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枯井。
張明玨就見一身材豐滿的旗袍女子背對著自己,嘴上傳來咿咿呀呀的戲腔,十分詭異。
一眾士兵端著黑狗血,攔在枯井前,阻止女子的腳步,卻顯得畏畏縮縮。
他們都知道這是馮司令的三姨太,但此時她的面色慘白,毫無血色,又畫上大紅大紫的妝容,跟個鬼一樣,手里的黑狗血也不敢輕易潑出去,否則要是到時馮司令怪罪下來,他們可擔(dān)待不起。
見張明玨到了,都跟見了救星一樣,連呼道:“道長,救命??!”
三姨太也停止唱戲,緩緩轉(zhuǎn)身看向張明玨。
不得不說,如果不是她畫著這不人不鬼的妝容,的確是個難得的美女。
但誰知道她現(xiàn)在是三姨太,還是被鬼附身了呢。
張明玨心中忐忑,拿劍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
不過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退。
于是壯著膽子對三姨太訓(xùn)斥道:“妖孽,趕快離開三姨太的身體,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別說,張明玨這一嗓子再加上他一身裝扮,還真有了幾分氣勢,三姨太眼神猶豫,停步不前。
一時間雙方僵持在原地,氣氛劍拔弩張。
張明玨眼睛死死盯著三姨太不敢離開,生怕她突然發(fā)難。
一道陰風(fēng)吹過,三姨太散著的頭發(fā)瞬間在空中亂舞,看著真就跟厲鬼一樣,恐怖駭人。
張明玨開始害怕了,說到底他也只是個什么不會的道士,這厲鬼真要跟他纏斗,不出一回合他就得交代。
好在此時馮司令帶著大隊人馬陸續(xù)趕到,讓張明玨稍微安心,底氣也足了許多。
馮司令見自己的愛妾成了這副鬼樣子,心疼道:“心蓮!”
“道長,你快救救她呀!”
張明玨心底無奈,我要有本事還會在這兒跟她僵持著嗎?
只能安慰道:“司令放心,小道會盡力的。”
就在他思索該如何打破這僵局時。
對面的三姨太卻翹著蘭花指唱起來:“六月飛雪千古奇冤,血濺白綾三年旱,何時借得屠龍劍,斬盡不平天地寬?!?p> 腔調(diào)婉轉(zhuǎn)凄涼,此時又是月黑風(fēng)高,在場人聽了皆是汗毛直立,心里發(fā)怵。
一段唱完,三姨太便突然失了力氣,倒在地上,遮擋月亮的烏云也散去,月光重新灑向地面。
馮司令見狀又想上前抱起三姨太,又害怕那鬼還沒離開,眼神試探看向張明玨。
張明玨松了口氣:“那鬼應(yīng)該走了?!?p> 得了這話,馮司令這才急匆匆邁著步子抱起三姨太,往房間跑去,可見他也是真喜歡自己這個小妾。
張明玨讓人收拾了一下現(xiàn)場,便回去準(zhǔn)備休息,這一晚上的雞飛狗跳早已經(jīng)讓他疲憊不堪,此刻只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回到房間,張明玨一邊脫下道士服,一邊發(fā)愁。
事情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預(yù)期,他沒想到這個世界居然真的有鬼,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被架在火上烤,不捉也不是,捉又拿什么捉?自己對這種事一竅不通,搞不好還要丟掉性命。
嘆了口氣,疊好舊道袍,張明玨又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突然,他感覺這道袍材質(zhì)不對,自己一掌拍下去明顯感覺到道袍中間好像還有夾層,里面似乎有紙張質(zhì)感的東西。
難道,是自己前身從道觀帶出來的什么秘籍?
張明玨當(dāng)即著手拆開道袍,攤開后一陣抖動。
果然,一片片泛黃紙頁從里面像撒錢一樣落了下來。
張明玨趕緊撿起這些紙張,坐在床上研究起來。
他越看越欣喜,這上面的內(nèi)容就和他猜測的一樣,是道家驅(qū)邪制鬼的手段!
一共六十四頁,雖然有的字他不太認(rèn)識,還是用的文言文,但大部分他都可以猜出個大概。
這就是一部關(guān)于驅(qū)邪的秘籍。
張明玨按耐住心中的激動,一頁一頁翻看,對照,花了半個時辰才將它們拼成了一部完整的書。
書的第一句話用工整小楷寫著:紫羅天命,妖鬼皆懼。
這本書前五頁講的是一種呼吸吐納的修煉方法,分四個層次,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返虛,煉虛合道,不過書中沒有細(xì)講。
中間四十頁是驅(qū)邪捉鬼伏妖等內(nèi)容,而后面的都是有關(guān)畫符的,還附上十幾種符咒圖例,很是詳細(xì)。
張明玨提著精神一直看到深夜,等到蠟燭燃盡,他才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很晚了,這才依依不舍將書放在枕頭下入睡。
豎日,天剛蒙蒙亮。
院落前就響起陣陣拳風(fēng)呼嘯聲。
陸芷蘭換了身碎花白襖裙,想出去看看是誰一大早就在練拳。
衣服都是馮司令派人送的,如今張明玨在他心里的地位直線上升,自然不敢虧待陸芷蘭,加上她的學(xué)生服飾被弄的太臟,愛干凈的陸芷蘭實在不想穿了。
房門打開,張明玨白褂黑布鞋,頭發(fā)盤在腦后,一根木簪插在其間,正打著套不知是什么的拳法。
張明玨其實并不會打拳,今早他起來本來想試一試那書中記載的呼吸吐納之法,一番修煉后,發(fā)現(xiàn)竟然真的有用,一絲法力出現(xiàn)在丹田。
可就在他準(zhǔn)備繼續(xù)沉溺其中時,身體仿佛不受控制地在院子里揮了一拳,這一拳仿佛是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脈,姿勢腳步的肌肉記憶如潮水般向他涌來。
一套不知名拳法打下來,他的額頭只是微微出汗,而自己身體居然已經(jīng)恢復(fù)的七七八八。
張明玨猜測,原身恐怕以前每天都要打一次這個拳,這才留下了這種肌肉記憶。
這讓他更加覺得這身體的原身恐怕不是那么簡單,加上藏在道袍里的秘籍,很可能是從哪個大道觀逃出來的,至于為什么他會受那么重的傷就不得而知了。
“好!”陸芷蘭在一旁拍手叫道。
張明玨微笑道:“陸小姐,起這么早?”
“叫我芷蘭就好了?!?p> “額……芷蘭?!?p> 陸芷蘭頓時眼睛笑成個月牙:“這就對了嘛,叫陸小姐多生分,我以后就叫你明玨了!”
張明玨不知如何作答,心想,朋友之間這么稱呼也沒什么問題,這才應(yīng)承下來。
“明玨,你身體真的沒問題了嗎?”
陸芷蘭有些不信,他昨天還是一副病怏怏的,今早居然就可以練武了,跟沒事人一樣,這恢復(fù)能力未免也太強了。
張明玨見她不信,笑著彎起手臂,擠出肱二頭肌道:“真的,你看我這身體,多強壯,好了,先去吃飯吧,我都餓死了?!?p> 陸芷蘭見狀也不繼續(xù)追問,二人準(zhǔn)備去吃點東西。
大堂。
馮司令臉上還有些淤青,不過腫已經(jīng)消了很多,正吃著早飯。
桌子上雞鴨魚肉一應(yīng)俱全,香味撲鼻,不過好像不太適合早上吃。
見張明玨走來,奮力咽下嘴里的饅頭,起身畢恭畢敬道:“小道長您來啦?快請坐快起請坐?!闭泻羰窒铝藘煞肟?。
張明玨和陸芷蘭看著桌子上的大魚大肉,都有些難以描述,不禁疑惑,大早上吃這些不膩嗎?
兩人只要了碗白粥,配著雞蛋咸菜饅頭。
馮司令啃了嘴雞腿,哀嘆道:“道長啊,我那三姨太昨天被鬼附身后就一直昏迷不醒,這可怎么辦啊?”
張明玨昨晚看了那本書許久,如今雖然還沒什么道行,知識上卻有了些儲備,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緣故,他現(xiàn)在的記憶力特別好,幾乎過目不忘。
想了想道:“三姨太身子弱,昨夜又被邪祟附體,可能還有些許陰氣殘留,小道一會兒開一副藥方,一日三次喂她喝下就沒事了。”
“哦,那好那好,我就替她謝謝道長了?!?p> 張明玨道:“司令,那厲鬼道行不淺,且異常狡猾,我一時半會兒也沒有把握除掉它,所以得從其他方向想辦法?!?p> 馮司令經(jīng)歷了昨天的事,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十個膽子嚇破了九個,連忙問:“那道長有什么良策嗎?”
“司令還記得昨天三姨太被附身了唱的那段戲嗎?六月飛雪千古奇冤,血濺白綾三年旱,何時借得屠龍劍,斬盡不平天地寬?!?p> 馮司令聽完一頭霧水,捉鬼和這唱戲有什么關(guān)系?
他平日雖然喜歡聽?wèi)?,但都喜歡聽那些王權(quán)爭霸或是愛情故事,對于竇娥冤這種凄慘的戲是從來不沾。
張明玨道:“這詩是竇娥冤里的,那厲鬼不會無緣無故唱這個,六月飛雪,三年大旱,恐怕是她生前死的冤屈,這才借三姨太的口唱了出來?!?p> “所以,如果我們能找到當(dāng)年害她冤死的那宗疑案,給她平冤昭雪,說不定就可平息她的怒氣,魂歸地府了,若是到時候她還繼續(xù)執(zhí)迷不悟,那小道就算拼上這條性命,也要讓她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p> 馮司令想了想覺得張明玨說的有道理,當(dāng)即拍板道:“那道長,這件事就全權(quán)交給你負(fù)責(zé)了,有什么需要就找李副官?!?p> 李副官就是李鐵牛,那個帶他來見馮司令的軍官。
一頓早餐吃完,張明玨只感覺神清氣爽。
“明玨,既然真的有鬼,咱們還是跑吧?!标戃铺m很是擔(dān)心,昨晚的事她也聽說了,沒想到這宅子居然真的有鬼。
她倒不全是怕鬼,只是怕張明玨丟了性命。
張明玨自信一笑:“不用?!?p> 那奇書里很多捉鬼的東西需要法力加持,但也記載了一些無需法力的治鬼方法,對張明玨來說足夠用了。
現(xiàn)在他需要去縣衙,查找關(guān)于那宅子的案子,如果能知道那女鬼的來歷才好對癥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