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么表情?”蕭弘瑾回過神來,看到薛梓彤的模樣,當即便惱怒起來。
薛梓彤慢吞吞地收回望天的視線,轉(zhuǎn)頭看向他,一本正經(jīng)地道:“這個表情叫做無語問蒼天?!?p> “你少損我一句會死嗎?”蕭弘瑾被損的次數(shù)多了,便也習(xí)慣了,實在生不起氣來,最后也只是悻悻地嘟囔了一句。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毖﹁魍疅o辜地睜大了眼睛,“說謊是不對的?!?p> 蕭弘瑾:“……”
“你今日過來到底有什么事?”薛梓彤撫了撫衣袖,有些不耐。她現(xiàn)在掌管著府里的事務(wù),還要計劃著自己名下店鋪的改革,實在是有些忙。
蕭弘瑾看著薛梓彤明顯不耐的表情,只覺得胸口一堵,他還從來沒被一個女人這般嫌棄過,“沒事我就不能來找你了嗎?你不要忘了,我們是未婚夫妻?!?p> 薛梓彤白他一眼,道:“你也別忘了,有句話叫做男女授受不親。未婚夫妻還不是夫妻,平日里還是少接觸些好,免得別人傳些閑話?!?p> “你在乎別人的話?”蕭弘瑾有些詫異,他原以為像薛梓彤這般特立獨行的女子是不會在意無關(guān)之人的看法的。
“我不在乎,可我又憑什么要為了你的任性去承擔那些污名呢?”薛梓彤嘲諷地看著他,“世人多對男子寬容,對女子卻是嚴苛。若是傳出流言,身為男子的你,頂多被說一句風流,而身為女子的我卻要背上不檢點的罵名,何其不公?!?p> 蕭弘瑾一時無話可說,世人的觀念自古以來便是如此,便是他從前也未想過這個問題。如今想來,確實不公??伤麉s沒有能力改變什么。
薛梓彤轉(zhuǎn)身向外走去,蕭弘瑾抬眼看她,只覺陽光下的薛梓彤周身都閃動著金色的光暈,顯得飄渺而虛幻,仿佛下一刻就會羽化歸去一般。
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抓住薛梓彤的手臂,急道:“你去哪兒?”
“當然是去我該去的地方?!毖﹁魍f的是去書房處理事務(wù),可聽在思維有些混亂的蕭弘瑾耳中,卻似乎是坐實了她要消失不見的預(yù)想一般。
蕭弘瑾不管不顧地抱住薛梓彤,道:“我不許你走?!?p> 薛梓彤:“……”
怎么感覺這個發(fā)展不太對頭呢?
“我剛才看到你全身都在發(fā)光,好像下一刻就要飛走一般?!笔捄腓驼Z道。
薛梓彤一把推開他,抬起自己的手臂晃了晃,陽光下,寬大的衣袖閃爍起陣陣金光。
不要誤會,這絕對不是玄幻,只是因為她的衣料里摻了金絲罷了。
“這料子是上次皇上賞給我的?!毖﹁魍谋砬槭譄o語。她記得薛梓柔好像特別喜歡這塊布料呢,怪不得剛才看到她的一瞬間,薛梓柔的臉都扭曲了。
蕭弘瑾假咳了一聲,尷尬地別過頭。他覺得自己剛才肯定是腦子進水了,否則怎么會有那種不靠譜的幻想。這種掐金絲的布料他又不是沒見過,他自己都有好幾套這種料子的衣服呢。
不過,薛梓彤穿著似乎特別好看呢。他還是第一次看薛梓彤穿這種大紅的顏色,配上艷麗的妝容,像火一樣熱情爆裂,讓他看得移不開眼。
蕭弘瑾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丟臉了,果斷地轉(zhuǎn)移話題,“我今天來找你,確實是有事?!?p> “一邊走一邊說吧,我今日的巡視還沒做完?!毖﹁魍傻乜戳怂谎郏c點頭,當先向前走去。
“昨日早朝,父皇給我終于給我安排差事了,是戶部?!笔捄腓e步跟上,斟酌了一下,選擇了比較含蓄的開場白。
“這是好事啊?!庇辛瞬钍?,就有正當?shù)慕Y(jié)交大臣的理由了。而且戶部主管錢糧,是個有實權(quán)且非常有油水的部門。這樣的香餑餑居然能落在蕭弘瑾頭上,薛梓彤覺得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蕭弘瑾有露出招牌笑臉,在面對薛梓彤以外的事情上,他的表情從來很少變化。他淡淡地道:“昨個兒我也認為這是件好事……”
“怎么?”薛梓彤挑眉,這是有隱情?
“戶部賬冊記載,幾乎年年虧空,國庫里已經(jīng)捉衿見肘到快連官員們的俸祿都發(fā)布出來的地步了?!笔捄腓琅f笑得云淡風輕,只是眸色稍稍深沉了一些。
“居然窮到這份兒上了?”薛梓彤有些不可置信,這是國庫啊,感覺就像上輩子的中央銀行一樣。央行沒錢了,這是什么概念?或者說這個國家還能支撐多久?
“只剩下一堆白條?!闭麄€國庫養(yǎng)出了一堆蛀蟲,其他兄弟怕是早就知道這一點,否則戶部這種重要的部門也不可能落到他的手里。只是不知父皇是否知道,想著,蕭弘瑾的心里禁不住有幾分沉郁。
“真是一個爛攤子。”這個問題當年赫赫有名的雍正帝也遇到過,最后成就了他抄家皇帝的名聲。由此可見,要讓這些個蛀蟲們主動還錢幾乎是不可能的,只能采取暴力手段??蛇@種手段,雍正帝能用,蕭弘瑾卻是不能。
因為雍正帝是皇帝,而蕭弘瑾只是一個皇子,還是個不受寵的皇子。若是將事情上報給老皇帝卻也容易,但先不談老皇帝是否有那般果決狠辣的手段,有一點卻是肯定的。蕭弘瑾肯定會狠狠得罪那些借款的官員。
能在國庫借款的,官職至少得在三品以上,還得有實權(quán)。失去了這部分官員們的支持,即便是太子,也會被拉下馬。
“是啊,這不是就來找你討主意了嘛?!笔捄腓膊恢雷约涸趺磿J為,連他自己和幾個謀士都一籌莫展的事情,薛梓彤能夠解決。
可腿腳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等他回過神來,就已經(jīng)站在大將軍府門口了。
“也不是沒有辦法。”薛梓彤凝眉想了一會兒,腦中靈光一閃。她對蕭弘瑾招招手,道:“靠近一點。”
蕭弘瑾眨了眨眼睛,這是要說悄悄話嗎?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從皇宮回來的那天,馬車上,兩人靠得極盡,說話時的氣息都能拂到對方的身上。薛梓彤身上清幽淡雅的香味兒一直一直地往他鼻子里鉆,勾得他心里癢癢的,全身血液都忍不住躁動起來。
“臉色怎么突然這么紅,發(fā)燒了嗎?”薛梓彤疑惑地看著突然面如紅布的蕭弘瑾。
“沒……沒有。”蕭弘瑾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暗罵了一聲沒出息,靈機一動,轉(zhuǎn)移話題道:“什么叫發(fā)燒?”
“就是風寒很嚴重,整個人像是燒起來一樣?!毖﹁魍唤?jīng)心地解釋,并不擔心蕭弘瑾會起疑。
果然,蕭弘瑾只是點了點頭,還贊同地道:“這個形容很形象,也簡略很多?!?p> “你還要不要聽我的主意?”薛梓彤撇了撇嘴,她可沒功夫跟他討論“發(fā)燒”這個詞匯的優(yōu)缺點。
“要?!笔捄腓Φ?,臉上卻控制不住地又有些發(fā)熱,他只能一個勁兒地在心里念清心咒,以壓制體內(nèi)的躁動。
只是聽著聽著,他就不由自主地入了神,連清心咒都忘了念。等薛梓彤說完,他不由自主地便撫掌大笑道:“好主意?!?p> 得到薛梓彤一枚大大的白眼,他也不介意,笑嘻嘻地湊近道:“我現(xiàn)在才知道,你對我還是好的,對別人才是真的損?!?p> “下次,你要是再敢惹我不高興,我會讓你見識一下什么叫更損的?!毖﹁魍謥G了一個白眼給他。
這些古人,在斗來斗去互相陷害方面都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智慧,可說到做事的方法,卻是死板的緊,一點不知道變通。
“我真的很損嗎?”想了想,薛梓彤又覺得不舒服。憑什么她給這小子出主意,還要被他罵自己損?
直覺告訴蕭弘瑾,他要是說實話,肯定會很悲劇,于是他果斷地搖頭,“不。”
看到薛梓彤緩和了面色,他又忍不住嘴欠地加了一句,“你就是心眼兒小了些,嘴巴毒了些,手段……”他本來想說卑鄙,可看著薛梓彤越來越黑的臉色,他只好沒骨氣地換了個委婉的詞,“特立獨行了些?!?p> 薛梓彤斜眼看著他,笑瞇瞇地道:“我倒是沒想到,你對我的評價這么高。”
說到高字,她故意加重了音,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蕭弘瑾笑嘻嘻地湊近她道:“可是,我就喜歡你這樣。”
“喜歡?呵……”薛梓彤似笑非笑地看了蕭弘瑾一眼,“不要輕易對別人說喜歡,與你而言,這兩個字可能只是一句戲言,可聽在別人耳里,卻可能是一輩子的承諾。這樣的責任,你擔不起?!?p> “那你是怎么理解的?”蕭弘瑾一臉溫柔的笑意,深深地看著她。
蕭弘瑾的眼神很深邃,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尤其當他神情溫柔而專注的時候,總會給人一種深情不悔的感覺。
但是,若你真的相信了他的深情,怕是會被他賣了還幫他數(shù)錢。
“剛才跟你說過的話,竟然這么快就忘了,四殿下的記性還真是不怎么好?!毖﹁魍σ庥仄沉怂谎郏佳壑兴朴星橐鉄o限,又似一片空茫幽深,勾得人心癢癢的,卻又落不到實處。這般手段,比起蕭弘瑾直白的誘惑又不知高了幾籌。
蕭弘瑾的心被她勾得忽上忽下,想著她之前說的那句“這輩子我都不會喜歡上任何男人,尤其是你”,心里只剩下滿滿的苦澀。
就算知道自己陰差陽錯地錯過了薛梓柔,他的心里也只是有些遺憾,卻沒有這般苦澀難言,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實在是陌生,讓他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