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亂人心潮
見她臉上的疏離之色一出來,李婆子也意識到了不妥,訕笑一聲就道了別匆忙趕路。
回到當鋪,把她明里暗里探聽來的消息一說,金掌柜就捋著胡子直夸她做的好,又賞了一吊錢給她,才讓她下去歇著。
李婆子千恩萬謝道了謝,心里對顧家那丫頭更添了幾分好感,下次要是有這樣的活計她還要辦得更漂亮才成。
而對于金掌柜派她去打聽的目的,她只當作是掌柜的貪心,肖想著顧家是不是還有更寶貝的玩意兒,打聽清楚了也好想法子下手。
這樣的事情,但凡是個當鋪掌柜都會偷偷摸清當客們的底細。
在鎮(zhèn)上并不奇怪,大家都有錢賺,這樣的事兒她自然是恨不得多來幾樁。
而金掌柜在她走后就關(guān)了門窗,提筆又寫了一封信,把李婆子說的詳細交代一番,又向公子問了安才坐馬車親自送去寒山寺。
坐在馬車上,他一直在想:公子應(yīng)該已經(jīng)收到消息了吧,不知他看到這封信會不會跟我想的一樣?
明山酈宮。
此時微生寒確實已經(jīng)收到了金掌柜的第一個消息。
看完紙條,他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又看了一臉好奇的長慍一眼,嘆道:“顧三里么?他倒是直接得很,不像某些人……”
“公子。”
明長慍聽懂他話里的意思,只是輕輕應(yīng)了一聲,并不想發(fā)表太多意見。
“你緊張做什么,我不過隨口一提?!彼@反應(yīng)卻令微生寒收了笑意,淡淡道,“長慍,我說過你我兄弟,不必如此。”
還不待他回應(yīng),微生寒又輕笑起來:“既然那些人始終橫在你我之前,干脆就一次解決了,免得再橫生枝節(jié)?!?p> 明長慍聞言有些驚愕,一抬頭就見公子勾起唇露出一個邪肆的笑容,聲音里的笑意也瞬間消失殆盡,只聽他冷若冰霜道:“這場一亂多年的家主之爭,也是時候該結(jié)束了?!?p> 他知道公子定是煩了,這么多年夾在掌事和麓公子之間……這次回來,酈宮似乎要有一場腥風血雨了。
明長慍沒再搭話,垂眸低頭觀心,他心底只有一個祈求。
見他沉默,微生寒又輕輕笑開:“放心,答應(yīng)過你的事不會生變。”
“長慍謝公子?!泵鏖L慍忙拱手謝恩。
微生寒似乎并不喜歡他對自己低順恭敬的模樣,微微皺眉,低頭看他:“你明家可是我明山酈宮第一家臣,不過各為其主罷了,還罪不至死?!?p> “是?!?p> 明長慍應(yīng)了一聲,心中思緒萬千。
明家是明山酈宮微生氏第一家臣不假,可到他們這一代微生氏子嗣越發(fā)衰敗,才有了如今血統(tǒng)不純的繼承人微生寒和眼盲公子麓的家主之爭。
他乃明家此代嫡子,帶領(lǐng)家族大部分人追隨血統(tǒng)不純卻為嫡出的繼承人微生寒。
就如龍生九子不成龍,各有所好一樣,還有人追隨那個庶出卻血統(tǒng)純正的公子麓。
手足相殘不是他想看到的,如果避無所避,那他希望盡量保全明家。
這是他的心病,也是橫在公子心頭的一件煩心事。
如今公子決定要動手了,他心里說不焦慮是假的,驪山歷來換家主都會伴隨著流血和犧牲,也只有這樣驪山微生一族才能繼續(xù)延續(xù)下去。
而世代依附于微生氏的明家也才有一線生機,即便這生機是用鮮血為代價換來的,明家也甘之如飴。
明長慍不說話,微生寒卻是再沒了耐心,長臂一揮:“你下去準備一下,這兩天準備動手吧。至于你在乎的那些人,找個理由都把人調(diào)出去,等事情結(jié)束了再由他們自己選?!?p> “是?!?p> 明長慍走后,微生寒就抽出了書桌夾層里的那本書。
書是普通的書,里面只有一張字據(jù),正是顧九笙那日在金玉滿堂典當首飾簽下的那副憑據(jù)。
拿起泛黃的字據(jù),又飛快掃視了一遍,深邃的目光最終落在那潦草又很別致的簽名上。
盯著那抹字跡良久,他才輕笑出聲:“呵呵,還真是個撩人的小妖精?!?p> 那日他只是假意與她相撞,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愈發(fā)濃烈,以至于現(xiàn)在他人在驪山,心卻落在了青陽。
他一直在等金叔的消息,其實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他這心里一直惦念著。
她騎龍而出的畫面、她在公堂上落落大方的模樣,以及她身上那股子清新的味道都讓他神往不已。
他也知道自己這樣絕對不正常,甚至因為想見她而將計劃提前這樣危險的事情,他都冒險做了……可是有什么辦法,真正的微生氏子孫就是這樣。
他們永遠管不住自己的心,也總會為那么一個人瘋狂一世。
他父親是,他也將是。
因為就這短短幾天時間,那個叫做顧九笙的女人,在他的腦海里出現(xiàn)的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
這,就是一個微生氏族人沉淪的開始。
思忖間,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公子,七叔來了?!?p> 收回思緒,他快速整理好那本書籍,神色如常的開口:“請他進來?!?p> 門開了,一個布衣打扮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朝他鄭重行了個禮:“公子?!?p> 微生寒起身相迎,將人虛扶起來,問道:“七叔不必拘禮,可是吩咐你辦的事兒有消息了?”
七叔拱手,點頭如實答道:“屬下已經(jīng)順著王家那條線索查到了一點眉目,只是遇到點麻煩。”
微生寒聞言劍眉一皺,聲音也染上一絲清冷:“哦?你且說來聽聽?!?p> “屬下從王大慶口中得知,王老六是在途經(jīng)蓮月谷的時候發(fā)現(xiàn)黑石的。而屬下跟著他的描述一路尋去,半點痕跡都沒發(fā)現(xiàn),不知是不是那王大慶說謊,或者王老六壓根就沒說實話?”
“不管是不是實話,現(xiàn)在咱們也只有這條線索,先查著吧?!蔽⑸犕晁脑挘了剂似?,又喚來人取出一副云州的地圖來。
兩人研究了半天,依然沒有半點頭緒。
最后,他的目光鎖距離青陽不遠的在一處山林:“你再帶些功夫好的去,著重排查這片山林,一有發(fā)現(xiàn)先撤回來,不要打草驚蛇。”
七叔拿起圖紙,仔細盯了那片山林一會兒,才躬身應(yīng)下。
正準備退下他又想起一件事來:“還有一事,屬下聽王大慶說顧家那啞女的陪嫁里有一塊質(zhì)地極好的玉……”
話才說一半,微生寒就抬手止住他:“此事我已經(jīng)知曉,你不用管了,先去忙你的吧?!?p> “是?!逼呤暹@才放心退下。
而他走后,微生寒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關(guān)于他說的那枚玉佩,他確實聽金叔說起過。
就在他回來的第二天,金叔的信就接踵而至,他打開信封就看到一個令他心跳如鼓的消息。
那只被他遺失近兩年的玉佩,出現(xiàn)了!
那不只是他娘留給他的遺物,也是他在那場追殺中唯一遺失的東西。
那個被他埋藏在心底近三年的秘密,就快要浮出水面了。
而這一切,都指向那個叫做顧九笙的女人。
他這一池平靜如水的心潮,被這個只認真見過一面的女人攪亂了。
只是,他紊亂的心潮里還有一絲疑惑。
如果當初衢州逃難路上的那個女人真是她,為何在街上與他相撞的那一刻沒有認出他來?
為何從那之后,她就沒了半點消息?還搖身一變,成了楊家村人人厭棄的啞女?
又為何三年過去,她都沒有再找過他?
當初身中劇毒的是他,是他威逼利誘了她,而她當時雖然嚇壞了,可要記住一個人的臉這種事總不應(yīng)該做不到。
他身中劇毒,都能依稀記住她身上的味道,而她不可能對他印象全無。
顧九笙,你到底有沒有認出我來?
又或者,你到底在隱藏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