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一天情況相同，下班之后又過了好一會，待到銷售大廳的人走得差不多之后，莫凡才見到陸筱蓉在MSN上發(fā)來準備出發(fā)的信息，于是收拾了一下桌面，與她相跟著離開了公司。
既然她覺得這樣心里能安然一些，那就隨她的意吧。兩人在一起，無關(guān)原則性的問題，盡量去包容才能相處得和諧，更何況是這種無關(guān)對錯的小事。
吃飯的地點是一家咖啡廳，兼營中西式餐飲的那種。環(huán)境還是相當雅致的，不過正值飯點，里面的人比較多，所以就顯得有些吵。尤其是他們旁邊的一桌，似乎是因為服務員上菜時不慎將湯汁濺到了客人衣服上，發(fā)生了比較激烈并且持久的爭吵，直到他們吃完離開，爭端都沒有結(jié)束。
隨后二人又去看電影。未曾想這一天是半價，看電影的人很多，他們買票時只剩下了很偏的位置。而在電影開始后，先是前面一排的小孩子哭鬧，之后又是臨座的小情侶口角，這種觀影經(jīng)歷絕對算不上愉快。
從電影院出來，陸筱蓉顯得有些沮喪。
今晚的活動都是由她來安排的。雖然聽說兩個人談朋友，這種事一般都由男的來張羅。不過她想著自己既然大了兩歲，多承擔多體貼一下也是應該的。
在計劃的時候，她覺得會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只是想想都覺得開心?？烧l知道現(xiàn)實與期望相去甚遠，整個過程相當糟糕，這種落差實在讓她開心不起來。
莫凡見她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說：“時間還比較早，要不要找個地方逛逛？”
陸筱蓉嗒然說道：“還是你拿主意吧?！?p> 莫凡牽住她的手，微笑說：“怎么，和我在一起這么不開心啊？”
陸筱蓉露出個抱歉的笑容，說：“怎么會呢?！?p> 兩人到停車場取了車，莫凡駕車駛過江底隧道，到了浦江的對岸，又開了二十來分鐘，在一處堤岸旁停了下來。
下車走上江岸，河堤上涼風習習，感覺很是清爽。雖然當下白天還很熱，入夜之后的氣溫已經(jīng)明顯下降了。
陸筱蓉挽著莫凡在堤岸上漫步，說：“沒想到江邊還有人這么少的地方?！?p> 莫凡指著遠處說：“遠離繁華，人自然就少了。”
浦海雖然地域上臨海，其實卻是個江邊的城市，最繁華的區(qū)域便在浦江兩岸。在那一段堤岸上觀光客極多，大部分時間里都是喧囂的。而這一處江岸離那些著名的建筑、街道比較遠，因為視角的原因，只能看到浦海那道著名的城市天際線的一個側(cè)面，所以很少有游人到這里，就顯得比較清靜了。
不過這里視野很開闊，雖然不像大海、草原那樣一望無際，但對于常年處在高樓大廈叢林里的人來說，卻也能讓心境為之一寬。畢竟城市里呆久了，多多少少都會讓人有些壓抑。
陸筱蓉將頭輕倚在莫凡肩頭，張開一只手臂，感受著晚風的清涼，說：“我來浦海這么久了，都不知道江邊還有這種地方。”
莫凡說：“你成天想著工作，出來也只是逛逛街吧？”
陸筱蓉指著遠處說：“在那邊逛過。你怎么會逛到這里來呢？”
莫凡說：“我剛來那會，一個人太過無聊。想著好歹到了大城市了，總要到處看看吧，就逛到這邊來了。不過也就來過一次，后來就呆在房子里不愛動了?！?p> 陸筱蓉微笑說：“我覺得這里很不錯。只看那一邊，就好像是站在城市的邊緣，似乎從里面跳了出來，感覺好自在。”
莫凡說：“這就是所謂的燈火闌珊處了。有時候處在旁觀者的角度，有助于你把事情看得更清楚?！?p> 陸筱蓉想了想說：“你又想教育我什么？”
“沒有，就是隨口一說?！蹦舱f著看向陸筱蓉，“這會心情好了？”
陸筱蓉說：“我沒有心情不好?。 ?p> 莫凡笑了，說：“剛才從電影院里出來，你那臉色就跟剛參加完葬禮一樣?！?p> 陸筱蓉嗔道：“不要亂說話。我是覺得自己的安排很差勁，又沒有別的意思。”
莫凡說：“沒有啊，我覺得很好啊?！?p> 陸筱蓉扁了一下嘴，說：“你不用安慰我了?！?p> 莫凡說：“我覺得重要不是做什么，而是在一起。你覺得呢？”
陸筱蓉品咂著這句話，嘴角泛起了笑容，挽著莫凡的手臂又緊了些。
兩人站在堤岸上的護欄邊，指點著遠處的繁華綺麗，正自說話間，忽聽旁邊有人說：“你的學識見聞，就是用來在女人面前賣弄的么？”
這個聲音很柔美，卻給人一種很清冷的感覺，話中的嘲諷之意更是再明顯不過了。
莫凡一聽就覺得很耳熟，側(cè)過頭去，見不遠處站著一個女子，和他們一樣臨江遠望，便是說這句話時也未轉(zhuǎn)過頭來，就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但莫凡知道，那是說給他聽的。雖只是一個側(cè)面，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人正是林若熙。而在看到她時，心臟好似有那么一瞬停止了工作，就如畫展上初見她時一樣。這種莫名的感覺，讓他不禁有些失神。
陸筱蓉輕輕搖了一下莫凡的胳膊，低聲說：“她是在說你嗎？”
“好像是的?！蹦矐艘宦?，然后對林若熙說：“我們說我們的話，好像沒礙著你什么事吧？”
林若熙說：“如果沒讓我聽到，當然不礙我什么事。”
莫凡說：“就算你聽到，又關(guān)你什么事呢？”
他覺得這女人實在有些莫名其妙。剛才只不過陸筱蓉對遠處那些風格各異的建筑有些好奇，他便隨口說了說哥特式、羅馬式、巴洛克式等等建筑風格的大致特點和歷史，順便提到世界上最著名的代表性建筑。
這堤岸上人很少，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話，所以莫凡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就如平常說話一般，結(jié)果到林若熙這就成了賣弄了。
再說就算是賣弄，跟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們兩個人在一起談朋友，說什么話題是我們的自由，你憑什么在這多管閑事啊，我跟你很熟嗎？
“我剛才好像聽某人說過，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有助于把事情看得更清楚。而我現(xiàn)在就是那個旁觀者。”
林若熙說著轉(zhuǎn)過身來，一直走到兩人跟前。但她并沒有理會莫凡，而是看著陸筱蓉。
陸筱蓉聽得出來，這個陌生女子顯然對莫凡感觀不佳，有點沒事找事的意思。于情于理，她自然都是站在莫凡這一邊。性格再溫順的女人，聽到有人詆毀心儀的對象時，都會做出一些反應，更何況現(xiàn)在的她正試圖讓自己變得更強硬一些。
但是在看清林若熙的容貌后，陸筱蓉一時間竟然忘了說話，心中只想著：好漂亮的女孩。
所謂燈火闌珊處，只是相對于遠處的燈火輝煌而言，實際上堤岸邊的路燈還是很明亮的，用來看書或許會比較費眼睛，看清一個人的長相卻是足夠了。
陸筱蓉對自己的容貌一向很有自信，此時卻不得不承認，這個陌生的女子要比她強很多。而且身為女人，她一眼就看出來，對方臉上沒有任何化妝修飾的痕跡。
俗話說人無完人，美女也是如此。再精致的臉蛋，總會有一些缺陷或瑕疵，需要一些或大或小的手段去修飾掩蓋。不少艷名遠播的明星，卸妝之后的素顏照與平日里公眾所見差異很大，其實一點都算不上奇怪。
所以盡管已經(jīng)近在眼前，陸筱蓉還是很難相信，世上竟然有這樣完美的女人。
如果僅僅是長得好看，還倒罷了。畢竟女人的魅力，并不完全取決于容貌?？裳矍斑@個女孩身上所流露出的個人氣質(zhì)，同樣讓陸筱蓉感到很大的壓力。類似的感覺，她只有在面對公司董事長何惠銘時才有過，雖然二者絕不等同，卻同樣充滿了壓迫感。
甚至可以說，面前這個陌生女子帶給陸筱蓉的壓迫感，還要更強一些。因為何惠銘的態(tài)度至少是和藹的，對她也很常識。而這個女子冷冷清清的樣子，似乎更有侵略性。
陸筱蓉不由生起自慚形穢的感覺，挽著莫凡的胳膊更緊了一些，半個身子縮在他身后，只有這樣才能帶給她一些安全感。
林若熙看著她說道：“聰明的女人，至少應該學會抵御男人的花言巧語，這樣才能看清一個人。在你做重要決定的時候，更需要把眼光放長遠一點。”
這當然不是什么臟話，甚至都算不上是重話，如果二人是好友，私下里說這種話，還算得上是奉勸墜入情網(wǎng)朋友的體己話。
但問題是她們并不認識，而且這是當著莫凡的面說的，所以就有點像是一個被拋棄了的女人在告誡前男友的新歡：這是一個慣會花言巧語騙女人的家伙，不值得托付終身！
只不過林若熙的語氣淡淡的，根本就不含有任何情緒，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無論怎么看，都不像是過去和莫凡有什么瓜葛的樣子。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林若熙倒更像是一個告誡失足者的圣人，在點化陸筱蓉這只迷途小羔羊，希望她能早日回歸正途。
陸筱蓉不禁瞠目結(jié)舌，感到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