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彪只覺得自己的喉嚨猶如被千斤鐵鎖緊緊鎖住,伸手去拉皮鞭竟怎么也拉不動。
白起早已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殺了孫彪!倒不是他記恨孫彪之前的鞭子,而是因為孫彪作為前任牢頭,成為普通犯人心里定會有怨言,與其等日后他給自己添亂,還不如先下手為強,盡早鏟除后患。
白起將孫彪壓倒在地,用腳踏在孫彪背上,孫彪雙手亂擺,卻什么也抓不住,臉上被堅韌的犀尾鞭勒得青筋暴漲。
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間,眾人被白起說話間殺人驚得目瞪口呆,就連兩個跟班也被嚇得愣住了。
其中那個尤為健壯的名叫大山的男人還想暴起救人,卻被早已準備好的兩個獄卒狠狠壓倒在地,鋼刀架在脖子上,也只能無可奈何。
其中矮小的跟班看到獄卒的動作,情形一目了然,乖乖地蹲在了地上,雙手捂頭,一動也不敢動。
孫彪自從當上牢頭,就開始混吃等死,龐大的身軀肥得流油,手上的功夫早就拉下了。而白起雖然較為瘦弱,但終日干重活,手上的力氣比起常人也強上不少。
他的腳壓著孫彪的背,雙手發(fā)力,皮鞭如附骨之蛆般纏繞在他的脖子上,不時發(fā)出骨骼被擠壓、斷裂的咔咔聲。
孫彪粗大的雙臂亂舞,腿胡亂地蹬著地卻注定徒勞無功,漸漸地血絲從他暴凸的眼睛中彌散開來,嘴唇上呈現(xiàn)出一種不健康的紫色,手腳的揮舞頻率也漸漸小下去終至平靜,因為失禁褲子里還泛出一股濃厚的臭味。
白起無動于衷,又兀自發(fā)了會力,確保孫彪死得不能再死,才扔下了尸體,用一種睥睨而霸道的眼神環(huán)視眾犯。
關(guān)在此處的眾犯皆是窮兇極惡之人,哪個手底下沒有幾條人命,可面對這剛剛說話間殺死孫彪的少年,竟都不敢正視那充滿殺意的目光。
直到眾犯都低下頭,白起才覺得滿意,收回了目光,死在他手上的人已逾百萬,眼前這些常人眼中殺人如麻的惡人,在他眼中也只是小打小鬧!
白起朗聲道:“從今天起,我,小崽子便是你們的牢頭!我保證,只要跟著我,你們的面餅我會原封不動的發(fā)給你們,絕不貪污一絲一毫!”
眾犯大嘩,白起的話在他們耳中如天荒夜談,不貪污一絲一毫,那白起干嘛要當這牢頭?
這時,孫彪的另一個跟班,瘦小而猥瑣的家伙抬起了頭,諂媚道:“牢頭哪能也吃四塊,我愿意帶頭從自己的面餅里分出一塊給牢頭補補身子!”
他已經(jīng)想得很明白,自己作為孫彪的跟班,如果現(xiàn)在不抓緊表明態(tài)度,很有可能被新上任的牢頭怒火波及,反之如果自己搶先表忠心,不但不會被追究,甚至很有可能成為新牢頭的心腹。
他已經(jīng)在獄里呆了十幾年,歷任的每個牢頭都對他青睞有加,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眾犯眼見他表態(tài),雖然恨得牙癢癢,但為了防止日后遭難,也七嘴八舌附和道:“我等也愿意獻上一塊面餅給牢頭補補身子?!?p> 這時被獄卒壓在地上的大山反而高聲喝罵:“劉三,狗日的,忘恩負義的小人!老子弄死你!”
猥瑣男用一種可憐而鄙夷的眼神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被幾塊面餅就騙得慷慨赴死,猥瑣男幾乎能想到下一刻大山被殺時慷慨激昂的傻樣。
白起看向這個表忠心第一人,這個猥瑣男人臉上堆起的笑容幾乎能滲出水來。
“你叫什么名字?”
“回牢頭,小的劉三?!?p> 白起對他神秘一笑,讓劉三幸福得快暈過去,這就是新牢頭的垂青!自己以后照樣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牢頭心腹!
誰知白起轉(zhuǎn)過頭,一字一頓對眾人道:“我,小崽子,以新任牢頭的名義宣布,在場眾人誰能殺了劉三,從今起,每日可以吃五塊面餅!”
眾犯面面相覷,開始竊竊私語,為什么要殺主動示好的劉三?為何還有獎勵?誰也不知道這新牢頭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眾人都覺得這恐怕是個陷阱,誰敢站出來就會被第一時間打上反叛者的罪名,死無葬身之地。
劉三更是急的快哭出來了:“牢頭,小的可是真心跟隨您啊,你可要看準了,小人絕無二心……”
白起也不搭理他,繼續(xù)增加砝碼:“殺死劉三者,每個月有十天可以免于苦役,自行安排,本人決不食言!”
竊竊私語聲更甚,每周休息十天,自己安排,這還是坐牢嗎,在外面做工也沒這么舒服吧?這誘餌未免太明顯了。
白起也不管眾犯的議論,每隔段時間待遇便更優(yōu)厚一層,一時間,犯人們聽到白起口中的優(yōu)厚條件,不時傳來驚呼聲,但眾人互相慫恿,卻誰也不肯去做出頭鳥。
直到白起口中喊出殺死劉三者即刻成為副牢頭,在獄中地位僅次于牢頭,同時不用勞作,每日六塊面餅時。終于傳來了一聲甕聲甕氣的應答聲:“我來!”
眾人一看,原來答話者正是被獄卒壓倒在地的健壯男人大山。
他本就對劉三對孫彪的背叛恨之入骨,加上連示好的劉三都要被殺,已萌死志,現(xiàn)在倒不如親手殺了劉三,便是死也拉上個墊背的。
白起示意兩個獄卒讓他起來,獄卒還頗感為難:“這人身體如此強壯,一旦發(fā)作傷人可不得了?!?p> 白起微笑道:“無妨?!?p> 大山站起身來,摩拳擦掌,活動了筋骨,關(guān)節(jié)的咔嚓聲在劉三心里就像是死亡的呼喚。
劉三已是忍不住痛哭:“大山哥,我只是一時糊涂,你難道不記得咱們這幾年是怎么親如兄弟了嗎?”
大山此時倒是平靜了下來,一字一句地說道:“當年,你我二人的命都是彪哥救下的,曾經(jīng)咱們的確也曾親如兄弟,但正因為這樣,現(xiàn)在彪哥死了,我就更不能看著兄弟做這種賣友求榮之事?!?p> 劉三剛想再說話:“大山哥……”
大山不肯再聽他說話,已經(jīng)兩手拎住他的腦袋,使勁一扭,咔嚓一聲脆響之后,劉三嗓子眼里的話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大山拂上了劉三睜大的雙眼,轉(zhuǎn)頭對白起平靜道:“多謝牢頭大人成全,小人自知罪孽深重,難逃一死,但求大人給個痛快。”
白起卻哈哈大笑:“我什么時候說過要殺你了?剛我已經(jīng)說了,殺劉三即為副牢頭,恭喜你了,副牢頭大山?!?p> 大山和眾犯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誰能想到,只是殺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一個戴罪之身就真能變成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副牢頭!
眾人只覺得眼前的少年雖然喜怒無常,談笑間殺人,但說出的話卻是一口唾沫一個釘,一諾千金!
他們卻不知道白起自己的考慮,劉三平日里與孫彪稱兄道弟,其失勢后卻立刻背信棄義,這種背信棄義的小人留在身邊也是禍害。
相反,大山雖然此刻恨自己入骨,但他知恩圖報兼之頭腦簡單,力氣奇大,不得不說是打手的頭號人選。看來死鬼孫彪的眼光倒也不差,否則,白起并不介意將兩人一起送去陪孫彪!
至于這樹立信用的招數(shù),倒是白起跟自己的老前輩,秦國變法的發(fā)起人商鞅學的,昔日商鞅在集市中架起一根橫木,并貼布告說凡是搬走橫木者重金獎賞,百姓開始并不相信,直到有好事者搬走橫木真的得了重金,百姓才紛紛認為商鞅一諾千金。沒想到自己活學活用,效果倒也不錯。
趁著自己的威信在眾人心中上了一個臺階,白起示意眾人噤聲,朗聲道:“有道是,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從今日起,我便立下幾條規(guī)矩,稱為三殺令!
一,抗令不從者,殺!
二,擾亂人心者,殺!
三,內(nèi)部爭斗者,殺!”
這是白起一貫的作風,昔日秦國受法家影響最重,白起作為將軍更是追求打造令行禁止的部隊,這也造就了秦軍的鋼鐵軍紀。
一連三個殺像是冰凍徹骨的冷風,讓犯人們脖子后面生出了涼意。他們毫不懷疑如果自己違規(guī),面前這個殺伐果斷的少年會把自己當做典型,殺雞儆猴。
白起滿意看著眾人的反應,治下之術(shù)是一門學問,而浸淫軍中幾十年的白起對于這門學問的研究,比誰都來得都要精深,他深知,治下最重要的就是恩威并重!
之前宣布的三殺令無疑是在立威,接下來就要給眾犯一些甜頭嘗嘗了:“從今日起,每人每天保底三塊面餅,工作量前十者當日可得六塊,前三十者可得五塊,前五十者可得四塊,工作量最少者當日不準吃飯!”
眾犯大嘩,比起舊時每人兩塊面餅的規(guī)定,新規(guī)定無疑更加實在,更加優(yōu)厚。
雖然眾犯都早就混成了人精兒,一眼就看出新規(guī)定是要挑起犯人之間相互競爭,借此來推動工程的進度,但人在牢獄,身不由己,何況這比起以前的每天兩塊面餅已經(jīng)好多了。
眾犯心中一面鄙夷這伎倆的幼稚,一面摩拳擦掌誓要把肚子填飽。
白起眼見效果達到,也不耽擱,便揮手示意讓眾人回去干活,眾人一哄而散,新規(guī)矩已經(jīng)實行,自己的肚子可就靠自己努力了。
只有那個叫大山的男人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兩個兄弟都已慘死,甚至還有個死在自己手里,而本該被殺的他莫名其妙變成了仇人的副手。
白起走到他身邊,直視他的眼睛:“你想殺我嗎?”
大山一時熱血過了,也有些后怕,慌亂道:“怎么會呢?”
“說實話。”
白起平靜的聲音充滿了魔力,大山甚至覺得自己已經(jīng)被看透,他的嘴不由自主地張開了:“看到大哥……孫彪被你殺了,那會我的確想把你殺了,但后來覺得太不可能,我便一心只想求死,可。。。”
“你現(xiàn)在有機會,怎么不動手呢?”白起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像是魔鬼的誘惑,大山的手臂上甚至冒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
看著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的大山,白起突然笑了,像是給大山開脫般:“你也知道今天的一切本就天經(jīng)地義,你大哥本就不是個合格的牢頭,不死在我手上也會死在別人手上,我只不過是恰逢其會,這點劉三就比你看得清楚,所以他第一個向我示好。”
“那你為什么殺了劉三,留下我呢?”大山無法反駁,他心中確實是這么想的,只能反問道。
“因為我喜歡笨人?!卑灼鸸笮ψ唛_了,只剩下滿頭霧水的大山。
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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