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霍嫦的試探
好言勸走了魏嬌娥，衛(wèi)寄歡又熟練打發(fā)走了想來套近乎的貴婦們，正要歇會兒，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站到她面前。
衛(wèi)寄歡有些疲累，倚在座椅靠墊上懶懶道：“霍側妃?！?p> 霍嫦嬌小玲瓏，笑道：“給公主請安。”
皇帝來了又走，衛(wèi)寄歡身份是徹底確定了下來。
“世子那位妹妹，自小被王妃養(yǎng)在身邊，我并非她親嫂子，無法管教，只能給您先賠個不是。”霍嫦行事落落大方。
衛(wèi)寄歡卻笑道：“這倒是有意思，她惹了我，你卻來替她跟我道歉。怎么，我弄丟了她縣主位置，西南王妃沒說要教訓我？”
霍嫦苦笑，怎么可能沒說，她這婆婆可不是個省油的燈。西南王妃性子與衛(wèi)媛媛差不了多少，知道自己閨女被一個區(qū)區(qū)通房氣得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后還搭進去一個縣主名頭，西南王妃就差殺來京城為女兒報仇了。
霍嫦道：“今日我實屬不解，希望王妃能給我解惑?！?p> “說吧?！?p> “您之前說的，我仔細想過，為何母親一直不記衛(wèi)媛媛在自己名下，那不就是名正言順的王府嫡女？之前解釋是說此事不合規(guī)矩……”
霍嫦自己也覺得說不下去。
衛(wèi)寄歡“哦？”一聲問道：“怎么不合規(guī)矩，不說古事，光說本朝。太祖時中宮孝明順皇后一生誕下三子，便抱了生母早亡的三公主養(yǎng)在身前，后來分封諸位公主，因三公主曾在孝明順皇后膝下養(yǎng)育，玉碟記嫡公主，為諸位公主中第一人?！?p> “再說近些的，先帝時鎮(zhèn)北王共有庶女十二人，其中通房所出第九女被記在王妃名下為嫡女，后來諸位王女皆無封賞，只有九小姐封郡主之位?！毙l(wèi)寄歡隨口說了些有例可循的事跡，“不記在嫡母名下，以庶女之身得到封賞的，本朝只有一位——父母身死沙場，家里兄弟姐妹全部死于叛軍之手，只留下一個小姑娘，獲封永貞郡主，以此嘉獎父母功勞?！?p> 說這些話，衛(wèi)寄歡有些口渴，沈嬤嬤貼心給她盛了碗冰鎮(zhèn)酸梅湯解渴。
衛(wèi)寄歡一飲而盡，只覺得四肢百骸倍感舒爽沁涼，對霍嫦也沒那么不耐。
霍嫦道：“正是因我不信，所以才想請公主您為我解惑?！?p> “很簡單，女子尤其是宗室女，封賞是為了什么？”
霍嫦思索會兒，試探性答道：“為了彰顯身份尊貴？”
“正是，尤其是需要聯姻的一部分家族，女兒身份越是尊貴，他們的籌碼就越多?！毙l(wèi)寄歡閑閑擺弄空了的小碗，在桌面翻來覆去，“就算是不用女兒做籌碼，也覺得身份貴重些，以后不會被婆家人欺辱。只有一種人，是不需要這種尊榮的，那就是確定日后身份比她能得到的封賞要高很多?！?p> “舉例來說吧，太子妃殿下，她幼年時期父皇曾經想封賞承恩侯一家，想賜她個郡君做，可是皇后與承恩侯都推拒了。既然日后要做太子妃，一個郡君身份便算不得什么。雖然一開始稍有偏差，做了太子側妃，可是如今結果，不是正如當年所預想的一樣嗎？”
“您的意思是……”霍嫦一點就透，也是難得一見的聰明人，“母親想將媛媛嫁入皇家？”
衛(wèi)寄歡不置可否：“西南王妃的意思，我不好隨意揣測，只是我說個故事，你看是不是合乎情理?！?p> 當年西南王妃產下一子，不久后就被西南王送入京中，說是在京城享受榮華富貴，其實跟做質子沒什么區(qū)別。京中孩子排外，所以小世子總是被欺負，就算他是下旨冊封的世子，也不過是個家人都不在身邊的小可憐蟲罷了。
而這個時候，他的母親又得到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不像小世子那般磨人，懷他的時候就乖巧，生產時候更沒讓母親遭一點罪。
從此，兄長在帝都為質，弟弟在家享盡萬千寵愛。
偏心的母親如同武姜，她想讓小兒子繼承王位，對大兒子的感情十分薄弱。
但是小兒子總要有一部分助力，她自己娘家父親支持大兒子，覺得衛(wèi)承允繼承王位是最好的選擇，她孤立無援就想到了聯姻?？墒窍ハ聼o女，用誰聯姻，跟誰聯姻？
或許有人找到了她，或許她們做了什么交易。
現在能知道的就是，如果衛(wèi)媛媛真的給楚王做妾，那西南王府有一部分勢力支持的楚王，萬一登基為帝，衛(wèi)媛媛最次也得是個貴妃級別，還在乎縣主、郡主之位嗎？記不記在王妃名下，又有什么關系呢？
萬一楚王爭位失敗，那衛(wèi)媛媛也不過是個庶女，西南王妃與她的小兒子，照樣皮毛不損。
衛(wèi)寄歡說完故事，又捏了個葡萄塞進嘴里，“也說不準，我自己瞎想的故事罷了，看了書上‘鄭伯克段于鄢’有感而發(fā)，霍側妃別往心里去?！?p> 霍嫦沉思許久，而后深施一禮：“多謝公主指點。”
霍家支持嫡長一系，比如西南王府的世子衛(wèi)承允，還有太子，若真的西南王妃能偏心到為了小兒子不顧大兒子安危，那她也不能一再隱忍了。
西南王府這些事情稍顯隱秘，若非衛(wèi)寄歡當年因為衛(wèi)承允跟自己混了解些許，近日又找景略的人收集了些消息，也很難猜出西南王妃究竟是何用意。
西南王妃喜歡衛(wèi)媛媛嗎？養(yǎng)育那么多年自然有些感情，可是摻雜了太多利益牽扯，這種喜歡跟愛只小貓小狗并沒什么不同。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西南王府那位嫡出小公子可是出了名的溫潤如玉、端莊大方，衛(wèi)媛媛什么名聲？囂張跋扈蠻橫不講理。
一眼可知到底誰才是西南王妃真正在意的人。
霍嫦往日也有所猜測，衛(wèi)寄歡將她的猜測證實了，作為善意回饋，霍嫦道：“您的那個丫鬟，叫疏柳的?！?p> “剛才被衛(wèi)媛媛帶走，應該是去了萬貴妃宮里?！被翩咸嵝?，“這丫鬟看起來不是個消停的人物，您要多加小心，我聽她們臨走之前說，要讓疏柳進宮伺候?！?p> 進宮伺候？
皇帝剛收了個宜才人，莫非還能將疏柳封個什么妃嬪，若非如此，讓疏柳進宮還是做個她口中的“奴才”，她能愿意嗎？
霍嫦見她眉頭皺起，貼心道：“衛(wèi)媛媛雖然蠻橫，但是不擅長撒謊，我還聽她和那丫鬟說，萬仙儀今日剛入宮，因著貴妃緣故就封了才人，從此之后錦衣華服取之不盡，都是給人做妾，為何不給天下最尊貴的男人做呢？”
衛(wèi)寄歡道：“多謝霍側妃?！?p> 還是萬貴妃這招厲害，她沒能一擊扳倒衛(wèi)寄歡，疏柳就還有用處。但是將疏柳放去任何人府中都不安全，最安全的莫過于皇宮自己眼皮子底下。何況疏柳長相并不出眾，在美人如云的后宮里掀不起什么浪花，必要的時候還能拉出來擋個災避個禍。
而且再怎么說疏柳都是她身邊人，日后拿來做些文章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