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雷,任重而道遠啊……”王昱看著手里的三份練習冊,十分無奈地站了起來。
“你要是還想跟我一起打球,你就打起精神來。”
話說到一半,王昱看了看上眼皮跟下眼皮打了半天假的王雷,放棄浪費口舌的計劃。
“我走了,你趕緊洗洗睡吧?!?p> 王雷在被語、數(shù)、英三科測驗連續(xù)折磨了三小時后,再也沒有思考的力氣了,他甚至都沒換衣服,裹著一身臭汗就睡著了。
他恍惚間看見王昱一手拿著秒表催他跑的再快點,一手拿著語文書,讓他背誦《將進酒》。
眼瞅著秒表的倒計時就要到了,可他還差一整圈沒跑完!他趕緊加快了擺臂的速度,但是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
“阿昱,別……別……別逼我了嗚嗚……”
“叮鈴鈴鈴~叮鈴鈴鈴……”
“??!”
王雷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胸脯劇烈地起伏著,還有些哽咽沒止住。
他看見眼前熟悉的場景,又快速地轉了兩次頭,這才確認自己剛剛只是做了個夢。叮鈴鈴響的不是秒表,而是自己的手機鬧鐘。
他把自己的兩只手從老七八糟地纏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里掙脫出來,拿起手機,才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鬧鐘響了,而是王昱打來的電話。
“喂…怎么了……”他聲音還有些懵,沒什么好氣地問。
王昱一聽他的聲音,就明白了。
“你還睡呢??快起床!都幾點了!”
在王雷的意識里,他才剛躺下,但聽王昱這語氣,他意識到是自己睡過了!
王雷猛趕緊扒開身上的被子,下床穿衣服,卻發(fā)現(xiàn)衣服就穿在自己身上……
他趕緊把手機從耳朵邊拿下來,回到桌面上看時間,嘴里還不停地問:
“幾點了?我又遲到了?”
……
“王昱你大爺!才五點你就給我打電話!你昨晚一點半才走??!你是人嗎?!”
“是。”
王昱的淡定回答讓王雷十分不淡定了:“你特喵的要是說不出個正當理由來,我不打死你我跟你姓!”
“不用麻煩你,我本來就姓王。你快起床,我在咱倆小時候打球的破籃球場等你?!?p> 說完,不等王雷反應,王昱就掛了電話。
他有信心,王雷一定會來。
五點二十二分,王雷抱著籃球站在王昱的對面:“怎么突然想起來這兒打球了?”
“誰跟你說要打球了?”王昱活動著手腕腳腕,打了個哈切。
“不打球來這兒干嘛?”
“復盤周五的比賽啊~”王昱又打了個哈切,“你昨晚不是很期待復盤嗎?我決定滿足你?!?p> “你瘋了吧!??!課間復盤不行嗎?你非得大清早的擾我好夢???!我才睡了三個多小時??!會死人的!”
說著,籃球已經(jīng)朝王昱胸脯砸了過來,緊接著還有一串自殘式的捶胸頓足的動作。
見王雷瀕臨暴走了,王昱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是有點兒過分了。
他摸摸鼻子,說:“是,是么……我還打算帶你跑兩圈呢……”
“做個人吧王昱……”王雷已經(jīng)脫離憤怒了。
他知道自己學習太差給王昱的壓力很大,但是也沒必要整死他吧?
罪,不至死吧?
怎么的?晚上不讓他睡,大清早的還要他強身健體?那不是讓他死么?
“你想讓我死你就直說,你不用這么費勁的……你要我的命你拿去,哥哥給了!”王雷一臉要哭的表情,手里拎著的球包都脫手掉到地上了。
王昱走到王雷身邊,拎起掉在地上的球包,也意識到自己可能有點兒過分。
……
“嗯,好吃!昂嗤——咩啊咩啊——”
看著王雷吃的開心,王昱打開自己的微信界面,看著上面876的余額,暗自嘆了口氣。
“哎……”
“嘆什么氣?哥哥吃的多么?你又心疼你的錢了是么?”
聽到嘆息聲,王雷把臉從餛飩碗里抬起來,右手拿著勺子,左手拿著煎餅看著王昱。
“沒有~哪兒能??!請雷哥吃飯我愿意得很!”王昱趕緊賣笑道,心里卻是為自己剛剛破了900大關的存款默默哀悼了一下。
“老板,再來碗頂配版面!”王雷打著報復王昱的注意,又點了一碗12塊錢的板面。
“我心疼不死你!”王雷腹誹。
酒足飯飽之后,王雷才消了氣:“說吧,這兩天你抽什么瘋呢?”
王昱也委屈啊,他招誰惹誰了?怎么就又搭人又搭錢的……
主要是搭錢!
“哼。”
哼了一聲,王昱就不說話了。
王雷可太明白自己這個發(fā)小此時的心情了——
“得,還是心疼錢。不說拉倒,我走。”
說完,抬起屁股就要走。
王昱眼疾手快,“啪”就把人給拉住了。
“老雷,省賽你還想拿冠軍么?”
剛才還一臉得逞了的得意表情的王雷,瞬間嚴肅了起來。
他不是王昱,他可沒昏睡一整個周末。
該想的事兒,他都想了好幾遍了。
“想,怎么不想。”
“那你覺得現(xiàn)在咱們隊的實力能一直贏下去么……”
王昱也不想說喪氣話,可這是事實,是他們必須面對的殘酷現(xiàn)實。
是一中即便輸了市賽也有底氣教育他們這個“冠軍”的原因,是教練費盡力氣、豁出去老臉也要求校長讓阿飛歸隊的原因,是他王昱“發(fā)瘋”的原因。
“你別說喪氣話,我知道了。明天早上五點,老地方見?!?p> 王雷也不多說什么,此一時,抱怨、辯解和保證都沒用,只有實實在在的努力,才是他要做的。
“那晚上的補習……”
王昱也真心覺得不給王雷睡覺的時間有點兒過分了,要不他也不會主動花錢請王雷吃早飯。
“照常吧,只是,你別整的那么晚了。”
說完王雷就走了,他得回家收拾裝備,王昱和他訓練的家伙事兒不能不帶。
王昱也得回家,他自己還有個大麻煩要解決。
初冬時分的清晨,格外冷。
走出早餐鋪子,穿著單薄運動服的王昱,打了個寒戰(zhàn)。
早晨六點半,建安的天泛起了魚肚白,太陽還在岱山背后藏著,但有野心的人都已經(jīng)起床了。
“快點兒!”
寧靜的操場上響起一聲咆哮。
“再快點兒!范青,你要是想跟得上那個小子,你就給我跑快點兒!”
張大慶拿著喇叭大聲訓斥道,跑道上十二個黑乎乎的人影分不清誰是誰,但都奮力地向終點沖刺著。
“不錯,超過十二分鐘的你們幾個,兩分鐘后準備,再來一組!跑個三公里就把你們難成這樣?!怪不得贏不了個草包球隊!該!”
“其他人,去球館。完成50個投籃,自行解散。”
張大慶看著剩在操場上的幾個人,無奈地說道:“你們幾個要知道,在一中,沒有永遠的正式隊員,只有最優(yōu)選?!?p> 他看向逐漸泛紅的東方,仿佛在沉思著什么。兩分鐘時間早就過去了,但他遲遲沒有發(fā)令開跑。
替補隊員們以及唯一未達標的首發(fā)球員范青,不敢說話,只能等在一邊。過了一會兒,他們清晰地聽到教練的話——
“省賽上,我們有必須戰(zhàn)勝的對手,其中就包括十六中。而你們在決賽中的表現(xiàn),很讓我失望?!?p> “聽說高一籃球班上來了幾個不錯的學生,周五,重新選拔去省賽的隊員,你們幾個要好自為之。”
說完,張大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操場,只剩下范青等人面面相覷。
替補們一個又一個的離開了,只剩下范青還坐在冰冷的塑膠跑道上發(fā)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范青站起來,又活動了一下關節(jié),拿出手機,打開了計時器。
三、二、一。
跑!
12分58秒。
沒過一會兒,手機里的倒計時聲又響了起來——
三、二、一。
少年無休止地奔跑在清晨的操場里,在他的身邊,沒有任何人,卻又好像站著許多人。
闖進12分好像很容易,但又好像很難。
跨越鴻溝本身,就是一場冒險。
躍過龍門的鯉魚,才有機會講故事。
繼續(x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