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鄉(xiāng)情更怯,苦了遠行人。
我走在三竿子的左邊,三桿子拄著龍頭拐棍,聽他講述著他的過往,后邊跟著一群父老鄉(xiāng)親。
三桿子頗是帶有埋怨地說道:“你瞧瞧,你這小仨子,當初我讓你在我頭上畫個王字,瞧你手哆嗦的,愣是不敢畫,畫的慢蹭蹭的。還被我爹娘知道了,把我揍一頓。小仨子,你知道么?后來有個相面的先生,見到我,就大驚失色的說我,當初這個仨是誰畫的?他咋不給我畫全,要是畫全現(xiàn)在,說不定都是歸德王了。他說我因為王字沒畫全,只能封個歸德侯?!?p> 然后只見他又捋了捋胡須,朝我感慨地說道:“想來那時節(jié),你都是有些仙緣的,真沒想到小仨子,你竟然被神仙大老爺看上,我更沒想到,我成了歸德侯,還活了一百單八歲,還能在有生之年,再見你一面。還記得那次,我做的夢嗎?”
我聞言也是無語,有些不敢回村子里。再說這個村子,還是我的村子么?要不是三桿子還在,估計這個村子里的父老鄉(xiāng)親,沒有人認得我,也沒人記得我了,我心中是五味雜陳,也顧不上搭理三桿子了。
我看著步履蹣跚的三桿子,只聽三桿子在他爹娘的墳前,淚眼婆娑地告訴他爹娘,小仨子找到了,讓他告訴我爹娘,和父老鄉(xiāng)親,讓他們不要掛念。
我沒哭,或許是我哭不出來了,我傻傻地看著三桿子,在那自言自語。
我就想不明白了,為啥就被石獅子吃了,沒多少天,為啥一出來,就一百年過去了呢?我想不明白。
三桿子問我,準備去哪?要不先和他一起回家,上三桿子家住一晚上。
我想拒絕,可我實在沒地方去。
我想回我自己的家,興許三桿子怕我找不到路,就告訴我,回去看看也中,反正都成為菜地了,走我?guī)憧纯础?p> 三桿子和我一起,回我的家看看,我以為我的家,會長滿雜草,斷壁殘垣的樣子,直到跟前,才明白三桿子,說的成菜地是啥意思?
原來我們莊西頭,已經(jīng)沒有房子了,不知道啥時候,推平種上了菜園子。
不過順著菜隆子,我還是能隱約地,看到我家的院墻,我家的堂屋,我跪在了門前,一下仿佛到了小時候,我坐在門前玩,只是冷風一吹,我才看到這一切成了菜園子。
三桿子顫顫巍巍的,把我攙扶起來。我和三桿子一起,回了他家。
還別說這三桿子,三桿子家可比當初的,富貴老爺家氣派多了,只見大門上掛著歸德侯府,大金子匾額。還沒到門口,只見丫鬟下人,來了一大堆人。
把三桿子和我,恭恭敬敬地迎了進去。跟著三桿子來到正堂,丫鬟仆人見三桿子回來了,早已通知了三桿子的家人。
三桿子見家人陸續(xù)到齊了,就趁這個空檔,告訴我,三桿子說他有七子八婿,四十九個老婆,至于孫子重孫子,更是有一百多口子,就這還不算遠方親戚,和下人丫鬟婆子。
三桿子說,他七個孩子,六個在朝為官。老大是天朝的尚書,老二是翰林的掌院,老三是禁軍的頭頭,替皇帝小兒把門的。就說老四沒出息,是禮部的天官。老五是鎮(zhèn)北的將軍,常年鎮(zhèn)守邊疆。老六掌管著水軍,幫皇帝小兒訓(xùn)練大海船。
老七在他身邊,是歸德府的節(jié)度使,節(jié)度著山東山西河南三鎮(zhèn),實際上是皇帝小兒,把老七封在自己的身邊,替他的哥哥們盡孝,伺候他老人家的。
至于八個女婿,官封的就雜了,三桿子他歲數(shù)大了,記不住了,也不想記了。
至于孫子重孫子,也都為國家效力了,唯撇一個重孫子,約莫九歲模樣,在他三桿子膝下,讓他享受著天倫之樂,當然這個小重孫子,也是三桿子最喜歡的。
烏壓壓的,只見正堂跪了一大片,有的喊老爺?shù)?,有的喊老侯爺?shù)?,有的喊老老爺?shù)模灿械煤袄献孀诘?,只見下邊有個穿官府模樣的人,約莫六十歲左右,朝三桿子喊聲爹,他身邊的一個小孩趕緊喊聲太爺爺。
只見三桿子,沒有叫眾人起身,他指了指我,說道:“這個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老七,快喊仨叔,你們也快喊小老爺,小侯爺……”
眾人聞言,稍微抬頭,尤其那個穿官服的,抬頭看看我,見我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子,讓他一個六十多歲的人,喊我為叔叔,他微微一皺眉。
只聽他身邊的小孩,不滿的朝三桿子問道:“太爺爺,這小孩是誰?他看上去還沒我大呢?憑啥讓我喊他小太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