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深夜何人至此還
天日落下帷幕,赤霞血染千里。
隸州南道,翠山之北,茅店內(nèi)。
顧澤盤坐床上,此時正在調(diào)整氣息,將這一日修煉的精純內(nèi)力收歸丹田。
因服下靈元丹的緣故,顧澤的身體此刻已恢復如初,就連隱藏體內(nèi)的淤傷也盡數(shù)連根祛除。
從司徒允之處離開后,顧澤除去晌午飯的時間外,都拿來修煉。
顧澤能清晰感覺到丹田內(nèi)滿溢的內(nèi)力到達了臨界點,隱隱有突破的預兆。
不過顧澤卻是就此收手,并沒有繼續(xù)下去的想法,飯得一口一口吃,練功亦是如此。
下了床后,顧澤捋直衣服的褶皺,來到圓桌前,拿出其中一幅畫卷鋪開。
畫中女子栩栩如生,雖平凡樸素,卻不為凡塵所染。
顧澤纖細的手指撫過畫中女子的臉龐,觸手的冰涼,讓顧澤手指微顫。
顧澤眼懷柔光,深深望著這不能言語,也無法言語的女子,溫聲問道:“不知娘子近來可好?”
繼而顧澤眉間憂色消散,綻放出一絲喜悅,“明日與司徒公同行,最遲三天,我便可到達長安?!?p> 言說至此,顧澤忽而又落寞起來,悵然繞著圓桌踱步。
“你真的會在長安嗎?若在,又委身何處?”
顧澤站著冥思良久,他忽而對未知的長安恐懼起來,若沅湘不在長安,那他又當如何是好?
倘若長安一行尋不到沅湘,至此以后,他該何去何從?
忽而顧澤想起了什么,輕笑呢喃說道。
“司徒公要將你的這副畫像買走,我沒答應。他雖對我有救命之恩,可若不是你,我今日怎能安生站在這里?!?p> “你也莫怪我不通人情,我已答應將另一副送他?!?p> “若無他,你我夫妻二人恐天人永隔?!?p> 說到這里,顧澤長長嘆出一口氣。
顧澤靠窗站著,遙望寂色無邊的山林,久久思襯著。
夜色漸漸濃厚,十一月的天,凜風冷的要緊,若不是腹下的水憋急了,顧澤真不想出屋。
下了樓階,堂下時有路過的行人打尖投宿,畢竟荒山野嶺地,不過寥寥幾人。
那邊忙活好的小二哥瞧見了這邊下來的顧澤,手在抹布上來回蹭了蹭,上前嘻笑問道:“客官您這是餓了?”
店家小二本質(zhì)不壞,也是誠心問候顧澤,只不過是他想錯了方向。
顧澤靜靜看了一眼小二哥,在其疑惑下回道:“不是,想出恭,茅房在哪?”
小二聞聽知道說錯了話,連忙伸手輕輕打著嘴角笑道:“哎呦,瞧小人臭嘴,客官莫怪?!?p> “您這要如廁呢,出門左行二十步,再往北走就是了?!?p> 小二哥恭敬的頭前領路,將顧澤引到門外后一邊指引方向,一邊說著。
匆匆道了謝,顧澤快步離去,晚些可能就憋不住了。
寒冷的夜風呼嘯著拍打顧澤,不知所累。而顧澤也依照小二哥所言,找到了在夜間孤立的茅房。
此時兩更已過,夜近三更。
風聲刮雜間,在無人可知之處,一行十一人穿著夜行衣,與墨染之夜融為一體。
十一人動作劃一,最前之人悄然摸上那野店屋頂,繼而他打了個手勢,又有四道身影緊緊跟在其后,形如鬼魅。
其余六人一分為二,潛行至茅店兩側(cè),掩身蟄伏,靜觀局勢,以待良機。
如此夜空之下,翠山之野,懸空黑暗中的茅店,已在無聲之間,被群狼環(huán)伺。
茅房到店有些距離,但有多少,顧澤沒細算過。
放完水后,顧澤夾緊身子跺著腳掌走出茅房,時不時地“嘶”上一兩聲以示對無聲寒夜的回應。
站在小坡野徑,顧澤觀望茅店,卻如一盞孤寂的燈。
顧澤走的很慢,幾乎一步一停,夜間走路須得小心,顧澤萬萬不敢大意,倘若摔倒,苦的便是他自個。
顧澤小心翼翼地走著,自然是怕深夜路滑,但同樣還有另外一點。
身后有人!
身后之人何時來的,顧澤不知,或許是早早在此,也有可能是方才剛到。
反正顧澤只是剛剛才發(fā)現(xiàn)。
知道了身后有人,顧澤并沒有回頭尋找,就算找這黑燈瞎火的也看不見。
雖然修煉過后,顧澤的聽覺有很大的提升,但顧澤的耳朵并沒有捕捉到絲毫痕跡。
顧澤之所以能發(fā)現(xiàn)有人看他,是因為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那是如針尖麥芒刺在脊背的感覺。
這個感覺顧澤前日已經(jīng)體驗過,那個地方是顧澤記憶猶新的地方。
隸州南道口的食肆內(nèi)。
此時與彼時不同,經(jīng)過山匪那一遭遇后,顧澤怎么說也算是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
此時就算知道了身后有人,顧澤已不會如初下山一般,畏懼的手足無措。
這次顧澤并沒有打算快速離開,他若以自然形態(tài)離開,應該不會被那人發(fā)現(xiàn)端倪,若是心里急著離開此處,那一定會被發(fā)現(xiàn)。
當然,顧澤的猜想沒錯,但仍有考慮不周的地方。
就好比顧澤腦海里幻想了無數(shù)次那人出現(xiàn)的場景,卻沒想到,那人竟以打招呼的方式出場。
顧澤正行走間,一只手掌攀上了他的肩頭。
顧澤身體猛然定住,遏制了微顫的身心,顧澤無力反抗,一時間二人就此僵直。
到不是說顧澤沒有反抗,顧澤試著掙扎過,只是沒有掙脫。
雖沒有掙脫,但顧澤此舉也不是無用功。
至少顧澤試探出,這人并無殺心。
“你懷里的令牌,可否讓我一觀?”
沒有多久,顧澤的耳畔響起這么一句話來。
顧澤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這位朋友,你我認識?或者有仇?”
“此前不曾,此后不知。”
顧澤登時覺得好笑,這人說話真有趣,既不認識,也無仇恨,你這上來就掐他肩膀做甚!
很疼的好不啦!
想是這么想,但顧澤卻委全說道:“既然如此,好漢或許認錯人了,你可否放下手來?”
“請閣下令牌一觀,煩請行個方便!”
顧澤的面龐在無人可見的黑暗中,漸漸松弛,笑容垮掉的臉上,是讓人望而生畏的冰冷。
這是何人?
又怎知他身懷令牌?
顧澤自認從未在外人面前拿出過那枚玄青色的玉牌,而此人出現(xiàn)后,沒有一點廢話,直言教他將玉牌拿出來。
不過好在這玉牌應該不是個什么稀罕物,就給他看看。
顧澤想著,便從懷中拿出那枚青玄色的令牌道:“先說好,只看一眼,便將我放開?!?p> 沒有得到回應的顧澤,只當那人是默認了。
顧澤緩緩將令牌舉起,直到纂刻“長生”二字的那一面徹底升起在顧澤的肩頭后,那人的手果真放了開。
可接下來,卻讓顧澤晃了神。
只聞聽顧澤身后傳來一句既敬崇,又惶恐,且自責滿滿的一句話。
“屬下御風閣風十三,參見教主!”
“乞求教主饒恕屬下冒犯之罪?!?p>
白古月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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