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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之徒的仙城

28.石場

市井之徒的仙城 南中僰 3140 2021-12-28 11:44:07

  第二天,馬寬早早送小手指厚的黑金石條過來,說他已退掉貴賓室,就要走,請商三兒這位好兄弟往后一定去南晉國尋他喝酒下棋。

  兩下別過,商三兒今天要去龍鱗城石場。

  石場里的人仙囚徒,不是從山野里捉來的盜賊之流,就是東山郡征服某城、某門派后留下的余孽。

  這些個人仙,要么不安分,要么與東山郡呂氏有大因果,就算把他們從石場撈出來,每年給付功德竹葉養(yǎng)著,也不會感恩戴德,心甘情愿給綠柳城守城。

  到底要不要挑石場囚徒,商三兒都還沒想好,先看看再說。

  去石場之前,就先尋呂上,求莫露他真實(shí)身份,只編個說辭,說是郡里新遣去石場的衙兵、小吏都行。

  于是,給粒碎銀叫他自家吃飯,陳武就被留在禮賓司。

  小吏引領(lǐng)下,新任衙兵帶著條缺皮少肉的老狗,晃晃悠悠去石場上任。

  石場在龍鱗城北邊,采石口下面與六節(jié)山天坑一樣,也是黑黢黢的九幽通道。

  采石囚徒全是人仙,好些還有家眷,雖收掉寶器禁施道術(shù),但奇門詭術(shù)眾多,定要嚴(yán)防的。石場范圍不小,四邊石墻高壘,有道兵、衙兵共同駐守,還有龍鱗城三位九階人仙輪值,不可謂不森嚴(yán)。

  此地產(chǎn)出黑金石,囚徒身上多少也能榨出修行秘聞,油水自然豐厚,呂氏安排的管事是郡守家二小姐,但她醉心修行,人在石場內(nèi)卻少有露面,俗事多丟給副管事。

  副管事也姓呂,名呂常,瞧著吏員領(lǐng)來的新衙兵,心里倒有些犯嘀咕。

  實(shí)在是衙兵服穿在新來這位商春身上,丁點(diǎn)不般配,人吊兒郎當(dāng)不說,還帶條一身傷的老狗,不像來做事的,反似郊游踏青的富家公子哥!

  引路來的吏員,對這新衙兵又有些過分禮待。

  做事是假,莫不是有小人告刁狀,郡丞遣人來查訪石場?

  但郡守家中可沒哪位公子小姐有二小姐強(qiáng)勢,自家一向奉承得好,只要不是大過,能扳倒我?

  嘀咕著,呂常暗回憶最近行事,可有怕被揪出的短處。

  引路吏員走后,新衙兵大咧咧地對呂常道:“哥哥無須管我,也莫派事兒,我只耍幾天就走!”

  聽聽這口氣!

  呂常不怕被這廝騙,回頭在二小姐面前提一嘴就成,真假無所謂。

  不阿諛,也不懼,呂常擺手:“隨你耍去!”

  那廝果真就帶著狗轉(zhuǎn)身出去,禮數(shù)全不講,丁點(diǎn)不把他這副管事放在眼里。

  轉(zhuǎn)身就去告狀,二小姐隨侍的美貌女冠明月進(jìn)房里稟告后,出來說:“二小姐曉得的,說郡丞大人捎有信,且留他幾日,無須管!”

  那就不是查自己的,呂常頓時放心,再不管那位帶狗在石場亂逛。

  一會兒的功夫,帶狗假衙兵已在其他衙兵處問到,那位曾經(jīng)的九階人仙儒修,雖筋脈盡碎,但這么多年下來,竟已能走動,只是運(yùn)不了靈氣護(hù)體,不能下地底去采石,石場安排文書、賬房之類輕巧活計(jì)給他,也一概不理,左右沒法子,又不能打殺,只能閑養(yǎng)著,乃是石場的一大閑人,好尋。

  來石場,大半是為這位儒修,打聽明白,商三兒就直接去尋。

  這位儒修名董策,字中書,個子中等,偏瘦,銀發(fā)長須,著葛衣草履,尋到他時,正蹲在窩棚外擼著袖子拿木棒敲洗衣物。

  商三兒不講客氣,帶著老狗走近,見沒有坐的位置,先踹老狗一腳,叫:“趴好!”

  老狗乖乖趴下,他在狗背上坐好,手杵著狗頭:“董老先生,我能救你出去,也愿為你尋醫(yī)治傷,只......”

  “咚!”

  老頭將洗衣棒扔進(jìn)木盆,濺起好些水花,冷著臉喝:“滾!”

  連談都不愿談。

  商三兒再努力:“真的......”

  “哼!”

  這次卻是直接把木盆端起,一盆子臟水連著衣物就向商三兒潑來!

  老狗反應(yīng)快,帶著商三兒一步躥出去,沒潑著!

  董策看看老狗,扯嘴角冷笑下,轉(zhuǎn)身回了窩棚。

  老娘說做正事要有韌勁,商三兒不管不顧,要賴著跟進(jìn)去。

  “嘩!”

  董老頭這次提的是窩棚中的馬桶,把屎尿全倒出來。

  商三兒急后躍避開,險些濺到身上!

  真要跟老子斗?

  “老狗,舔干凈了!”

  窩棚中光線不好,但攔不住地仙視線,老狗真過來舔食,董老頭確實(shí)瞧傻了,臉上的表情似見了鬼。

  商三兒嘴角微翹,又準(zhǔn)備開口,老頭突然放聲大叫:“殺人啦!今日呂家殺我董策!”

  叫過這聲,老頭躍起,以頭搶地!

  窩棚里除干草鋪成的床鋪外,只剩滿地石頭。

  董策一頭撞石頭棱角上,額上頓就飆血!

  商三兒傻眼!

  “董大爺,是您能耐高!小子不打擾了!”

  呂家不愿背負(fù)殺這老頭的惡名,他商三兒就敢么?

  他那大羅金仙的師父,是在白帝座下,而白帝就是儒家大圣人!

  這老頭分明耍無賴,拿命要挾,但自家還真惹不起。

  真逼死了,拿什么陪?

  指不定師父都要把自己逐出師門!

  惹不起,商三兒撒腿就跑。

  窩棚門前還留著老狗,要按主人命令把地上舔吃干凈了才能走。

  董老頭子爬起來,也不擦拭一臉血,瞧著狗只管冷笑。

  說不動董老頭,再見見那個八階的盜匪?

  但此時還早,所有窩棚里只有些婦人和童子走動,囚徒都在地下采石,見不著。

  等老狗回到身邊,商三兒帶它去采石通道口等著。

  采完石,囚徒都要從這上來,瞧瞧可有合眼緣的。

  與六節(jié)山一樣,這下面也是黑黢黢的,只周邊石壁上多出幾條上下人的鐵鏈索道。

  周邊還堆著好些本地普通石頭,是凡民運(yùn)來的,洞下面采空之處,須用本地凡石塞填上,過千百年又變成黑金石,不會再無所用。

  通道旁有書案、三把椅子,眼下都空著,商三兒在外側(cè)椅子上隨便坐了。

  消磨時間,自然是拿狗煉黑棋子,覺著悶了再溫養(yǎng)棋盤,換著來。

  “咦?”

  抬起頭,日頭竟已經(jīng)偏西,身邊多位著淡黃襦裙的年輕婦人,脖頸白嫩,端的俏,且有股妖嬈風(fēng)情。

  瞧見的第一眼,心弦兒就被撥動了。

  先前驚訝聲,是她發(fā)出的。

  “面生,幾時來石場的?有仙家本事,怎不去做道兵、客卿,反當(dāng)上衙兵?”

  對這女子,商三兒一眼就看入迷,順口反問:“姐姐這般俏,怎也在此?”

  “嘻嘻!”

  女子掩嘴輕笑,挑眉逗他:“外人進(jìn)不來,此地?zé)o非看押的人仙、道兵、衙兵,采石的囚徒,你猜姐姐是哪樣?”

  商三兒收起棋盤,猜道:“莫不就是呂家二小姐?”

  “啊喲!你莫害我!”商三兒一句玩笑話,把婦人嚇出驚容,左右張望著道:“莫胡說,姐姐也是囚徒,哪里敢當(dāng)?”

  聽她說的答案,商三兒是真吃驚了。

  呂家二小姐還未出閣,不會作婦人裝扮,又打聽得一心修道的,石場事都少管,商三兒當(dāng)然知道不會是她,隨口說只是恭維逗趣,但瞧婦人的打扮、膚色,還以為是呂氏道兵或人仙,絕想不到會是囚徒。

  除油鹽不進(jìn)的董老頭之外,囚徒還在地下采黑金石,怎還有一個在地上?

  還好附近沒見別的人,婦人長吐口氣,回頭見他驚訝,送出個白眼,幽怨道:“怎只貧嘴亂說,不怕惹禍?”

  商三兒苦笑:“姐姐這身裝扮,哪似采石囚徒了?”

  “哼!”

  她哼兩聲,才道:“左右你都能打聽到的,姐姐天生一雙勢利眼,命里又犯著桃花,把身子許給副管事,得免了采石的苦!”

  這衙兵嘴上沒把門的,渾不當(dāng)事地說完,婦人不想再理他,捋捋鬢角,往通道下看:“到時辰了,怎還不出來?”

  再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幾句話,副管事呂常與一個學(xué)究打扮的老者也帶著幾個道兵行來。

  呂常老遠(yuǎn)就見著商三兒,見他瞧著自家,大剌剌連站起來都不肯,更別說見禮,也就不理會,自與老者坐了剩下兩把椅子。

  看看商三兒,婦人往旁退幾步。

  道兵們圍在身后,小小衙兵居然與副管事并排坐,也算稀奇,不過呂常不開腔,就沒道兵多事。

  沒過多久,順通道爬上個滿身灰的采石者,手里拿著根雜色的黑金石條。

  “記上!記上!”

  那囚徒?jīng)_婦人叫著,黑金石卻遞給學(xué)究模樣的老者。

  老者翻轉(zhuǎn)石條,仔細(xì)查看,婦人才對商三兒開口:“請讓讓!”

  書案和屁股下的椅子原來是她的,商三兒摸摸鼻子,起身讓開。

  婦人坐下,從袖里抽出賬簿、筆,翻開對著尋,她找名字竟有些艱難,找到還不敢確定,又讓那采石者自己認(rèn)了,才記上一筆。

  蓬頭垢面的采石者輕吐口氣,轉(zhuǎn)頭離開,自回他窩棚。

  等采石者走遠(yuǎn),老者放下手里黑金石:“皮上略有黑金,極少,下下等!”

  這次換呂常拿出另一本賬簿,親自記上。

  下下等的黑金石,也就與一二節(jié)蝦相當(dāng),初制寶器者練手之物,抵不得甚用。

  很快,那下面,一個個采石者爬上來,有的空著手,有的交出黑金石。

  黑金石堅(jiān)硬勝鐵,鑲在石壁上很難取下,囚徒人仙沒有趁手的寶器,只能用別的石塊沿縫隙慢慢敲,兩天就要交出一塊。

  活計(jì)很苦,沒能完成的,除受鞭笞,還要斷糧兩天。

  他們是囚徒,采到滿色石條,能得的獎賞也不過得休息幾天、一桌好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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