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求什么？”老道喝著肉湯反問，繼而神秘笑道：“等進(jìn)了山，你就知道了?！?p> 徐念白狐疑地打量他兩眼，想不懂這老道士又在搞什么名堂。
狹窄的山道，一隊車馬緩慢前進(jìn)。
橫秋嶺的山林多是參天古木，樹干之粗得三人拉著手才能圍合，頭頂上方的枝葉郁郁蔥蔥，阻擋了大半的陽光投射，只剩些零星光斑點綴下來。
隨著車馬在林間越走越深，光線逐漸黯淡下來，周遭的道路也是愈發(fā)的泥濘，空氣中還散發(fā)著淡淡的腥臭味。
徐念白抽抽鼻子，發(fā)現(xiàn)這些氣味有些古怪，竟讓他產(chǎn)生一恍惚的眩暈。
旋即看向老道，后者氣定神閑地坐在板車上，捋著花白的胡須從容微笑。
徐念白思忖老道先前說過的話，這些難聞的氣味應(yīng)當(dāng)是此地出現(xiàn)的沼氣吧，由于常年見不到陽光，陰冷潮濕的環(huán)境里生出沼氣來也不奇怪。
可老道怎么一臉等著看你們出糗的表情....
徐念白心有疑惑，但沒表露出來。
“哎？你怎么了？”
車隊里陡然響起一聲驚呼，有人發(fā)現(xiàn)同伴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突發(fā)情況引起一陣騷動。
“出什么事了？”李管家急忙走過來。
“李管家，我、我沒事，只是好像全身沒了氣力。”
李管家皺起一張老臉，“怎么搞的....”
話沒說完，忽然腦袋一陣眩暈，雙腿發(fā)軟，險些摔倒在地。
一時間，周圍眾人皆是察覺到了身體上的異樣，徐念白以及幾個體魄強壯點的鏢師倒還好，至于其余人，如同那跌倒的家丁一樣，全身像是被麻痹一般，無了氣力。
“怎么回事？！”
“怎么會這樣！”
古怪的情況引發(fā)了短暫的恐慌，徐念白瞬間就意識到是這古怪氣味的問題。
他扭頭看向板車上的老道。
老道瞇著眼不說話，一臉“快來問我快來問我”的表情。
徐念白看不下去了，知道老道士肯定有解決的辦法，便上前拱了拱手，道：
“道長？可有辦法幫幫他們？”
“咳咳...”老道輕咳一聲，引來眾人的注意。
不露點手段出來，你們這幫人怎么懂得敬重貧道....玄瑛道長捋著胡須，擺起了高人的架子。
“自然是有的，你且先去倒碗水，貧道自會救助爾等?！?p> 老道裝腔作勢的樣子，又讓徐念白想起了曾經(jīng)跟著他行走江湖的那段時日，只要是捉妖除鬼的時候，在人前，老道士基本都會維持這副高人模樣。
可能是人都會有怪癖吧....
徐念白倒了一碗水回來，老道接過去，從袖中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符紙，點燃后將灰燼撒在碗里，再用手指攪了攪，旋即遞還給徐念白，朝著那些倒下去的人努努嘴。
“將這符水涂抹于口鼻上，可保你們不被這里殘留的妖味兒侵蝕?！?p> 徐念白讓剩下的幾個鏢師去做這些事，回頭看向老道，“妖味？這里有妖么？”
老道隨意地在道衣上擦擦手，“有沒有貧道不清楚，反正這味兒里妖氣濃得很，單單是沼氣的話，也就臭點但不會麻痹人的身體，不信你聞聞?！?p> 說著，老道從袖口又摸出一張符紙。
徐念白接過來，卻沒有使用，而是抬起眼，凝起靈目打量周遭。
這項黃皮紙賜予他的能力不用白不用。
視野里，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絮狀猩紅，彷如一瓶紅墨汁撒在了水里，呈現(xiàn)出層層疊疊的狀態(tài)，順著一個方向延伸過去。
果然有妖氣。
等徐念白回過頭，卻發(fā)現(xiàn)身旁的老道士驚疑不定地打量著自己。
“徐小哥，你如今踏入修行了？”
曾經(jīng)兩人初遇時，徐念白還是個普通人，如今不同往日，在老道眼里他已不是凡人。
修行之道看重的是靈根和悟性，這里的靈根指的是生靈誕生之初，還沒有被外界污染過的靈性。隨著年紀(jì)越大，受到的外界污染也就更多，所以理論上年紀(jì)越小越容易踏上修行路。
再者就是悟性也同樣重要，年紀(jì)小、又聰慧悟性高的人，往往更容易修出成果。
而徐念白這個年紀(jì)，實乃先天條件缺失，見他能看到殘留的妖氣，老道是有些驚訝的。
不，其實我凝練不出真氣的......徐念白心中這么想，嘴上說道：“僥幸，僥幸?！?p> 老道雙眼微瞇，似是想到了什么，捋著胡子詳視了他幾眼。
一刻鐘過去。
在抹上老道調(diào)制的符水后，眾人逐漸恢復(fù)過來，勉強能夠抵抗這里怪異的氣味。
期間老道士又故意咳嗽一聲，李管家眼力好，意會過來便領(lǐng)著眾人朝老道拜服言謝，感恩戴德得五體投地。
車馬重新上路后，在別人沒注意之下，徐念白分明瞧見了老道士的嘴角咧到了耳根位置。
不是很懂他的癖好，你的高人形象呢，徐念白搖搖頭，牽著馬跟在車隊身邊。
接下來的路途就安穩(wěn)多了，有了老道的符水護(hù)住大家，像方才的事情再沒有出現(xiàn)過，從這點來看，老道還是有些本事的。
車馬在林子里走得不快，直到天色黯淡下來，徐念白估摸著，從白天到現(xiàn)在也沒走多遠(yuǎn)。
夜里山路并不好走，況且附近還有妖物殘留的蹤跡，徐念白便提議先找個安全的地方暫且停留一夜，得到了眾人的認(rèn)同。
點了火把，卸下行李，李管家叼著旱煙桿子走到角落解決內(nèi)急，幾個鏢師照例在周圍巡查一番，檢查可能會出現(xiàn)的危險因素。
頭頂依舊被樹冠遮住，偶爾透過枝葉的縫隙能看到天幕上的星辰。
徐念白想起玄瑛老道會道家的超度法術(shù)，以及自己身上還有滿滿一銅鈴的亡魂等著被超度呢，他一邊朝著老道走去，一邊伸手摸向懷里，從鬼面里頭倒出了小巧銅鈴。
正要開口，背后倏地響起一道驚呼，聲音沙啞帶著驚慌，正是李管家。
徐念白回過頭，就看著老頭褲腰帶都沒系好，急匆匆連滾帶爬的逃了回來，一張老臉滿是驚懼，顫著手指向陰暗處。
“有、有東西...里面有東西！”
不等徐念白他們看過去，李管家又直挺挺地站了起來，臉上的驚恐表情消失不見，唯剩冷漠。
這一招變臉的速度，擅長換臉的戲曲大家也要惟恐不及，瞧得眾人以為他被什么東西上了身。
“咳咳...”
“李管家”清了清嗓子，以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diào)出聲：“既是過山人，為何不來跪拜本山神？”
嚯！
真被上身了？眾人一驚。
山神？徐念白眉頭緊鎖，與同樣表情的老道士目光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