猍歹嚎此時也趕過來了。
他扒拉著這個人,仔細(xì)端詳一番說:“盎,好像是護(hù)鄉(xiāng)隊的人,怪呀,他們咋當(dāng)了胡子了?”
從四皇上趕緊跑回從家大院,大家也都跟著進(jìn)了院。
他來到包逸仙的窗前,見屋里黑著燈,以為出事了,趕緊來到里屋門前,邊踹門邊喊:“盎,妙兒她媽!包逸仙!妙兒她媽!”
門沒有踹開,里面有東西頂著。
包逸仙在屋里聽到從四皇上的聲音,趕緊點(diǎn)燈,下地開門。
從四皇上進(jìn)門,環(huán)視一下屋里。
從素花抱著從素妙在炕旮旯里哆嗦著,包逸仙蓬頭散發(fā)的,光著腳站在地上,臉上灰兒畫兒的,一道黑一道白的。
倆人四目相對,從四皇上眼睛噙著淚水,笑了。
包逸仙也“噗嗤”一聲笑了。
“盎!賽刁纏,你今兒個必須給大伙兒一個交代!你是不是和胡子軋伙了(結(jié)為伙伴),事先把往們勾過去,讓胡子在從家大院下手?!”聽外面猍歹嚎在喊。
“盎,我看差不離兒(差不多),先前,聯(lián)莊會的事兒就禿露反賬的(說話辦事不利索),里面肯定有小九九(小算盤)?!焙蠲骼硪查_腔兒了。
從四皇上和包逸仙出門一看,院子里擠滿了人。
賽刁纏被聯(lián)莊會的會員們給帶來了,五花大綁的。
“盎,從先生,從先生!你說說,她賽刁纏是不是唱的調(diào)虎離山那出戲???”有人見從四皇上出來了,就喊。
“唉——呀!咱這聯(lián)莊會呀,剛拉起桿子(成立匪幫),就出內(nèi)奸了!”
“盎,這娘們呀,不給她點(diǎn)厲害嘗嘗,不會草雞的(認(rèn)輸)?!?p> ……
一看這情形,從四皇上趕緊和大家伙說:“盎,各位呀!聽我說呀!咱們聯(lián)莊會可不是拉桿子,不是胡子!咱不能學(xué)護(hù)鄉(xiāng)隊呀,咱們不能動不動就綁人殺人啥的呀。這違反聯(lián)莊會的規(guī)章啊,趕緊把馬老板的繩子解開,有話好好說!”
從四皇上這么一說,好多人感到不服氣。
大家明明是替從四皇上出氣的,怎么他還不買賬了。
沒有人去給賽刁纏解繩子。
這時刁貴跑過去,把繩子解了。
賽刁纏看一眼從四皇上,活動一下手腕子。
過了一會兒,她嬌柔地說:“盎,謝謝皇兄了!我知道你不會聽這些人胡啦啦的(胡亂說)!我馬小嬋雖說是做人肉生意的(出賣身體賺錢,妓女),可干往們這行當(dāng)?shù)?,也有往們這行當(dāng)?shù)囊?guī)矩,絕不會干偷雞摸狗,背后算計人的事兒!”
她看了一眼包逸仙,接著說:“盎,今兒個的玩笑是有點(diǎn)開大了,差點(diǎn)要了獨(dú)腳仙妹妹的命。不過嘛,明人不做暗事,是我干的我接著!對不起妹妹了,是我欠你一個人情兒!”
“盎,調(diào)虎離山這樣的算計,不是咱們老娘們想的事兒。這個,我相信馬老板?!卑菹缮锨耙徊秸f,“咱們成立聯(lián)莊會是嘎哈的?就是想讓大伙兒抱起團(tuán)兒來。這世道,不管是胡子,還是日本鬼子,明個兒呀,都可能來禍害人。咱們一個營子的人,不一條心的話,那就成了人家菜板上的肉了,人家想拉就拉,想剁就剁,吃虧的還是咱們種地的。馬老板是聰明人,一定懂這個道理的?!?p> 賽刁纏眼睛盯著包逸仙看了一會兒,然后說:“呃,是我把妹妹看薄了。和猍歹干架,把孩子生在柴禾垛下,今兒個又一個人用火盆砸翻胡子,這比男人都男人呀!好,我今兒個就聽妹妹的,聯(lián)莊會的字,我簽了!”
那一晚,賽刁纏在聯(lián)莊會的協(xié)議上簽了字,畫了押,按了手印。
還特意按了個唇印。
眾人吵吵到三更天的時候,都各自回家了。
從四皇上也沒有回小藥房,而是在包逸仙的屋里住下了。
這個晚上把包逸仙嚇得不輕。
那胡子踹門的一瞬間,總在眼前晃,她一想起來就冒虛汗。
從四皇上知道她面兒上挺鎮(zhèn)靜的,但心里還是在打鼓,就用胳膊挽住她的頭,說:“盎,忙一大晚上了,睡吧!”
包逸仙枕在從四皇上的胳膊上,睡著了,睡得很踏實。
“咚咚咚!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倆人驚醒。
包逸仙“蹭——”地一下坐起來:“唵?!胡子又來了?”
從四皇上也坐起來,看看外面的天光,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說:“天都快拔哨子了(天快亮的時候),胡子沒那么大膽兒,應(yīng)該是看病的人吧!我出去看看!”
急促的敲門聲也把炮樓子上放哨的勒勒李驚醒了。
他向大門方向一看,見三四個人站在大門前,抬著個人,后面還有一匹馬。
勒勒李趕緊跑下炮樓子,來到大門前,把槍栓拉一下,弄個很大響動,問:“盎!誰?!嘎哈的?!”
“盎,從先生在家嗎?往們找從先生!”,門外有人小聲回應(yīng)。
從四皇上出門,來到大門前:“盎,啥人吶?”
勒勒李看見從四皇上,點(diǎn)下頭說:“盎,從先生,找您的!但不知道啥人?!?p> 門外的人顯然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就小聲說:“盎,從先生,我是草上飛的副官,長官受傷了!”
從四皇上趴門縫往外一看,外面的三個人全是當(dāng)兵的裝束,他們抬著一副擔(dān)架,擔(dān)架上躺著一個人!
他趕緊讓勒勒李把大門打開。
三個當(dāng)兵的抬著擔(dān)架進(jìn)來,把馬牽進(jìn)來,看看外面沒人,趕緊把大門關(guān)上。
從四皇上俯身看一下?lián)苌系娜?,果然是草上飛。
他讓副官把草上飛抬進(jìn)小藥房里。
草上飛的傷勢很重,身中三槍,深度昏迷。
其中一槍穿胸而過,傷口還流著血。
從四皇上趕緊用蒜汁清洗傷口,敷上獨(dú)家金創(chuàng)藥,把傷口包扎好。
“唵?!咋會這樣?擁烏啥受傷(因為啥)?”包逸仙看著草上飛的傷勢,問副官。
“盎,往們長官是地地道道的巴特爾,是個抗日英雄?。∷蛩懒艘粋€日本少佐!千萬要救活他的命呀!”
沒等副官開口,另一個當(dāng)兵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