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鞭子抽下去,那名家將身上馬上起了一條蜈蚣般的鞭痕,血慢慢沿著他破碎的衣服滲出。
他跪在地上,不顧身上的痛疼,甩了自己兩個大嘴巴子,連連叩首道;“老爺!老爺!小人知道錯了!”
“小人是廢物!小人是蠢材!”
“小人該死!求老爺饒命!”
李景隆看了他一眼,怒氣稍減,淡淡的道;“起來吧!”
那名家將如蒙大赦,接著又對李景隆叩了幾個頭,這才千恩萬謝的爬了起來。
李景隆指著對面的酒樓,對那名家將問道;“你真看清了那封條是錦衣衛(wèi)封的?”
“老爺,咱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敢騙您??!”
“咱看得真真的,是錦衣衛(wèi)貼的封條,上面還有錦衣衛(wèi)的大印呢!”
李景隆最后一絲殘留的希望也破滅了。
他這才知道皇上老爺子的厲害。
明里對自己就像對自家孩子一般,要是自己犯了錯,那是非打即罵,一副家長的派頭。
暗中行此勾當(dāng),收繳了自己的店鋪,卻還不明說。
這就像自己被人挨了一悶棍,卻有苦說不出。
天那,你是咱親舅爺爺嗎?
李景隆想朝天大喊,抒發(fā)心中的悶氣,卻又不敢說出來。
他策著馬,對身邊的家將道;“你們不要跟來,咱想自己溜達(dá)會兒。”
那群家將面面相覷,卻無人敢跟著過去,因為那名家將身上的傷痕還在滲著血,他們可不愿惹禍上身。
李景隆信馬由韁,順著前門大街溜達(dá),目中空洞無神,已不復(fù)他平日里風(fēng)流倜儻的模樣。
街上的行人看見他,都退避三舍,恐惹怒了這尊瘟神。
忽然,有個人喊住了他。
“曹國公,你有何事?”
李景隆睜開無神的雙眼,仔細(xì)的打量起他來。
那人躬身笑道;“曹國公,你不認(rèn)得小人啦?”說著抓抓腦袋,奇怪的道;“不應(yīng)該呀?咱們昨天還見過面呢?”
李景隆瞅了半天,恍然大悟道:“你是涼國公府的管家,難怪咱怎么看著這么眼熟呢?”
“咦!”李景隆驚叫一聲,詫異的道;“咱怎么走到這里來了呢?”
藍(lán)府的管家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到咱府上來的,還要問別人嗎?
但仍客氣的道;“咱看您像曹國公,就冒昧的叫了一聲,哪知您果然是曹國公。”
“不知曹國公,您這是要上哪兒去?”
李景隆沒接他的話茬,反問道;“涼國公可在府中?”
藍(lán)府的管家笑道;”在呢,在教兩位少爺耍弄槍棒呢?!?p> 李景隆正愁心中愁苦,無人訴說,便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了藍(lán)府的管家,邁步朝藍(lán)府的花廳而去。
花廳中,藍(lán)玉正看著兩個孩子在耍弄槍棒,要是哪個不是按照他的吩咐做的,他就耐心指導(dǎo)。
他也知道,要是自己不能將朱標(biāo)救活,那么自己在這個世上也活不了幾年了。
自己常年在外征戰(zhàn),沒有多少空暇時間教導(dǎo)這兩個孩子。
現(xiàn)在剛好,朝廷給了自己休沐的時間,正好教教兩個孩子,也可彌補一下這缺失的親情。
如果萬一有個閃失,胡夫人領(lǐng)他們逃命,體力也好些。
見到李景隆的到來,他指著身旁的椅子,笑道;“曹國公,坐!”
回首又叫婢女奉上茶水。
李景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著藍(lán)玉唉聲嘆氣的道;“涼國公,這叫什么事?。 ?p> “咱的酒樓讓錦衣衛(wèi)給封了!”
藍(lán)玉扭頭看了李景隆一眼,詫異的道;“什么?你的酒樓讓錦衣衛(wèi)給封了?”
“莫非你那事讓皇上知道了?”
李景隆苦笑道;“鬼才知道呢?”
“不過知道了也好,反正酒樓那幫玩意遲早要出事!”
“這次得虧是你的義子出手相助,要是換做旁人,或者袖手旁觀者,那事情更不好收拾!”
“咱今天來,就是想找你喝喝酒,也可排解一下心中的憋屈!“
藍(lán)玉看著他,笑道;“這就對了嘛!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李景隆笑道;“你說的話咱也不懂,但和你這么一說,心里倒暢快不少。”
“走!咱請你喝酒去!“
藍(lán)玉笑道;“上什么外面喝酒,自家的飯菜也差不多好了,就在咱這兒喝酒?!?p> “你那錢留著上秦淮河去耍吧?!?p> 李景隆尷尬的笑道;“咱今日請你喝酒,哪有讓客人破費的道理。”
“再說秦淮河那點銀子,咱掏得起!”
藍(lán)玉笑笑,對著兩個孩子道;“咱出去一趟,你們可不許偷懶,回來咱要考究你們的功課。”
又對著李景隆笑道;“既然曹國公誠心實意的到咱府上請咱吃飯,那咱要是不去,那就是咱太不給曹國公面子了。”
李景隆忙站起身,笑道;“咱們這就走,聽說前門大街上新開了一家酒樓,味道還不錯?!?p> “再有那兒的環(huán)境也很好,僻靜優(yōu)雅,沒有閑人打擾,正是喝酒的好出處?!?p> 藍(lán)玉也站起身來,邊走邊笑道;“你呀你,滿應(yīng)天府好一點的酒樓,你哪家沒吃過?”
“今天請客的這一家,你也是??桶伞!?p> 李景隆訕訕笑著,也不說話。
藍(lán)玉笑著看了一眼李景隆,李景隆拽了一把藍(lán)玉,笑道;“走吧,咱的好涼國公?!?p> 兩人隨即聯(lián)袂而去。
走到前門大街上的東北角,有一座裝修得富麗堂皇的酒樓矗立在那里。
只見其高四層,門檐上雕刻著各種異獸,琉璃的屋面,刷著深紅色漆的門窗。
牌匾上鑲刻著三個燙金大字‘福滿樓’,更彰顯了酒樓的檔次。
李景隆像到自家開的酒樓一樣,熟門熟路的領(lǐng)著藍(lán)玉直上三樓,找了一間靠窗的雅間,便安排伙計點菜。
伙計看了李景隆一眼,給兩人斟滿了茶,就諂媚的笑道;“大人,咱掌柜的看見您的到來,早就叫廚房給您做了?!?p> 李景隆瞪了那名伙計一眼,罵道;“咱請這位客人吃飯,哪叫你們自作主張的!”
“咱說了,點菜!點菜!你懂嗎?”
“真是一個不識抬舉的東西!”
藍(lán)玉笑道;“好了!好了!”
“你李大人喜歡吃的東西,還能差得了,不用換了?!?p> 說著,揮手叫那伙計趕緊去準(zhǔn)備。
那名伙計千恩萬謝的一離開,李景隆就對著藍(lán)玉笑道;“你看這伙計,還敢做咱的主,真是反了他了!”
藍(lán)玉看著李景隆笑道;“你和一個伙計置什么氣,也不怕丟了咱勛貴們的顏面!“
“再說,這是你下屬常請你到這兒來喝酒,你和掌柜的交待過的,是不是?“
李景隆老臉一紅,訕訕的支吾道;“這你也知道?”
藍(lán)玉嘿嘿一笑,“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下屬請你喝酒,不就是想巴結(jié)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