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擦黑,一行人沿著羊腸小道上山,一路上溝溝坎坎,比較難走,在一些山彎轉(zhuǎn)角處,總能見到一兩個料水的(放哨的)。
“嗷——嗚——”大家正走著,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嚎叫聲。
包逸仙嚇得一哆嗦,田殿閣安慰說:“盎,東家,別怕,是胡子拷秧子(拷打人質(zhì))呢。估計是故意嚇唬咱們的?!?p> “唵?!他們是在打先生嗎?”包逸仙問了一句,隨即又說,“這好像不是先生的聲音。”
“盎,不是我皇兄,哦,不,從先生!”賽刁纏搶著說,“這聲,聽著像那死鬼!”
聲音漸行漸近,他們來到一個石棚前,才知道,嚎叫的原來是李六子。
李六子嚎叫個啥?難道這里還有敢拷打老大的人?
賽刁纏有點想不明白,想進(jìn)到石棚里看個究竟,被一個把守的胡子攔下:“盎,斗花子不能上窯(女人不能進(jìn)屋里)”。
原來石棚里,從四皇上正在給李六子扎咕病。
李六子脫了個精光,四肢叉開被分別綁在四塊大石頭上。
從四皇上把熬好的花柳敗毒湯用棉花團(tuán)子蘸了一些,涂到李六子下身長瘡的部位。
棉花團(tuán)子一碰到那些部位,李六子就嚎叫一聲。
這藥湯殺得李六子的肌肉不自覺地抽搐。
李六子生瘡的部位抹完湯藥后,從四皇上又把艾蒿點著,用艾蒿生出的濃煙熏李六子的。
李六子就感覺到經(jīng)過艾蒿煙熏后的不再疼痛,而是奇癢難忍。
幸好李六子的四肢被捆綁著,不然他的手會把撓爛的。
半個時辰后,李六子在艾蒿的煙熏下睡著了,發(fā)出了鼾聲。
從四皇上和長脖子李從石棚里出來,見到包逸仙三人,吃驚地問:“唵?你們怎么來了?”
包逸仙借著火把的光亮上下打量一下從四皇上,驚喜地說:“唵?他們沒打你吧?”
“盎,往們咋敢打從先生呀?他是往們六爺?shù)目腿?,是專門請來的?!遍L脖子李點頭哈腰,陪著笑說。
包逸仙還是有點不放心,說:“盎,我知道你們綁票都說請,聽著客氣,要起錢來可不客氣?!?p> “盎,包東家言重了,往們已好長時間不接財神了,這次請從先生來,不是為了蘿卜片(現(xiàn)大洋),是為了給六爺看病。”
“唵?李六子病了?啥?。俊辟惖罄p盯著長脖子李問。
“盎,哈哈哈,馬老板,這病不好說?!遍L脖子李說。
“和你一樣的病!”從四皇上說。
賽刁纏顯示出難為情的表情。
“明兒個早上看看藥效,要是見效的話,明兒個馬老板也要這么治了?!睆乃幕噬险f。
賽刁纏抱著肩膀,手下意識地抱緊了胳膊。
第二天早晨,李六子的眼睛被石棚縫隙透進(jìn)來的一束陽光撥弄醒。
他眨了眨眼睛,想用手揉一下,可手動了一下,沒抬起來,被綁在石頭上。
長脖子李翻了個身,見李六子醒了,想幫他把繩子解開。
李六子阻止說:“盎,別亂動,找從先生去!他說解捆龍(繩子)就解捆龍。”
從四皇上從石棚外進(jìn)來,看了看李六子的,又看了看臉上的瘡,說:“已結(jié)痂了,有效果。解開繩子活動一下,別用手撓瘡疤,越撓越癢!”
解開繩子的李六子披了條被子在地上走了一圈兒,感覺輕松了許多。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子和腳腕子,忽聽得隔壁石棚里傳來一陣嗲聲嗲氣的嚎叫聲:“盎,嗯——哦——哎呀——喔——”
“盎?她咋來了?海占子(娼婦)!”李六子一愣神,問長脖子李。
隔壁石棚里的賽刁纏一絲不掛地仰躺在炕上,四肢叉開被分別綁在四塊大石頭上。
包逸仙用棉花團(tuán)子蘸一些花柳敗毒湯涂在她的長瘡的部位。
棉花團(tuán)子一碰到那些部位,賽刁纏就嚎叫一聲。
她不住地求饒:“盎,不抹了,不扎咕了,好妹子,輕點!嗷——嗯——哎吆——”
花柳敗毒湯藥力很強(qiáng),殺得賽刁纏的全身肌肉不自覺地哆嗦。
賽刁纏的抹上藥后,包逸仙又把她的全身其他生瘡的部位抹上了湯藥,然后用點燃的艾蒿熏她的。
這時賽刁纏的疼痛變成了瘙癢,這種想用手抓撓的感覺,似乎讓她很享受,不自覺想上手撓一把,可四肢被捆綁著,想撓又撓不到,就演變成了女人叫春的聲音:“盎,哦哦——”
賽刁纏叫春的聲音在山谷里蔓延,引得眾胡子不斷地竊竊私語——
“唵?咋的?老大大白天的就和那海占子干上了?真他媽享受!”
“放屁呢,這是干嗎?是從先生在給她治花柳病呢!”
“盎,老大的病是不是就她給傳上的?這種女人沾不得,要命呀!”
……
見胡子們聚在一起嚓咕話(竊竊私語),田殿閣湊過來搭噶(搭話)說:“盎,兄弟們呀,背后叨咕老大的閑話,不好吧?”
胡子里有認(rèn)識田殿閣的,就接話說:“盎,田爺威武,往們小的哪敢呀!聽說你們義勇軍打仗挺厲害的呀,咋就讓小鬼子給弄了‘開口笑’了呀?”
“唵?!凈哪壺不開提哪壺!”田殿閣拍嗒一下那人的肩膀,長嘆一聲說:“唉——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往們也沒想到猍歹嚎和三結(jié)巴這倆水滾子(地頭蛇)竟然有那么大的膽兒,敢在星星閃(小米飯)里做文章!”
“可不是呢!這三結(jié)巴現(xiàn)在了得呀,小鬼子的紅人,當(dāng)上團(tuán)長了!”一個胡子說。
“盎!團(tuán)長有啥用,就是個伙會(護(hù)鄉(xiāng)隊)的頭頭兒,不等哪天被義勇軍鋤奸隊給插了(殺了)!”另一個胡子說,“聽老大說呀,義勇軍和關(guān)里的八路軍游擊隊都是熟脈人(同伙),田爺給講講,這義勇軍和那自衛(wèi)團(tuán)比,哪個更有出息呀?”
“哼!自衛(wèi)團(tuán)是個啥玩意呀!就像剛才那位兄弟說的,合伙入會的伙會,原先叫護(hù)鄉(xiāng)隊,現(xiàn)在成了小鬼子的狗子(巡警),伙會的隊員是硬逼著老百姓加入的,表面看著威武,心里不愿意,兔子尾巴長不了!這義勇軍就不一樣了,那是共產(chǎn)黨的隊伍。共產(chǎn)黨知道吧?延安來的。這共產(chǎn)黨呀……”田殿閣向周圍撒嘛一下,小聲講著共產(chǎn)黨的故事,把這些胡子們聽得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