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夏琳推開門站在走廊上,朝著明朗的天空伸了伸懶腰。
剛回過神,就看到顧然站在對面走廊上看著她,雖然他沒有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好像在告訴夏琳:“你說過要對我好的。”
于是夏琳先朝他翻了個白眼,愣了幾秒,生怕他聽不見,就朝對面大喊:“早上好啊,顧然?!?p> 顧然沒有說話,但正在院里喂貓狗先生們的奶奶卻嚇了一跳,就連貓狗先生也都嚇得往后一跳。
奶奶回過神,抬頭瞪著夏琳說:“大早晨在那發(fā)什么神經(jīng),”夏琳朝奶奶笑了笑,就下樓了。
顧然聽到夏琳的“早上好,”竟覺得熟悉,到底是哪里熟悉?他看著跑下樓的夏琳想。
想了好久,終于他露出了笑容,顧然想“怪不得這么熟悉,原來爸媽也會說早上好,”想著想著,顧然就望著院里逗貓狗先生們的夏琳陷入了沉思。
從顧然記事起,媽媽就對顧然愛搭不理,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懷疑,到底是不是媽媽親生的,但每當(dāng)他有這種想法時,爸爸都會堅定的告訴顧然“你就是爸爸媽媽親生的?!?p> 可能因為他從小缺份母愛,所以顧然能從爸爸那里得到雙倍愛。
爸爸很愛顧然,但顧然知道爸爸更愛媽媽,因為爸爸在看媽媽的時候,眼神足夠深情。
盡管大家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但直到顧然十二歲,媽媽才和他跟爸爸說第一句話。
那是顧然十二歲的一天早上,媽媽精心準(zhǔn)備了早餐,等看到他們下樓,還微笑著說“早上好。”
雖然媽媽的語氣很平緩,但爸爸卻是百感交集,再三猶豫,爸爸還是沖過去,伸手抱住了媽媽。
媽媽當(dāng)然愣住了,手臂抬起來卻不知所措,但很快,她還是擁抱了爸爸。
顧然也很開心,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媽媽的微笑并且聽到媽媽的聲音,但激動夾雜著生澀,導(dǎo)致他沒敢上前去。
顧然一直不明白,一個微笑和一句早上好,爸爸怎么能激動到落淚?
后來爸爸告訴他“因為媽媽的笑是這世界送給他最美,最獨特的禮物?!?p> 顧然問爸爸為什么?爸爸就跟顧然講了他和媽媽的故事。
顧然的爺爺和外公兩家是世交,所以從小爸媽就定了娃娃親,他們每天上學(xué),放學(xué),大部分時間都呆在一起。
爸爸說:“第一次見到你媽媽,她穿了個白紗裙站在大門口朝我笑,陽光蝴蝶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像天使一樣,美得不可方物,”說完還笑了笑又接著說:“我當(dāng)然想,連公主都有騎士保護(hù),那媽媽就由我來守護(hù)吧?!?p> 顧然看著爸爸想“連回憶都這么幸福,可能是因為足夠愛吧?!?p> 由于兩家的關(guān)系,再加上二人的親密相處,連爸爸都覺得他們只差一張結(jié)婚證。
可生活總是不盡人意,在他們上大學(xué)的時候,媽媽結(jié)識了個校外小伙,小伙很帥氣,比爸爸帥氣,但爸爸卻說:“那種帥氣一看就是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也不知道你媽媽這么冰雪聰明,怎么就被這種帥蒙蔽了呢。”
起初這個帥小伙的存在只有爸爸知道,但爸爸不僅不能泄密,還要幫處處媽媽掩護(hù),因為媽媽說:“如果你敢泄密,我這輩子都不會跟你說話了?!?p> 爸爸雖然難過,但也無計可施,只能自我安慰:“就算你再愛帥小伙,最后還是要嫁給我的,”想著想著他就開心了。
但事情的走向并不如爸爸所愿,相反還往最壞的趨勢發(fā)展了。
一天,媽媽跟爸爸借錢,而借錢的理由就是“帥小伙要創(chuàng)業(yè)?!?p> 爸爸問媽媽:“你怎么不借給他?”
媽媽嘆著氣說:“就我那點錢,早被他用完了,哪還有錢借?!?p> 盡管爸爸各種勸,最后也只換來媽媽的一句:“不管你借不借,我都不會嫁給你?!?p> 爸爸聽完傷心欲絕,蹲在雨里再三掙扎,還是拿出手機(jī)給媽媽匯了錢。
當(dāng)然,這些錢最后也被帥小伙敗的一干二凈。
眼看他們的婚期將至,媽媽卻把帥小伙帶回了家,看著帥小伙玩世不恭的樣子,聽到媽媽義正言辭的宣言,外祖父被氣的心臟病突發(fā),躺進(jìn)了重癥室。
外公只能把媽媽關(guān)了起來,不準(zhǔn)她見帥小伙,最后還用帥小伙逼媽媽穿上了婚紗。
別人婚禮上新娘都在幸福的微笑,媽媽婚禮上的新娘卻在拼命的哭。
奶奶知道帥小伙的事后,對這個兒媳婦從百般寵愛跌到萬般厭惡,實在是礙于兩家的關(guān)系,還是把媽媽娶進(jìn)了門。
但嫁過去之后,媽媽就沒開口說過話,因為媽媽心里一直裝著帥小伙,她一直在想“他一定會回來找我的,我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p> 一年之后,媽媽沒等來帥小伙,卻等來了顧然的外公外婆。
因為爸爸是獨子,家里偌大產(chǎn)業(yè)總要有人繼承,盡管媽媽已經(jīng)嫁過來,爸爸也是獨守空房,爸爸尊重媽媽的選擇,可奶奶并不會尊重,所以奶奶不顧爸爸的阻抗,去找了外公。
由于外公家的產(chǎn)業(yè)還在靠奶奶家支撐,再者也確實理虧,外公外婆就找到媽媽做了個交易,而交易的內(nèi)容就是“如果媽媽能給爸爸生一個孩子,那媽媽就可以離開這里,否則媽媽將被封鎖在這里,永遠(yuǎn)都不能和帥小伙見面?!?p> 媽媽起初不樂意,但又過了一年,帥小伙不僅沒來找她,她還經(jīng)常聽底下人說帥小伙在外面的糟糕情況,但媽媽只能干著急,卻無計可施,最后實在沒辦法,就同意了。
兩年之后,我就出生了,但外公并沒有履行承諾放媽媽走。
媽媽瞬間就瘋了,在家里各種摔砸打罵,奶奶我小時候就差點被媽媽摔死,所以她就把我?guī)ё吡恕?p> 終于耐不住媽媽的胡鬧,外公找來了帥小伙,帥小伙哭著跪在地上求著媽媽說:“你再忍忍,再給我?guī)啄陼r間,等我成功之后,一定會回來帶你走的。”
就在媽媽感動痛哭時,帥小伙又抱著媽媽說:“我每天都在想著怎么帶你走,想著是不是有錢了,就有資格來娶你了,可是我沒想到,越想你就越不從心,生意接二連三的失敗,但我又不敢放棄,因為我知道,要是放棄了,我就永遠(yuǎn)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了,所以就東拼西湊的借錢,想著重頭再來,可我沒想到越欠越多,而且那討債的人說,如果我再不還錢,就要我拿命去抵,”還沒等媽媽反應(yīng)過來,帥小伙就跪下了。
媽媽忙拉他說:“你這是干什么?!?p> 帥小伙哭著說:“叔叔說只要你肯點頭,他就幫我把外債全部還清,現(xiàn)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求求你救救我吧,”說完就開始使勁磕頭。
媽媽哭著用手捶著胸口,此時她心里只剩下了絕望,整個身體像剛褪去的殼,表面硬邦邦,一擊全粉碎。
最后的最后,媽媽還是妥協(xié)了,外公給了帥小伙一大筆錢,而媽媽繼續(xù)留了下來,直到我十二歲那年。
從那以后,媽媽就不發(fā)瘋了,每天把自己縮成一團(tuán),坐在飄窗上眺望天邊,不爭不搶,不哭不鬧,眼神越來越空洞,人也越來越頹喪了,爸爸每次從媽媽房間出來,都會躲在書房暗自流淚。
之后,爸爸連公司都不去了,每天在家里陪著媽媽,變著法的哄媽媽開心,只要媽媽看一眼的東西,爸爸都會全系列的擺出來,我不知道媽媽會不會感動,但至少她愿意從封鎖的房間到空曠的院子里去,也愿意多看我?guī)籽哿恕?p> 一天半夜,帥小伙又來了,他跟爸爸在花園里爭執(zhí),被躺在床上的媽媽聽到了,媽媽激動的連鞋子都沒穿,就跑下了樓。
正當(dāng)她雙手放在門把手上準(zhǔn)備開門時,卻聽到了她從未聽過的事實。
原來,她用婚姻換取的成全,不過是她一廂情愿,當(dāng)她穿上婚紗哭泣時,帥小伙正拿著爸爸的錢酒吧狂歡,當(dāng)她為了自由懷上我時,帥小伙還是拿著爸爸的錢吧狂歡。
帥小伙從沒有愛過媽媽,他愛的只是媽媽銀行卡的密碼,媽媽也只是讓他威脅爸爸的籌碼,他知道爸爸愛媽媽,所以爸爸甘愿被威脅。
媽媽那次沒有打開門,而是獨自回到房間哭了好久,第二天早上,她給我和爸爸做了早餐,并且微笑的說了聲“早上好”。
當(dāng)時爸爸擁抱媽媽的時候,媽媽哭著在爸爸耳邊說“對不起。”
爸爸沒有說話,但卻越哭越大聲。
故事已經(jīng)回憶結(jié)束,明明沒有風(fēng)的留痕,顧然卻濕了眼框,等他再次看向院里陪貓狗先生們玩鬧的夏琳,微笑的說了聲“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