見旁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有人要使暗器么?”
賀婷玉偷偷瞟了他一眼,沒答應(yīng)。那說話的,是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臉長得很清秀,只見他手中,一把小飛刀滴溜溜的轉(zhuǎn)著,就好像一只蝴蝶拴在他手上一般,一看這手法就非同尋常。那人似乎是在自說自話:“我也沒什么名號,姓萬,上點下痕,江湖送個外號叫雨打沙灘,略會一點暗器,要是有人不守江湖道義,想打暗器,我或許能把她的暗器從半空中打下來。”
賀婷玉稍微轉(zhuǎn)過一點頭,沒有搭理他,然而眼睛里露出了一些憤恨之色。
另一邊,杜龍已經(jīng)和陸越銘又拼了許多招,杜龍瞅準(zhǔn)了一個破綻,一鏜刺上前,陸越銘忙往把左手一豎,正擋在鏜翅的兩刺之間,同時又一次張開手,抓住鏜翅,這要是偏了一點,這只左手今天就廢了。就這樣,他這左手也是一陣劇痛。
但是這樣也不可以松手,那鏜還刺著,于是他咬住牙,左手硬抓著鏜,杜龍進步向前,鏜用力往前送,而陸越銘則不斷后退,手中大劍雖長,但也斬不到杜龍。而那杜龍的手還是時進時收,陸越銘好幾次都差點脫手,被鏜尖刺中,他也只有不斷的用大劍斬那杜龍的手,逼著他手躲閃,不能使全力。
陸越銘心想,今天只能犯一回險,于是左手用力把鏜往身邊一拋,身子往另一側(cè)閃,剛剛閃過鏜尖,雙手舉起大劍就向杜龍臉上劈過去。
杜龍也舉鏜相抵,而陸越銘這一下也沒有出全力,被這一擋,主動松手,順勢雙手一轉(zhuǎn),反向抓住大劍,繞過他的鏜柄,猛地扎下去,杜龍忙縮身,腿還是被釘了一下,陸越銘又反方向把劍一提,又在杜龍腿上劃了一道口子。陸越銘這手又一次松開,雙手一抓,反握住劍身,把劍柄當(dāng)劍頭,斬了過去,一聲悶響,劍柄那個小銅錘正砸到杜龍?zhí)祆`蓋。那小銅錘本來是為了讓劍的重量平衡,萬一時也可以磕一下對手,如今,卻徹底變成真銅錘了。
杜龍還是把腦袋縮了一下,沒有打?qū)?,只是天靈蓋敲裂了一塊,頭昏腦漲摔在地上,陸越銘順勢一腳踢飛他的鏜,雙手持劍向下就刺。杜龍慌忙中,伸手就去抓住大劍,可他又沒有鐵手套,這一抓,陸越銘手上繼續(xù)用力,劍刃一下子就剖開他虎口,繼續(xù)向下刺下去。
就在這時候,他只聽見一聲“施主且慢?!?,聽聲是了塵和尚的,但是他才不愿就這么算了,手上收劍慢了半分,等他收住,那劍已經(jīng)扎進杜龍咽喉,順便劃開了一大塊肉,包括頸動脈。
他長出了一口氣,心想了塵和尚你也別怨我,這么個厲害的家伙,我好容易才贏,要再來一次,沒準(zhǔn)我命就沒了。話說平時自己練功總是覺得太辛苦,但是如果以前那練功少了一分,今天也得躺在這里。
他站在旁邊,大口喘著氣,了塵和尚走上前,口喊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同時招呼弟子來收尸。陸越銘頓了半天,只有道:“大師對不住,剛才沒把劍收好?!蓖蝗桓杏X不好,自己沒有掩飾自己功力幾乎透支的現(xiàn)象,前面還有一個賀婷玉,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那賀婷玉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上前,他又是忍不住一顫。
賀婷玉淡然道:“我不會趁人之危,改日再戰(zhàn)吧?!闭f罷轉(zhuǎn)身對著何夫人一擺手,何夫人滿臉不甘心,但也只能跟著走了。
陸越銘心里長嘆一聲,今天這禍?zhǔn)陆K于是躲過去了,但是以后也得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恐怕是生不如死,自己師兄不知道什么時候來殺自己也就罷了,如今又多了一個,唉,自己要不要給他倆說個媒?
晚上,三人一齊聚集在廂房中,如今強敵上了門,這三人自然要商討一下,期間,最愁眉苦臉的,就是陸越銘了。
齊巍看他這樣,勸道:“老弟,還在想何家那些事么?”
陸越銘嘆道:“那何家,沒想到居然還能請到這種高人,唉?!?p> 任風(fēng)也寬慰道:“兄弟啊,生死有命,咱們已經(jīng)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不用害怕,再說,她真的就那么厲害?我就不信了?!?p> 陸越銘道:“就算沒有吹的那么邪乎,那也不是吃素的啊?!?p>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三人去開門,原來是沈小姐來了,沈小姐看著三人這樣,笑道:“我知道你們在說什么,我就是因為這個找你們的?!?p> 齊巍立刻施禮道:“小姐,這事是我們兄弟三個的,我們實在不愿給你添麻煩?!?p> 沈小姐略帶怒色,對他道:“你這是什么話?你們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然我還夠和你們互相稱一聲兄弟么?我來這里第一件事,就是要說清楚,你們這件事,它就是和我有關(guān)系,有關(guān)系定了,知道不?”
齊巍只有施禮道謝,沈小姐又轉(zhuǎn)過頭,對陸越銘道:“兄弟,第二件事,我主要得跟你說。”陸越銘一聽這話,忍不住身子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