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教?”
聶深喃喃自語,恍然道:“怪不得?!?p> 云若辰微微笑不說話,信手從熏爐里取出瓷壺為他斟一杯熱茶,遞到聶深面前。
“聶管事,請先用茶吧。”
聶深愕然,旋即點頭接過,輕聲道:“謝謝?!?p> 云若辰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呷著,心里卻在想,他能否品出她在這盞茶里花費的心思呢。
上好的雪龍云團,恰到好處的沖泡時間,早早在熏爐里暖著等待他的到來。
就像醞釀了無數(shù)時間的曇花,期待著在夜晚某一個時刻傾城盛放。
“好茶。”
聶深果然是懂茶的,一如喉就品出了不同。
然而他哪里猜得到對面這丫角少女百轉(zhuǎn)千回的心思,只當(dāng)小郡主尊重他,用心款待他。
聶深短促的贊賞入得云若辰耳中,激起她面上兩渦紅暈,幸而藏在燭光暗影中絲毫不顯。
她靜靜看著聶深沒有面具遮擋的容顏,燈火將他側(cè)臉的線條深深勾勒,像烙印般刻在她心里。
聶深渾然不覺她表情有異,只道:“那上次襲擊別院的人,自然也是他們了?!?p> “嗯。”
云若辰頷首表示同意。
七月時,那些裝扮成流民襲擊靖王府京郊別院的人里有能夠破解她陣法的術(shù)士。真正懂得奇門術(shù)法的術(shù)士,其實是很少見的。那些人,肯定是受舒王指使的天命教徒。
天命教徒大多行蹤隱秘,身份成謎,上次聶深葉樅他們專門往誠王這種明面上的人物調(diào)查,摸錯了方向,才會一直查不出那些流民的身份。
“聶管事,你對天命教熟悉嗎?”
“還算熟悉?!?p> 聶深整理了下思路,為云若辰解釋天命教的大致構(gòu)成。
聽雨樓本身就是做情報生意的組織。天命教這種惡名昭彰的魔教,自然也早在聽雨樓的資料庫里。
他先說了天命教的淵源,這與靖王告訴云若辰的內(nèi)容卻相差無幾。云若辰?jīng)]有打斷聶深說“我聽過了”,只是安靜地聆聽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心中微泛漣漪。
她喜歡這樣的時刻,暗室、燈火,他與她。
天地間仿佛只剩他們兩個人。
縱使只是美麗的錯覺,她還是很愉快的。
“……如今的天命教,地位最高的自然是教主。這一任的教主應(yīng)該是十五六年前上位的,身份卻極神秘,甚至沒什么人知道他是男是女……”
“教主以下,又分為三長老、四護法、十仙姬、十堂主,再往下就是各個暗舵的頭目。天命教徒入教極嚴(yán),而且基本是代代相傳,外人很難進入他們的核心圈子,他們也從不在外人中選拔頭目。”
“像白瑞芳這種人,頂多只能算是他們最外層的‘香女’。這種香女從孩童起就接受嚴(yán)格訓(xùn)練,然后以各種身份潛伏下來,在需要的時候再派出……但這樣的一個香女也不容易訓(xùn)練成果,因為身份就是個大問題,所以人數(shù)其實不會很多……”
“再往下就是信徒和信女,然后才是普通的教眾。這些人,就都是棋子而已了?!?p> 寡言的聶深少有說這么多話的時候。云若辰看著他抿了幾口熱茶,順手又替他滿上。
“對了,還有一個人?!?p> “天命教中,有一個地位特殊的人,就是所謂的‘護教圣女’?!?p> “這個護教圣女也是世代相傳的,據(jù)說她們本身并不練武修道,只負(fù)責(zé)看護天命教的所有典籍。就因為她們的任務(wù)特別重要,歷代教主又擔(dān)心她們一旦習(xí)武修道就會有私心,所以每一任的護教圣女都是手無縛雞之力卻智慧超群的女子。”
“據(jù)說,護教圣女在接任之初,就要將天命教的所有典籍倒背如流,以保天命教根基不失。雖然江湖上的人對護教圣女也很感興趣,畢竟得到了一個護教圣女,就等于掌握了天命教的根本……但從沒有一個護教圣女曾被人找到過?!?p> 云若辰好奇道:“這么說,其實護教圣女也只是個傳說?”
“可以這么說吧?!?p> 聶深點點頭。
“那,就你所知,天命教的術(shù)士是否很多?”
聶深斷然道:“不可能。天命教在多年打擊下,人才凋敝,元氣一直沒能恢復(fù)。他們?nèi)羰怯性S多高強的術(shù)士,大慶不會直到今天還如此安穩(wěn)。”
嗯,說的對。云若辰也認(rèn)同聶深的說法。本來術(shù)士就是珍稀人才,道行高深的術(shù)士更是罕見。否則老皇帝怎么會一直鮮蹦亂跳的,靖王和誠王又哪能活到三十歲,朝廷重臣們更沒聽說哪個暴斃過。
估計也就是這一兩年,天命教的幾個厲害的術(shù)士因為某種緣故修道有所進益,才開始找上舒王進行暗中的謀劃。
而且從他們對付靖王府的手段看來,術(shù)法也不算特別高明……起碼連沒有元氣的云若辰都能自行脫困。
很有趣呢……
云若辰一手托腮,想著天命教的種種。
顯然,這是一個有著悠久歷史和縝密組織的魔教,根基之深,只怕遠(yuǎn)在她意料之上。
不過云若辰絲毫沒有氣餒,更不會害怕。恰恰相反,她為自己有了這么強勁的對手感到興奮。
原以為舒王已經(jīng)算是好對手,想不到他背后還有個更強大的天命教。
云若辰的斗志愈發(fā)高昂。很有意思啊,這些人……全都想要父王的命。想破壞她目前雖然不完美不平靜但還算愉快富足的生活。
把他們一個個打倒,應(yīng)該會挺有挑戰(zhàn)性吧?
“聶管事,還是得請你幫我搜集天命教的資料。而且……多注意他們和舒王府的往來。”
“若能拿到舒王在北疆時開始勾結(jié)天命教的證據(jù),就最理想了。”
聶深答應(yīng)下來,放下茶杯。
他就要走了。
云若辰有些不舍,沒話找話說:“對了,慎言近來如何?”
“慎言不錯?!?p> 聶深告訴她,葉慎言這些日子鍛體有成,下一步可以準(zhǔn)備練氣了。
葉慎言的確非常非常努力,這讓一直負(fù)責(zé)教導(dǎo)他的葉樅都有些吃驚。他本來天資就很好,一旦用功,修行更是一日千里。
“真的?”云若辰都意外了,她還以為像葉慎言那種憊懶的性子,要葉樅他們狠狠教訓(xùn)才肯好好練呢。
小男孩長大了嘛……
小男孩確實長大了,她卻不知,是因為她無心的一句話。
許多年后,她才明白了那小小少年當(dāng)初的心情,然而一切卻早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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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舒王府中,一場同樣隱秘的對話在密室中進行著。
舒王披著件家常袍子,有氣無力地半靠在椅背上,看著對面的黑衣人。
那是個渾身被黑布蒙罩、只露出一雙渾濁眼睛的男子。
男子的手搭在舒王左手脈門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良久,那男子才開口說:“殿下是中了邪氣?!?p> “果真如此……”
舒王并沒有流露出多少意外表情,只是氣息微弱地問:“魁長老,你看這施法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被稱為魁長老的黑衣男子聲音沙啞難聽,語速并不快。他一字一頓地說:“毫無疑問,是靖王的人?!?p> “殿下,看來是我們低估了靖王。我也疏忽了……從一開始那個九宮八卦陣就該想到的。靖王府中,也有著一位道行高深的術(shù)士?!?p> “哼?!?p> 舒王揉了揉眉心,眼中射出絲絲冷意。
這半年來,靖王府那邊確實很多異常,他們卻是輕敵了。
能夠策劃出“慶云奇石”并讓駱天師都折服的術(shù)士,術(shù)法應(yīng)該是很高明的。只不過這魁長老等人一再聲稱,他們的螭龍玉佩隱秘非常,對方絕對察覺不了。在螭龍玉佩釋放邪氣失敗后,他們又沒有和他商量,擅自讓隱藏在靖王府的白瑞芳埋人偶做法……
這些蠢貨!只懂得歪門邪道的蠢貨!
舒王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但他不能表現(xiàn)出來。
已經(jīng)上了同一條船,他只能繼續(xù)和他們合作下去。
“魁長老,我體內(nèi)的邪氣何時能解?”
舒王最關(guān)心的是自己的身體健康。笑話,要是命都沒了,還當(dāng)什么皇帝啊?
魁長老黑布下的臉閃過一絲尷尬,可惜舒王看不見。事實上,對于舒王體內(nèi)的邪氣,他竟也不知該如何解開——因為他察覺不到邪氣的來源在哪里!
這魁長老是天命教三大長老最年輕的一個,術(shù)法的造詣卻比不過云若辰。云若辰在舒王府以螭龍玉佩設(shè)下的三星陣,魁長老居然察覺不到。他只有硬著頭皮說:“殿下不必?fù)?dān)心。老朽保證能盡快讓殿下恢復(fù)健康。”
“多謝?!?p> 舒王很懷疑豬隊友的實力,但他也沒有別的好選擇。
魁長老話鋒一轉(zhuǎn),忽然說:“不過,殿下,近來有件更急迫的事情要做?!?p> “什么事?”
舒王的語氣懶懶的,提不起精神。
“咱們原定的那個大計劃……看來,要在除夕提前發(fā)動了?!?p> “什么?不行!”
原本軟在椅子上的舒王,一下子跳了起來,眼睛瞪得溜圓?!拔也煌?!”
“……這,是我們教主的意思?!?p> 魁長老寸步不讓。
薔薇檸檬
(還在停電……薔薇用盡上網(wǎng)本最后的電量寫了這章。繼續(xù)由小石預(yù)發(fā),再不來電的話,下一章不知道在什么時候了……嘆氣……嘆氣……熱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