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huán)顧四周,似乎整個廠房里的人都被我震住了,包括范衛(wèi)東的小弟們在內(nèi)。
其中江護安眼睛瞪得最大,表情最震驚,讓我有點擔心他會突然掏出手銬要我繳槍投降。
蹲下身,我從范衛(wèi)東的腰上拔出手槍,問他:“這玩意兒怎么用?”
范衛(wèi)東抱著腿呻吟,看我的眼神里有恐懼,但更多的是怨毒和仇恨。
于是,我把獵槍槍管摁在了他腦門上。
獵槍打的是散彈,火藥分量夠足,槍管口的熱度可想而知,范衛(wèi)東立馬就被燙的再次慘叫起來。
“看電影里面,這東西應該有個保險開關(guān)吧,是哪個?怎么退彈夾?”
等他聲音低下去,我再次問道,口氣還很誠懇。
范衛(wèi)東沒了膽子,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指給我看。
我退出彈夾,見里面子彈是滿的,就又推了回去,但沒動保險。
“這才對嘛!你說你就算背后靠著黃長蟲,也不過就是個小弟而已,瞎嘚瑟啥?他能幫你把腿恢復原樣嗎?”
我和顏悅色的說著,用槍管撥拉他已經(jīng)和碎肉混在一起的破爛褲管。
“啊——啊——!”
范衛(wèi)東叫破了嗓子,聽上去像殺豬一樣。
“小……小王爺,我錯了,求求您,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
“哎?這咋還開始哭了呢?挺大一老爺們兒了,這么多人看著呢,不嫌丟人么?之前的囂張勁兒哪里去了?我還等著你讓我爬出門呢!”
說著說著,忽然這半年的經(jīng)歷涌上我的心頭,自生日那晚被馬頭魚“追殺”以來所積攢的委屈、不甘和憤怒一股腦兒的全都冒了出來。
我大腦嗡的一聲,抓住獵槍槍管,狠狠捅進了范衛(wèi)東血肉模糊的傷口。
“這是為什么呢?”
我一邊用力,一邊喃喃說道,“我就是個普通的鄉(xiāng)下小子,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不招誰也不惹誰,為什么你們這些王八蛋非要一個接一個的跳出來惡心我呢?
我認識你們嗎?
你們當自己是什么?手里攥了點錢和權(quán),就不拿別人當人看,就可以想怎么欺壓就怎么欺壓,想怎么傷害就怎么傷害嗎?
憑什么?
回答我,憑什么!”
我聽不到任何聲音,忘記了身處何地,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知道心中戾氣翻涌,需要發(fā)泄,狠狠地發(fā)泄。
忽然,有人摁住了我的肩膀,我猛地回過頭,是余韻。
可能我當時的表情很嚇人,余韻哆嗦了一下,臉色也有點泛白,但還是柔聲開口道:“小王爺,可以了?!?p> 我的理智迅速回歸,發(fā)現(xiàn)范衛(wèi)東已經(jīng)昏死過去,一條小腿也爛的不成樣子,獵槍槍管上粘的到處都是血肉。
閉上眼深吸口氣,我沖余韻笑了笑。
“剛才是不是嚇到你了?抱歉!”
余韻搖搖頭,目光有些憐憫:“我懂。不瞞你說,有的時候,我也想拿把槍沖到大街上去,見人就殺?!?p> “那你比我病的嚴重,要及時看醫(yī)生哦?!?p> 眨眨眼,我隨手將獵槍拋給馬頭魚,吩咐他:“帶人去看住保險箱。要是有人攔你,你知道該怎么做?!?p> 馬頭魚瞧瞧臟污的槍管,似乎想吐,但沒敢,抿著嘴沖我點點頭,就喊了倆余韻手下匆匆離去。
接著,我站起身,做著擴胸動作,目光慢慢掃過四周的圍觀人群。
上百號人,沒有一雙眼睛敢與我對視。
“都看清楚了,我叫小王爺!從今天開始,這里歸我管,誰有意見,現(xiàn)在就可以提出來?!?p> 廠房內(nèi)一片安靜,落針可聞。
我露出淡淡地笑容:“不好意思,剛才讓各位貴客受驚了,掃了大家的興致。
但你們也看到了,我們接下來還有些家事要處理,所以很抱歉,今天的營業(yè)時間到此為止,明天請早,歡迎各位光臨。
最后,祝大家生活美滿,財源廣進!
謝謝!”
癮再大的賭客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還要求繼續(xù)賭,所以我話音一落,他們就亂哄哄的朝大門走去。
“你也該去忙了。”我又對余韻道,“怎么把這里重新攥在手里,自己拿主意,不用我教吧?”
“別太小看人,我可是你上司。”
嗔怪的白我一眼,余韻轉(zhuǎn)身開始吩咐小弟做事。
我扯了張椅子坐下,看向范衛(wèi)東的手下們:“還愣著干什么?打電話給你們大哥,讓他過來領(lǐng)人。”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徹底震懾住了,那些人面面相覷,沒有一個吭聲,連打電話那個都特意跑遠了些。
當然,有一個人從頭到尾都在看我,是江護安。
我想了想,拿出手機給他發(fā)了一條短信。
完事兒后一回頭,發(fā)現(xiàn)韓勇還在,不由笑道:“你還在這兒干嘛?沒聽見我要關(guān)門歇業(yè)么?”
韓勇尷尬又討好的笑笑,扭頭就跑。
“小心點兒,別出門讓人再把錢搶走。”我大聲警告了一句。
他停下來,轉(zhuǎn)身又沖我深鞠一躬才離去。
身周空曠下來,陽光透過廠房高處的破爛窗戶灑在我身上,我卻感覺不到絲毫溫暖,仿佛心臟已經(jīng)被凍住,又冷又硬。
我看著手里的槍,視線卻穿過去落在了空處。
那里有一個背影正在遠離。
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我知道,那就是我。
那個擁有著樸素平凡笑容和夢想的我。
從獵槍槍響的那一刻開始,回頭的那扇門就對我徹底關(guān)上了,再也無法開啟。
“你真的和一般年輕人不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身旁又響起余韻的嗓音,“一腔熱血,建功立業(yè),搞錢搞權(quán)搞女人,不正應該是你這個年齡段人的唯一夢想么?
如今你已經(jīng)踏出了通向成功最堅實的一步,怎么反倒失落起來了呢?”
我轉(zhuǎn)臉看她:“余總,你今天的話好像也有點多,這可不符合你一直以來的冰山形象?!?p> 余韻搖頭:“不過是騙外人的一張面具罷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是不是就已經(jīng)看破我的偽裝了?”
“不算看破,只是單純感覺?!?p> “恭喜你,擁有女人般敏銳的第六感。”
我笑了:“那不知在余總的第六感里,我又是什么樣的人呢?”
余韻盯著我的臉看了好一會兒,話說的意味深長。
“之前不好說,但今天之后,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改變龍朔的江湖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