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刀馬旦
“師傅,既然道經(jīng)說正神不附體,附體非正神?!?p> 萬山青突然想起了一些問題,好奇地問道:“那為什么,道術(shù)中還有請神術(shù)的存在?!?p> “因為請神術(shù)請的只是先輩祖師的神力,身體還是由施術(shù)者本人操控,與那些直接附體的邪魔外道有天壤之別?!卑教忑埥忉屨f道。
道術(shù)中的請神,無非就是請求祖師上仙降下力量,讓施術(shù)者短暫地擁有超出平常的實力,施術(shù)者本身依然保留著自己的意識。而出馬的請神,施術(shù)者一旦使用,意識會被外物占據(jù),言行舉止也會大變樣,對使用者的影響極大。
“不過有一些小教派由于傳承殘缺,在請神術(shù)中加入民間巫術(shù),才會演變成扶乩之類的旁門左道?!?p> 敖天龍說著,表情變得有些無奈。
他出身于茅山南宗,開派祖師是大名鼎鼎的抱樸子葛洪,祖庭位于嶺南羅浮山。
作為一名玄門正宗弟子,他向來以茅山為榮。
只是世人提起茅山時,出來的第一印象,卻非屬于正統(tǒng)的茅山南北二宗,而是一些因為歷史原因而流落民間的小法脈,也是俗稱的野茅山。
南茅北馬中的茅,其實指的也是野茅山。
與茅山正統(tǒng)重經(jīng)不重法,追求長生久視不同。
野茅重視術(shù)法而輕大道,一味追求實用性高,見效快的術(shù)法,有法而無經(jīng),過于急進,再加上傳承不完整,只能加入了旁門左道之法進行彌補,結(jié)果就是往往會帶著一些難以消除的缺陷。
即便如此,野茅在民間的聲勢還是徹底壓倒了正茅。
敖天龍搖搖頭,把這些雜亂的想法拋之腦后,對著白妞說道:“纏著你不放的黃皮子,只是一頭小有道行的妖物,根本不足為懼,我估計它的真身就在附近?!?p> “它現(xiàn)在的做法,其實跟養(yǎng)鷹人熬鷹差不多,就是要磨掉你的性子,讓你乖乖地聽從命令?!?p> “既然如此,那請敖道長幫忙把事情解決了?!币慌缘牟茉破惹械卣f道。
這些天,白妞所受的苦難她看在眼里,卻又無能為力,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我的殺氣太盛,它是絕對不敢現(xiàn)身,想要找到它的真身并不簡單。”
敖天龍皺著眉頭,有些為難說道。
他斬妖除魔無數(shù),身上煞氣極重,妖物天生五感靈敏,基本上遇到都會望風而逃。
想要追殺一頭藏蹤躡跡,隨時準備跑路的妖物,實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怎么辦?”白妞緊張地問道,自從被黃皮子纏身后,她是吃不好睡不安,整個人都快要瘋了。
“山青,今晚你留在這里,妖物就交給你對付了?!卑教忑埑烈髌?,最終望向了自己的弟子。
萬山青微微一驚,要知道他修道七年,境界并不算低,但缺乏實戰(zhàn)經(jīng)驗。
讓他獨自對付妖物,還真是沒有太大的把握。
“小弟弟,你自己一個人,行不行??!”
湘紅目光流轉(zhuǎn),笑意盈盈地看向了萬山青。
……
天黑,夜將至。
“宮寶森,宮若梅,一代宗師?!?p> “敖天龍,敖凝霜,靈幻至尊?!?p> “曹云,湘紅,白妞,刀馬旦?”
萬山青一人盤坐在大廳之內(nèi),喃喃自語著說道:“如果再加上師傅那些同門師兄弟。”
“這個世界,到底融合了多少東西??!”
他并非是這個世界的土著,而是一名外來者,十年前才來到這個似是而非的民國世界。
相比于萬山青原來生活的世界,這個世界更加神秘莫測。
在這里,武者強橫,開碑裂石,道法通玄,召神劾鬼。
萬山青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不對勁,是得知鄰居名叫宮寶森,號稱掌拳雙絕,一手八卦掌有六十四變化,一招葉底藏花讓人防不勝防。
那時候,他知道這個世界的習武之人力能殺獅斃虎。
七年前,萬山青碰到了從嶺南遠道而來的敖天龍,親眼看著敖天龍憑借幾張符紙,就讓一群兇神惡煞的地痞流氓變得如同無頭蒼蠅。
然后,他知道這個世界的道術(shù)是有力量的。
萬山青很幸運,見到了兩條大腿,他都抱緊了。
一個成了師父,另一個也成了師傅。
萬山青自問天賦不差,習武十年,拳法剛?cè)岵?,修道七年,已領(lǐng)八品道箓。
在沒有外掛系統(tǒng)的幫助下,他已經(jīng)做到了極致。
噠噠噠……
一陣下樓梯的腳步聲響起。
萬山青抬頭望去,是曹云和湘紅穿著睡衣走了下來。
“睡了?”
“睡了!”曹云走到沙發(fā)坐了下來,“已經(jīng)按你師傅的要求,把符紙塞到了枕頭底下?!?p> 看著眼前尚帶稚氣的萬山青,曹云嘴唇微動,欲言又止。
“有話但說無妨?!?p> 萬山青敏銳地察覺到曹云的表情變化。
曹云遲疑了片刻,小聲問道:“小道長,你有沒有把握對付那個大仙?”
所謂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在曹云看來,萬山青年輕得有點過分了。
“你信不過我,難道還信不過我?guī)煾???p> 萬山青反問道。
他也想清楚了,師傅既然放心讓他獨自一人在此,自然不會是無的放矢。
何況,師傅還留了一件鎮(zhèn)派之寶給他。
萬山青摩挲著橫亙在雙膝之間的寶劍,表示一點都不慌。
“我相信小弟弟能行?!毕婕t單手撐著臉龐,嘴角輕揚。
她帶著笑意的面容,在昏黃燈光襯托下更顯艷麗。
壁爐的柴火燒得很旺,屋內(nèi)溫暖如春。
湘紅穿著一套白色的睡裙,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
或許是萬山青年紀太小,所以湘紅對他似乎沒有什么戒備心理,一直表現(xiàn)得非常放松。
“好啦,別調(diào)戲人家了?!?p> 曹云推了一下湘紅,示意她正經(jīng)一些。
湘紅歪了歪頭,思索了一會兒,才篤定地說道:“我不是在調(diào)戲他!”
“我以前當歌女的時候,那些男人看我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我吃掉?!毕婕t美目流盼,嫣然一笑說道:“小弟弟的目光清澈純凈,不會讓人感覺到不舒服,讓我想起了兩個人?!?p> “曹云,你還記不記得幾年前,曾經(jīng)和我們一起出生入死的那兩個傻子?”
“幾年前,我們各奔東西,離別時說著日后要相約京城,結(jié)果最后只剩下我們?nèi)??!?p> 湘紅懷緬著過去,臉上逐漸帶上了幾分憂傷。
曹云低下了頭,無可奈何地嘆息了一聲。
生逢亂世,有些人一別或許就是一輩子了。
突然間,湘紅很想唱點什么。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p> 當湘紅的歌聲在屋內(nèi)響起時,一旁的萬山青突然神色一凜,雙手摸向了膝前的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