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以后,齊巍已經好了大半。齊家班眾人也被妥善安葬在寺院后山的一塊山坡上,齊巍等人大大的祭拜了一番。在照顧齊巍的閑暇時候,陸越銘開始把從何鐵公那里弄來的鐵手套戴上,開始研習如何使用了。
那天他正在練劍,有這手套,自己就可以用手抓住劍刃,長劍也可以變成短矛和短刀來使,使用上更加靈活,而且也可以在卸掉對方兵器的勁道之后,直接抓住對方兵器。他這么使了一套劍法,在一邊看著的任風道:“陸老弟,你這劍法太獨到了,已經可以自成一派了?!?p> 陸越銘趕忙道:“哪里敢自成一派,這些都是我以前就會的幾門武功,打碎了放一起的大雜燴?!彼诔勤驆u習武的時候,雖然對敵上很差,但是由于他屬于那種勤學多練的,加上天性擅長背東西,所以很多種兵器的武功,雖然他用著很死很笨,但招式都記得很全面,并且動作很標準。
任風道:“沒關系,和前人不一樣的就可以自成一派,你這個劍法你自己起個名字吧。”
陸越銘道:“這個挺難起啊,我這個劍法,其實融合了九種武功……”他本想把那九種武功:天罡大刀,宋代軍用劍,卷云長鞭,八方單刀,嚴家齊眉棍,北派八卦槍,子午短刀,七星單手劍,鴛鴦拳這幾種武功全報出來,話到嘴邊終于收住,這樣一說,就不像是失憶了?!?p> 任風道:“這簡單,就叫九殺劍,九絕劍,還是九什么……”
陸越銘道:“九宮劍如何?”他不喜歡名字里透著太強的氣勢,隨便湊個周易的詞得了。
任風道:“你就不會起個霸氣點的名字么?”
陸越銘道:“要霸氣,那九五劍呢?哈,這可是平靜中隱藏霸氣?!?p> 任風笑道:“九五劍?九五至尊啊,來人,將這反賊拿下?!眱扇诵α艘煌?,任風又道:“好了,說正事,明天司馬神醫(yī)要走了,咱今晚得請他吃頓好的,你去西山半山腰那個潭里釣兩條魚吧,我留下辦別的,也給你齊大哥補補。”
陸越銘驚道:“這可是寺院,這樣成么?”
任風放低了聲音道:“了塵方丈透出那意思的,沒事,西山在地界上不屬于大般若寺管,那里有個俗家院,給香客玩的地方,名義上是租的,所以在那里釣魚打獵吃肉喝酒,甚至干那事,都沒問題?!?p> 陸越銘微微一笑道:“也是,這大般若寺這么大,香客這么多,而且黑白兩道都吃的開,肯定不能太免俗?!?p> 任風壞笑道:“說真的,這里的僧人都未必太講這個的?!?p> 陸越銘長出一口氣:“正是積善人家罄有魚,恩,我先去了。”
任風道:“當心點,小心何家門的人來尋仇?!?p> 陸越銘道:“不是說何鐵公前兩天死了,何家現在忙著爭權奪利么?沒時間顧咱們?!?p> 任風道:“所以你我的腦袋這時候更值錢了,為門主報仇可是個上位的好資本。西山那里也有僧兵護著,不過還是小心些吧,萬一有人裝香客混進來呢?”
走到西山水潭邊這一路,陸越銘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如果自己是了塵,在寺廟做的這么大,而且香客也喜歡亂來的情況下,自己肯定會訂一個規(guī)矩,香火錢豐富的大戶可以偷偷享受很多特權,而給錢數目一般的香客則必須接受很多的清規(guī)戒律,具體程度則看情況而言。對于一些很有背景的人,在對方沒有出錢的情況下,也會主動提供很多待遇,為的是結交人脈,做好人情,以后的好處沒準比香火錢更多。然而現在自己這一伙,要錢沒錢要地位沒地位,哪想到自己在江湖上攤上事以后,方丈居然主動幫助調解,又主動給自己提供避難所,還給如此多的優(yōu)待,他心里總是感覺不安,心想今晚一定要找齊大哥好好商量一下,現在事情實在有些詭異。
當他釣到第五條魚時,旁邊突然有一個人拿著魚具大大方方的坐下,道:“還是沒有死人肉當魚餌釣魚來得快,是不?”
陸越銘聽到這話,心里頓時大驚,渾身發(fā)涼,他看著旁邊那人,滿臉的警惕與驚恐。那人看了他一會兒,笑道:“不認得我了?我是趙總兵,現在貴人多忘事了是不?”
陸越銘終于想起來了,那是玄字礁的趙總兵,他去那里幫工的時候有見過。但是仍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趙總兵看著他這樣,大笑道:“放心,我沒別的意思,咱現在都是得隱姓埋名混日子的,我不會把你吃了?!?p> 陸越銘半天才反應過來,伸手施禮道:“謝過趙總兵。”
趙總兵看了看他腰上那把大劍道:“這劍很不錯啊?!边@把劍按照尺寸重量而言,是比較適合背著的。但是陸越銘還是喜歡腰間懸著,一是配合劍鞘上的開口,在腰間出劍很快,二是他覺得在腰間懸著看起來比較漂亮些。這劍配的懸繩是上等的鋼絲制成環(huán)鏈鎏上銅,很結識,可以承受這劍的重量,只是這十來斤懸在腰上不是很方便,不過陸越銘還是可以忍耐一下。
陸越銘道:“這是走了運,偶爾撿到的?!?p> 趙總兵道:“我聽過你的事,不過你真的相信是撿到的么?”
陸越銘頓了一會兒道:“請趙總兵指教。”
趙總兵道:“你這劍,撿到的過程沒啥問題。不過小伙子,我活這么大歲數,見的多了。你這撿劍的事,太巧了,不符合情理。我也說不出來怎么回事,就是覺得沒那么簡單,以后,我也沒辦法指教你什么,你還是自己見機行事吧,畢竟咱活著就是看命?!?p> 陸越銘嘆一口氣道:“正是,以后只有看著辦了?!?p> 趙總兵這時候釣上一條魚,他把魚放到筐里,道:“還是咱在城隍島射鯊魚過癮啊?!?p> 陸越銘知道這是岔開話題,于是配合道:“話說咱們整天玩那些鯊魚,那些鯊魚就不會學乖了么?
趙總兵道:“確實過兩個月,鯊魚就會知道怎么回事兒,不過你只要換身衣服,看起來是另一個打扮,那鯊魚就覺得你和以前的人不一樣,到時候照樣被你玩。呵,鯊魚就是鯊魚,它腦子在那里,就是得被人玩?!?p> 陸越銘也哈哈一笑道:“是啊,真的是這樣。”他這笑是想到了什么,發(fā)自真心的。
這時候他手中的釣桿突然一緊,然后猛地往水里走,趙總兵忙道:“哎,大魚上鉤了?!?p> 陸越銘拉住魚竿,魚竿卻一下子斷了,陸越銘立刻竄上前,手猛地一抓,總算抓住了那桿頭。只感覺手上一股巨大的力道把自己往水里扯,于是他趕忙氣沉丹田,扎上三七步,用力往上拽,瞬間身體就穩(wěn)住了。陸越銘突然感覺心里突然有團火,腿一使勁,開始把水里那魚往上一點點往上拉。
片刻后,岸邊開始出現一團水花,陸越銘全身使力,猛地一甩,一條立起來能到人胸口的大魚被生生拽出水,扔到岸上,還在不停的跳動。陸越銘沖上去,一掌狠狠斬在那魚腮上,那魚頓時不跳了,只是略微有抽動。這么大的魚,沒有夠大的筐,不可能活著帶回去了,還不如借機發(fā)泄一下。
趙總兵感嘆道:“這小水潭里居然能釣上這大魚,小伙子你福氣真不淺?!?p> 陸越銘笑道:“是啊,今天燒高香了?!?p> 趙總兵道:“你身手也相當好了,果然是吃了那東西啊。”
陸越銘又愣住了,僵笑道:“趙總兵……你知道了?”
趙總兵呼一口氣道:“聽說過,咱城隍島毀了就是因為那個。不過我覺得吧,你是被人害了,不知是不是你平時跟人有仇?”
陸越銘嘆道:“實在不清楚,我這人愚鈍,有恐怕也是沒法看出來?!?p> 突然旁邊傳來一個聲音道:“不用猜了,就是我?!?p> 陸越銘一聽這聲音,又一次渾身血都涼了,轉身一看,心里徹底絕望了,那人正是自己在城隍島的大師兄楊得龍。
趙總兵起身道:“你是楊兄弟吧,我也見過你?!?p> 楊得龍勉強施禮道:“趙總兵,今天是師兄弟之間的事……”
趙總兵很爽快的道:“知道,本來和我就無關,我也就想好好過日子,不參和什么?!?p> 陸越銘心里感覺一陣無助,雖然他知道對于趙總兵而言,這是最好的決定,而且就算趙總兵想管也是管不了的。
楊得龍對陸越銘道:“陸師弟,恭喜你啊,天上掉下來一身武藝,還揀了條命?!?p> 陸越銘強行擠出笑臉,道:“楊師兄,我只是天上掉下來點命,這……其實我本人還是微不足道的?!?p> 楊得龍道:“那么那天徐三那事出了,你正好不在,那也是命啊?你咋這好命呢?我記得你那天跟老彭故意走的挺近的。陸師弟,看不出你平時老實樣,心里挺有算盤的?!?p> 陸越銘頓了好久說不上話,半天才道:“楊師兄你是……能否……直說一下……你想說的……”
楊得龍道:“沒什么,只是說,你也別裝好人,別整的被人害了心里委屈。”
陸越銘忙道:“不敢不敢,既然已經這樣了,咱各自走各自的路,你放我走我的獨木橋……這也是可以的吧?!?p> 楊得龍冷笑一聲道:“你還吃了我的參的一個枝呢,你這破武功,白揀了這多好處,你當然想就這么算了。”
陸越銘強忍住心里的慌亂,道:“師兄你有主張,這個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再說幫著試一下,也算功勞折一些吧……”
楊得龍道:“很好,我也很想看看你武功到底到什么程度了。”說罷抽出背上背著的一把大刀,那刀身長兩尺,柄長三尺,刀刃和他的劍一樣,寬三指,這屬于在遼東比較流行的一種刀形。
陸越銘忙道:“我只是一點運氣,本身資質還是很差的,哪能和師兄比,我看就算了吧?!?p> 楊得龍根本沒搭理他,持刀就沖了過來。陸越銘趕緊拔出劍,但心里已經徹底絕望,從這一身形來看,非常熟悉的壓迫感又來了,看來他果然把剩下的鬼參全吃了,本來他武功就遠勝自己,加上參吃的更多,自己仍然是不可能打過他的。
果然,楊得龍一刀斬過來,快的自己幾乎看不清,他揮劍好容易擋住,結果劍一下子就被打飛,然后楊得龍一個掃堂腿,陸越銘感覺不是被掃了,而是被一個看不見的巨人兩手拽住他肩和腳,猛端起來身體放平,又重重的扔在地上一樣。完全沒辦法像平常摔倒那樣快速爬起來。楊得龍又抓住他手一扭,他一下子變成背朝天,然后感覺楊得龍壓住了他后背。
楊得龍把刀往他臉旁邊一插,道:“陸師弟,你知道么?我還聽說,鬼參吃了以后,主要聚集在心臟那塊兒,我要是給挖出來吃了,那基本等于吃了個完整的?!?p> 陸越銘也不知道是終于血性上來還是由恐懼轉化的憤怒,咬住牙,聲音發(fā)顫道:“行,我知道我大限到了,我也改不了,你給個痛快吧?!?p> 楊得龍大笑一下,湊到他耳邊道:“不著急,現在不是時候,以后到時候我會來拿的?!闭f罷放開他,拔出刀,轉身走開,還扔下一句話:“陸師弟,記住了,要等著我?!?p> 陸越銘仍然趴在地上,喘著氣,雖然他這時其實可以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