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崴著腳

　　夜色一點點變深，黑幕上的月亮卻漸漸變亮，灑下的清暉，籠罩著景王府。

　　寶藍色的馬車停在景王府后院門前，阿鬼率先下馬車，挑著簾子，扶李霽下來。

　　今日李霽在宮里頭幫著十六公主爬樹撿風箏，不小心崴著腳，德安太后緊張得不行，立刻傳喚醫(yī)術最高明的御醫(yī)前來診治，然后把十六公主訓斥了一頓，隨侍的宮婢和宦官也都被罰了一遍。

　　李霽的腳傷得不深，但德安太后太擔憂，御醫(yī)便將他的腳纏得里三層外三層，瞧著妥當卻又略微夸張了些。

　　李霽哭笑不得，但為了讓德安太后放心，他便乖乖留在宮里等著宮婢去煎御醫(yī)開的內服藥湯，并陪著德安太后用了暮食。

　　“宮里頭近來的吃食越來越無新意，霽兒，你就將就著吃點，等會兒喝藥才不會傷著胃。”德安太后慈愛地拍拍他的手背，“桌上沒有合胃口，或是想吃什么，告訴皇奶奶，皇奶奶讓人即刻去準備?！?p>　　李霽瞟了一圈飯桌上的菜品，來來去去都是那些兒琵琶大蝦、八寶素菜、清蒸羊肉之類，確實勾不起任何食欲，不過，他餓了，便吃點果腹。

　　德安太后見他愿意吃了半碗紅豆膳粥，兩塊馬蹄脆酥糕，甚感欣慰。

　　用罷暮食，他陪著德安太后抄了幾頁經(jīng)文，等到宮婢端來藥湯，他服下之后，這才啟程回府。

　　阿鬼攙扶著李霽進屋，阿羅見狀立馬幫忙伺候。

　　“渴了，熱茶?！崩铎V咳嗽了幾聲，喉嚨不太舒適。

　　“殿下，不能喝熱茶，你在宮里喝過藥湯，太醫(yī)叮囑了，藥后不宜喝茶。”阿鬼提醒道。

　　阿羅趕忙去端了溫熱的開水來給李霽飲用。

　　李霽喝過水，還是覺得喉嚨癢癢，許是方才吃的馬蹄脆酥糕，吃著味道還過得去，就是有些兒刮喉嚨。

　　再喝兩杯水，肚子倒又不暢快了。

　　李霽稍作歇息，阿羅備好熱水，伺候他沐浴。

　　阿鬼沒吃飽，回屋放下佩劍，洗把臉換了身衣服，便去膳房尋吃的。

　　膳房里頭的奴仆還在忙著。

　　阿福熱絡地和阿鬼打招呼，盛了滿滿一碗鍋里剩下的糯米飯給他。

　　“那邊廂的貴客是誰？如此大陣仗。”阿鬼謝過他，拿著筷子站在一邊就開吃。

　　阿福說：“二娘娘說是驃騎大將軍，魏氏夫婦?！?p>　　阿鬼扒飯的動作頓了頓，魏氏......

　　他狼吞虎咽地吃干凈一大碗糯米飯，借著散步消食的當兒，走了一趟正廳那頭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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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王府果然如傳聞中那樣，各式各樣的佳肴，應有盡有，菜品豐盛，可與宮中御膳房媲美。本將軍實在大開眼界，大飽口福。”驃騎大將軍魏白夸張道。

　　李淳笑著謙虛道：“陋室粗食，哪能和宮里頭的相提并論，魏兄過譽了！”

　　魏白指了指跟前兩道菜，微笑道：“三殿下，這些菜可一點都不粗，味道極好，食之令人幸福感油然提升，想必這烹調廚子定是一位心態(tài)開朗之人?！?p>　　李淳哈哈笑道：“魏兄見解獨到！”

　　他一問周氏，才知道除了思念雞，這盤深得魏白歡喜的芙蓉豆腐亦是沈夢漁所烹制，便吩咐下去，好生打賞。

　　周氏應諾，起身去交代徐管事，順道安排最后的甜品果脯。

　　“沈夢漁呢？三殿下和將軍要打賞她?！敝苁线€未走進膳房，在門廊處見著徐管事。

　　“二娘娘，時辰不早，沈娘子已經(jīng)到點兒，走了?！?p>　　“那你記著這事兒，明日讓她到我這兒來領賞銀?！?p>　　“好的二娘娘?！?p>　　“長樂園的舞伎們也各人打賞十文錢?！?p>　　“好的二娘娘......方才長樂園的執(zhí)事來問，他們何時能離開？”

　　“沒見貴客還在嗎？好歹等將軍夫婦告辭了，他們才能動身，萬一臨時要加演呢？銀錢我照算給他們就是！讓他們好生待著，也不過是一兩個時辰?！?p>　　“知道。”

　　“對了，六殿下回來了嗎？”周氏早些時候聽到李淳派人去尋他。

　　“剛回府，在屋里歇息，聽阿鬼說，崴到腳了?！?p>　　周氏蹙眉道：“拿藥去瞧瞧什么個狀況，是否要請大夫，你拿主意便可?！彪m看不順眼李霽，但表面功夫她還是一點都不含糊。

　　整個景王府除了當家執(zhí)事的周氏以外，就數(shù)徐管事最忙了。

　　他先去給長樂園的舞伎們分發(fā)賞銀，并傳達二娘娘的意思，讓她們在偏廳里稍作等待，又吩咐伺候的奴仆多準備些糕點果脯給她們。

　　“景王府果然高門大戶，連糕點都這么精致！知月姐姐你快看！”當中年齡最幼的舞伎比較饞嘴，而且她是第一次來景王府演出，對什么都感到很新奇。

　　領舞的葉知月把玩著手里的羽毛扇子，瞟了一眼滿桌糕點果脯，不動聲色地咽了一下口水，內心默念“不能吃、不能吃、不能吃”。

　　作為京城所有舞坊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領舞之一，她不能貪嘴多吃，不能破戒，飲食必須清淡，要時刻保持纖瘦輕盈的身材和體態(tài)。

　　“知月姐姐，你吃一個吧，方才你什么都沒吃，萬一餓壞了，沒有力氣跳舞?！?p>　　葉知月?lián)u搖頭。

　　旁側一位平日里與葉知月關系不友好的舞伎揶揄道：“我們領舞的葉娘子可是個仙子，只喝水，不進食，我勸你省口氣，自己吃吧！”

　　葉知月沒好氣地睨了對方一眼，起身出去透透氣。

　　“知月姐姐，你上哪兒去？執(zhí)事說不能亂走！”

　　“去茅廁?！比~知月煩躁地加快了步伐。

　　景王府很大，除了燈火明亮的正廳和熱火朝天的膳房，以及偶有奴仆走動的偏廳之外，其余院落和廊下、湖心亭都清靜宜人，確實適合散步透氣，不過這晚風也著實清冽了些。

　　葉知月只在單薄的舞衣外披了件開衫，風一吹，便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何人？”也在散步的阿鬼嚇了一跳。

　　葉知月走到明處，欠了欠身：“擾了郎君雅興，抱歉?！?p>　　阿鬼瞧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提醒道：“你不是府里的人，莫要亂走?！?p>　　葉知月頷首道：“多謝郎君提醒。奴家是長樂園領舞?！彼南?，散步也不行么？慢著，這聲音有些耳......

　　葉知月抬頭想要看仔細，阿鬼已經(jīng)走遠，只留了個寬厚的背影。

　　“是他嗎？”葉知月望著那背影，腦海里浮現(xiàn)前些日子在街上幫她教訓竊賊，拿回錢袋的冷面少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