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重生
神都洛陽。
白雪皚皚，偌大的都城披上了一層白衣，天寒地凍，多了許多冷寂，但依舊熱鬧，可見繁華。
安林街，墨海酒肆，后院。
咚！咚！
“阿明阿明，快起來了?！?p> 隨著叫喊和敲門聲的響起，被窩中的鐘明驚醒，一下子彈了起來。
他此時的面容驚恐，像是剛剛做了噩夢，兩眼眼角噙著淚，也蘊含著極大的悲傷和痛苦。
“這是哪兒？我怎么會在這里，我不該是死了嗎？”而看到周圍陳設的他，雙眼又突顯出無限的迷茫，禁不住輕聲喃喃。
“阿明，再不起來，我可就闖進去了，小心我把雪球丟你被窩里，凍不死你。”亦在此時，門外再次響起歡快的調笑聲。
大喜！這是大喜的聲音，可他也該在兩年前就死了啊，難道這里就是地府？
倒是沒想到，我們會在這里重逢。
聽到調笑，鐘明心中這般想著，滿是傷感的雙眼中終是迸發(fā)出一絲喜悅。
匆匆擦了淚，下一刻，他掀開被子，準備去開門。
然而就在這時，他目光觸及到了屋中銅鏡上自己的影象。
一時怔然。
這般稚氣。
很是陌生。
死后會重返少年嗎？
如此，這地府也并不可怕。
下了床來。
披著裘衣，抵著冷寒，鐘明茫茫然打開了門，果然見到熟悉卻又顯陌生的臉。
霍喜。
他自少時就很要好的玩伴。
至于為何覺得陌生，正如他看到鏡中自己的模樣，面前的霍喜也是少年模樣。
這陌生之中自然蘊含著懷念，少時，多么無憂無慮。
“這么看我做甚？快穿上衣服，林家二娘子來了，還帶著好多禮物呢，不知今日是什么喜慶日子，你快陪我去見她，別讓人家等著?！被粝惭劭疵媲暗溺娒鳎焐洗叽僦?，心覺些許怪異，此時的鐘明似乎與平常不一樣，仿佛換了個人，神情悲郁，尤其是那雙眼睛，滄桑無比，似乎經(jīng)歷了人世間所有的悲傷之事。
“林家二娘子，林翡秀？禮物？”鐘明詫異出聲的同時，腦海中浮現(xiàn)一張溫婉非常的秀美面孔。
于此同時，往時的記憶紛紛涌出。
面前這一切似乎是他經(jīng)歷過的。
這是十二年前。
而今日，貌似是林翡秀向霍喜提親的日子。
是的，提親。
鐘明之所以記得如此清楚，除卻以上原因，還有一個更加讓他難忘的原因，那就是隔天他會遇到一個徹底打破他寧靜生活的女人。
女皇武則天。
當然，這時她還不是女皇。
想到此，鐘明腦海中浮現(xiàn)那張光是想起就足以讓他窒息的面孔。
“對啊，你別愣著，快去穿好衣服，都日上三竿了，阿明還真是大懶蟲一個啊，等一會兒見了二娘子可要和她一起好好嘲笑你一番?！被粝颤c頭說笑，看到鐘明更趨異常的神情也不由關心問道：“阿明，你沒什么事吧，做噩夢了嗎？眼眶都還紅著。”
“沒事，我醒來就這樣了，可能睡的時間太長了?！辩娒鲾[手解釋，同時露出笑容。
與此同時，眼見霍喜背后飄落的大雪，聞著空氣中熟悉又濃郁的酒香，聽著外面隱約的嘈雜人聲。
鐘明不覺這是地府。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實。
自己是活生生的，霍喜是活生生的，那般開朗魁梧，雖然按照記憶中的發(fā)展很快就要哭鼻子了，依舊美好。
可是又那么夢幻，眼前的霍喜也只是少年霍喜，并不是鐘明記憶中最深刻的驍勇悍將形象。
難道自己還一息尚存，這是在夢中？夢回少年？
嘶！
想到這里的鐘明用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疼痛的感覺如此強烈。
不是夢。
難道這真的是十二年前？
又或者說，我經(jīng)歷的這十二年時光不過是我的黃粱一夢？
鐘明雙眼漸漸瞇起。
此時的情景讓他很是迷惘，心中無比復雜。
不。
絕對不是夢。
我所受的屈辱、疼痛，歷歷在目，還有……我所在意的人。
都是真實存在過的。
不可能是虛幻的夢境。
那么，這就是上天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如果是的，我要緊緊握?。〔荒茉僦貜湍菓K痛的一生。
鐘明想到此處，雙手已是同步全力緊握，至于那個導致這一切的女人……
他想起自己“臨死前”所言，要么再也不見，要么就奪走她看重的一切。
前者最是簡單，只需要逃避即可。
不與其相識，他也許就不會遭受那等悲慘的人生。
可是，自己真的能不再見她嗎？
好像也做不到。
他恨她、懼她，卻也愛她，控制不住地愛她，也許就在見她第一眼開始。
即便她從他身邊奪走了一切平靜美好。
如此，就只剩下第二種。
奪走她所看重的一切。
那權勢，那江山，那皇位。
她要做自己的唯一，他又何嘗不想做她的唯一。
而且現(xiàn)在一切都回到了他們相識之前，一切慘痛還未發(fā)生，他可以改變。
對，改變。
“阿明，快去穿衣服啊，怎么？還想要我?guī)湍愦┌ ！毖劭寸娒饔痔幋翥吨疇睿粝裁济惶魬蛑o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當然會穿?！被剡^神來的鐘明眼神堅定，倒是讓面前的霍喜錯愕了下。
沒等霍喜繼續(xù)開口，鐘明轉身去了里處換衣。
霍喜張了張口，但沒出聲，邁步跟了進去，隨后坐在椅子上等著。
“阿明你……”眼看鐘明穿衣的動作，霍喜眉頭微蹙出聲。
“怎么了？”鐘明看著銅鏡中稚嫩的自己，心中感慨萬分，世間竟有此等奇事，還落在了他的身上。
“似乎有些不一樣，今日連穿衣都那么高貴優(yōu)雅，不過磨磨唧唧的?！被粝猜柭柤绲?。
“高貴優(yōu)雅？”鐘明苦笑一聲，加快了速度。
果然，前世所學都似印在骨子里，不知不覺中就展現(xiàn)而出……鐘明這般想到，接著以僅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自嘲道：“我可……從來都不高貴，而且還很低賤。”
而看到霍喜笑嘻嘻盯著他的目光，鐘明腦海中浮現(xiàn)了一雙眼睛，這眼睛雪亮雪亮的，很是美麗，但卻讓鐘明如墜深淵，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內心充滿了恐懼，身體控制不住地想要顫抖，但是，他顫抖不出來。
在這雙眼睛之下，他連恐懼的權力都沒有。
除此之外，他心底也有甩也不甩不掉的癡迷，而當這癡迷出現(xiàn)，一個又一個熟悉的面孔同步浮出，個個帶血，讓他如萬千針刺在心。
而在中間，是縮在一起畏畏縮縮的自己。
惱恨于這樣的自己，鐘明咬緊了牙，接著低聲發(fā)狠道：“不過這一次不會了，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