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呼之欲出

　　“啊……”趙君顧的動作突如其來，如意還沉浸在自己的赧然羞意中，身子突然被打橫，出于對高度的恐懼，連忙摟住了趙君顧的脖子，待平安落地了，如意跳到一旁，低頭用袖子掩面，“你好歹打個招呼??！”

　　趙君顧對如意的話不作回答，只是走到如意的跟前，挑起她披散下來的發(fā)絲，淡笑著說道：“早點回去休息，今天你都打兩次瞌睡了?！?p>　　“嗯……君哥哥你快回去吧……”如意感覺今天害羞的時刻實在是多了些，趙君顧的話還沒說完，就向沈家的院子里跑去，趙君顧看著如意在月光下翩飛的身影一點一點進了沈家，然后翻身跨馬離去。

　　如意住在從前沈玉住的房間，沈琰在東閣，沈瑭在西閣，沈玉是家里的幺女，當(dāng)初是和沈琳一起住在南院的。進了大門，如意就往南院的屋子奔去，需要在床上躺著細細回想今天的經(jīng)歷。

　　人間四月，林木的芳菲盡謝，但南院的籬笆墻上爬滿了藤本月季和荼蘼，夜風(fēng)徐來，滿是醉人心脾的馥郁花香，真是個讓人沉醉的夜晚啊。

　　如意一夜好夢，滿是甜蜜。

　　第二天，如意像往常一樣，磨磨蹭蹭到快中午的時間才起床，錢如意的所有愛好里，睡覺排在第一位，趙君顧排在第二位。如意剛剛梳洗完畢，還披頭散發(fā)穿著薄薄的中衣在屋子里晃悠，吃著丫環(huán)綠蘿送過來的點心，這時候傳來了敲門聲，是杜嬤嬤。

　　“如意小姐，還沒有起來嗎？”杜嬤嬤的聲音帶著濃重的歲月的印記，有著老年人的沉重和沙啞。

　　如意一聽是杜嬤嬤的聲音，就連忙過去給她開門，抹了抹臉上的點心渣滓，一雙桃花彎作娥眉月，“嬤嬤，我已經(jīng)起來了，嘿嘿，有點晚哈……”如意知道自己愛睡懶覺這個毛病在很多大戶人家的眼里，頂頂會是個缺點，不好意思地在身后甩了甩手，頗具小女兒姿態(tài)。

　　“如意小姐在這點上真是像足了沈玉小姐小時候，從前沈玉小姐小時候也是不到日上三竿，怎么也不肯起床?！倍艐邒哒f笑著坐下，看著如意一頭披散的烏絲，“嬤嬤給你梳頭吧。”

　　“好！都好久沒有人給我梳頭了?！比缫獯┖昧艘路?，乖乖在梳妝臺前坐下，讓杜嬤嬤給她梳頭。

　　“從前沈玉小姐和沈琳小姐住在這邊的時候，嬤嬤我也常給她們梳頭，玉小姐和琳小姐打小關(guān)系就好，兩個人從小同吃同住，就差同嫁一個人了。”杜嬤嬤拿著木梳，在如意的頭上一下一下的梳著，一邊說著些從前的舊事閑話。

　　“娘親和姨娘的關(guān)系這么好?。磕翘斐跻姷揭棠锏臅r候我還被她嚇了一跳呢?！比缫饪粗~鏡里慢慢梳起的端莊溫婉的發(fā)髻，看著自己模糊的影像，如意甚至有種自己原來也可以端莊賢淑的錯覺。

　　“琳小姐以前也是活潑的，只是……唉，不說這個了，嬤嬤過來是有事情想跟如意小姐說的，由于一直給老夫人守夜，發(fā)現(xiàn)大公子最近常常一個人在大半夜回來，沈家藥鋪的事情，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我很擔(dān)心大公子是不是又有什么想法。”杜嬤嬤將如意的翠玉簪子插入發(fā)間，完成了梳頭的最后一道程序。

　　如意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杜嬤嬤，“嬤嬤，其實，我最近也發(fā)現(xiàn)了大舅有一些不正常的舉止?！睂⒑挖w君顧一起遇到大舅和陌生人交談的場景跟杜嬤嬤又復(fù)述了一遍，杜嬤嬤聽了也直皺眉頭。

　　“其實我一直就擔(dān)心大公子的心沒有得到解放，老夫人上了年紀(jì)，不敢跟她說這些，害她擔(dān)心，易喬少爺從小就過得比較孤苦，也不能跟他說他父親的事情，害他憂心，這些思慮也憋在我心里有些年頭了?！倍艐邒呦袷情L舒一口氣，對著如意慈祥的笑著，“還好有如意小姐你常常過來，能跟你說說話。”

　　“嬤嬤你客氣了，不管怎么說，我也是沈家的人啊，只是希望大舅不是像我們想的那樣想不開，會做一些傷害沈家，傷害沈家人的事。”如意也覺得有些傷感，如果真的是大舅有問題，那么最傷心的人一定是喬哥哥，喬哥哥從小喪母，大舅對他不冷不熱，可終歸是他最親的人。

　　“我最近總是心神不寧，直覺會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實在是忍不住就過來跟如意小姐你說說?！倍艐邒邘腿缫獍蜒g系歪了的腰帶扶正，“如意小姐真是適合這紅色，想必成親的時候，一定會讓你的夫婿迷得神魂顛倒?！?p>　　“嬤嬤你這是說的什么話嘛……”如意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絞著手指。

　　“昨晚上送你回來的那個公子，就是如意小姐的心上人吧?！倍艐邒咝呛堑貑栔缫?，扶著她的胳膊。

　　“啊，嬤嬤你看到了？”如意想起來剛剛杜嬤嬤說的她每天會給外婆守夜，想來外面回來了什么人，有什么事，她都是知道的。

　　“雖然嬤嬤我看得不太清楚，但那小公子策馬而去的樣子著實英俊瀟灑，配得上如意小姐?！倍艐邒邔⑹种械哪臼岱旁谑釆y臺前，“如意小姐，嬤嬤我還要去老夫人那邊伺候著，就不打擾你了?！?p>　　“嗯，外婆那邊還是您伺候著比較讓人放心，我也有事要出去，我們一起去外婆那邊看看吧?！比缫飧艐邒咭黄鹑チ烁舯谏蚣依戏蛉说奈葑印?p>　　傍晚的時候，趙君顧又騎著馬來了沈家，沈家門口的小廝還是當(dāng)初趙君顧第一次來沈家時候的那兩個小廝，因為沈家人對如意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小廝對如意也恭敬了起來。眼見的小廝認出了趙君顧是來過沈家找沈易喬和如意的英俊公子，連忙過來迎接。

　　“公子可是來找少爺?shù)?？?p>　　“不是，錢如意錢姑娘可在？”趙君顧眼神凜冽地看著那個小廝，上次他說如意的那些話，他可還是記得一清二楚，小廝被趙君顧的眼神一掃，明明已經(jīng)是溫暖的四月天，卻突然感覺到一陣寒風(fēng)掃過，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表小姐還在家里，未曾外出。”

　　如意正好陪著外婆說完閑話，從南院出來走向大門，趙君顧遠遠就看見了如意的紅色身影，也就不再搭理那個小廝，牽著馬在大門口負手而立，等著如意走來。

　　杜嬤嬤給如意梳了一個飛仙髻，配著如意的臉型膚色，顯得格外的艷麗。如意背著雙手向門口走來，一下就看到了立在門外的趙君顧。

　　也不知道是哪個人說過，如果你想著一個人的時候，他也正好想著你，那真是一件頂幸福的事情。

　　按照如意以前的性子，應(yīng)該是要跑出來，再喊上一句“君哥哥”的，但是，但是現(xiàn)在如意覺得自己不能辜負杜嬤嬤給自己梳的這么一個端莊溫婉的發(fā)髻，故而還是按照自己剛剛緩慢的步速，一步一婀娜慢慢走到門外，輕聲細氣地喊了一句，“君哥哥”。

　　趙君顧從前就有過這樣的印象，如意安安靜靜的時候，絕對是一副絕世美人圖，但只要她一動起來，好好的一副美人圖，也能變成鬼畫符。

　　“我約了段雙卿段大人，過來找你跟我一起去，段大人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或許有助于解決一直困擾我們的問題。”

　　“好?！壁w君顧翻身上馬，如意看著那匹高大的駿馬，雖然心里還是打怵，但是有趙君顧在，也安心地將手遞了過去，借力上馬。

　　沈易喬在兩天后從南都會到了長安，沈聰已經(jīng)將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里本草堂所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這天如意正提著裙子邁出南院，就聽到了沈易喬叫自己的聲音，回過頭，正是風(fēng)塵仆仆的沈易喬。

　　“喬哥哥？”沈易喬一向是漫帶疏狂，形容舉止瀟灑，如意難得見他這般形容不整，略帶狼狽的模樣，都有些懷疑起來，面前的人不是沈易喬了。

　　“你這是要出去？”沈易喬也不管自己形容不整，就進了南院，如意剛準(zhǔn)備要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跟著沈易喬再回到南院里。

　　“本草堂的事情我聽沈聰說了，如意，你有什么看法沒？”沈易喬拿過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灌入口中。

　　“在江老板和王老板的幫助下，鬧著要解除契約的風(fēng)波平息的過程還算是簡單，但是不知道是誰慫恿的，帶頭的幾個人閉嘴不言，我也沒問出來。”如意看著沈易喬的樣子著實有些狼狽，就對著屋里的綠蘿說道：“綠蘿，去端盆清水過來吧。”

　　正在整理屋子的綠蘿應(yīng)了一聲“是”就出了屋子，不消一會，綠蘿就端了一盆清水回來，放在了沈易喬的面前。

　　“綠蘿，你先把我昨天整理好的賬冊給二舅送過去吧?！比缫獍炎蛱焱砩现匦職w攏整理好的賬冊交到綠蘿的手中，知沈易喬有事要說，如意便把綠蘿也支開了。綠蘿拿著賬冊出去，善解人意地替如意和沈易喬掩上了門。

　　“喬哥哥，有一件事我想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大舅做了什么傷害沈家的事情，你會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