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尾聲
故事,是有“生命”的,當(dāng)它的作者逝去,人們不再流傳它,接著記載它的書籍消失,它的生命便迎來了終結(jié),唯有少數(shù)的能根深蒂固,成為了神話、宗教以及經(jīng)典,古往今來,數(shù)不清的書籍風(fēng)靡一時,動人的詩篇膾炙人口,乃至一度被贊譽為名著,最終也消散在了歷史的風(fēng)里,這場風(fēng)不會停息,吹卷著書頁翻飛至無人可知的遠方。
——索妃爾·扎伊切克的畢業(yè)論文
圣誕歷1700年3月20日,薇爾維多學(xué)院。
冬季過去,陽光明媚之余,世界的色彩也真正鮮艷了起來,在這樣好的天氣里,這座古典名校的畢業(yè)典禮如期舉行。
淑女咖啡廳。
這個名字叫起來很怪,學(xué)生們私底下也沒少吐槽過,但是這里的咖啡和茶真的沒話說,連一些名門望族的大小姐都很滿意,很快現(xiàn)在就要離開了,還真有些依依不舍。
索妃爾坐在靠窗的位置,旁邊的青色玻璃花瓶里裝飾著金蝶一樣的跳舞蘭,桌上是還剩一半的拉花咖啡。
索妃爾·扎伊切克,十八歲,文學(xué)系碩士,所以穿藍色的碩士學(xué)位袍,用絲帶扎著領(lǐng)結(jié),粉色垂布,膝上深藍色流蘇系掛在黑色帽頂?shù)拿苯Y(jié)上,沿帽檐自然下垂。
“抱歉,讓你久等了吧?!鄙從卧谒龑γ孀?,銀色的發(fā)絲散落。
她的著裝和索妃爾沒什么區(qū)別,唯一的不同是垂布的顏色是灰色,蓮奈·卡瑪希娜·海倫,十八歲,高級魔法師。
“沒有的事,”索妃爾搖了搖頭,笑道,“你能來我就很高興了,沃爾夫剛家的事看你信上的只言片語就感覺很不容易?!?p> “其實我倒也還能接受,”蓮奈說,“倒是高文一直在幫我和家中的長輩爭取,他們已經(jīng)松口了。”
索妃爾湊了過去,做出不滿的樣子:“嚯,有這樣好的未婚夫不是很幸福的事嗎?拜托露出點高興的表情好不好?!?p> 蓮奈愣了一下,隨后淡淡地笑了:“嗯?!?p> “這樣才對嘛?!彼麇鸂枌λ男θ莺軡M意。
蓮奈想了想說,“話說烏修在哪里,我這次來也很想見見他?!?p> 索妃爾嘆了口氣,手支住頭,有些無奈:“他還沒有回來,圣誕節(jié)過去后,我們就沒見過了,只是偶爾有書信寄過來?!?p> 蓮奈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生氣:“未婚妻的畢業(yè)典禮竟然沒有來。”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不在意的,烏修他肯定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努力著?!彼麇鸂栠B忙擺手解釋道。
“你啊?!鄙從螄@了口氣,看了看懷表,“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走吧?!?p> “好。”索妃爾收拾了一下后,戴上了碩士帽。
蓮奈審視了她一會兒,湊近伸出手:“戴歪了一點……這樣就好多了。”
“謝謝你蓮奈,”遲疑了一下,索妃爾順勢擁抱了她,“以后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面了?!?p> 蓮奈并不反感這次肢體接觸,閉上眼睛同樣輕柔地抱了抱她,傳遞著安慰和祝福。
和蓮奈在各自的會場前分別了。
索妃爾在自己的會場門前找到了索魯·扎伊切克。
并非那身穿了十幾年的黑色正裝,而是寶藍色的新衣服,但同樣他結(jié)實的身材顯得格格不入,他坐在花壇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或者只是單純地在發(fā)呆。
“爸爸?!彼麇鸂枏纳砗罂拷?,在他耳邊輕喊了一聲。
“啊,索妃爾?!彼黥攲ε畠旱膼鹤鲃∮行o可奈何,起身仔仔細細地看了女兒一遍,感慨萬千,“你這一身真漂亮,又是如此出色,我何德何能……”
“爸爸!”索妃爾趕緊打住了他,有些微惱,“夸贊自己的女兒可以,用不著懷疑自己吧,您是我自豪的父親,生我養(yǎng)我,教育我長大,這是平常卻了不起的事,如果說我有什么足以驕傲的地方,那您也同樣值得驕傲啊?!?p> 索魯愣了一下,撓了撓頭苦笑:“你說得對,我可真是?!?p> 索妃爾的神色很快緩和下來,微笑:“典禮開始前,能陪我走一走嗎?”
“當(dāng)然可以。”索魯應(yīng)道。
徜徉在薇爾維多寧靜的林間小路,索魯說:“索妃爾,你也知道,爸爸我沒上過什么學(xué),跟你爺爺學(xué)木匠活長大,一生卻也參加了兩次畢業(yè)典禮?!?p> “是參加媽媽的畢業(yè)典禮是嗎?”索妃爾懂了父親想說什么。
“嗯,”索魯點了點頭,“你出生的那一天,我喜悅到不能自已,那還管得上其他什么,只會看著搖籃里的你呵呵傻笑,你媽媽都不知該說我什么好,但我知道她的感動絕不亞于我,那種飽含幸福的眼神簡直就在眼前。”
“別說這些啊爸爸,”索妃爾拭去眼中的一點淚水,有些埋怨卻不是真的生氣,“我可不想這個時候哭出來?!?p> “對不起,”看見女兒的眼淚,索魯有些慌張,“我其實是想說,我們那個時候并沒有想你這么優(yōu)秀?!?p> “?。俊彼麇鸂柪砹死眍^發(fā),訕訕地說,“你們對女兒這么沒信心的嗎?”
“不不,不是那個意思,”索魯謹慎地措辭,“我的意思是,那個時候我們只想你能健健康康的,一生平安幸福,知書達理,性格好一些,學(xué)識美貌是其次的,不求多好,但也別太差,就算真有不如意,我們也不會放棄你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我表達得不好。”
“沒事的爸爸,我聽懂了,”索妃爾笑了笑,停下腳步正對著索魯先生,行了一個標準的屈膝禮,聲音輕卻鄭重,帶著些許的顫音,“謝謝你們,真的非常感謝。”
索魯先生沒有回避,扶起她撓了撓頭,舒心地笑了。
世界上有各式各樣的孩子,也有各式各樣的父母,嚴厲苛刻的、嬌慣縱容的、生而不教的、但絕大多數(shù)卻都是默默付出,不求回報的。
頭發(fā)灰白、德高望重的女校長為學(xué)生們念誦畢業(yè)祝詞,學(xué)生們清唱校歌后,穿著導(dǎo)師服的教師們?yōu)樗齻兪趲А?p> 儀式結(jié)束后,藍天之下,無數(shù)白鳥交錯飛空,場面甚是壯觀。
“索妃爾姐姐,恭喜你!”棕紅色頭發(fā)的女孩穿過人群撲到索妃爾身上,她穿上了對于自己而言最重要的衣服,第一件屬于自己的魔法袍。
瑪莉娜·曼特寧,十四歲,初級魔法師。
雖然還處于有很多東西要學(xué)的階段,但也是一名正式合格的魔法師了。
“瑪莉娜!”索妃爾驚喜,要不是手上還拿著那卷學(xué)位證書索妃爾真想抱起她轉(zhuǎn)一圈,雖然她也未必抱得動了,初見是還是小女孩的她已經(jīng)長開了,個子抵到她胸前,是名副其實的少女了。
“店里工作很忙吧,辛苦你抽出時間過來?!彼麇鸂栒f。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索妃爾姐姐畢業(yè)的日子,我關(guān)上店門也要過來,”瑪莉娜理所當(dāng)然地說,師父跟他外公離開的時候她反復(fù)請求,加上索妃爾答應(yīng)會照看她,師父才很勉強地同意這段時間不關(guān)店讓她代理,學(xué)習(xí)開魔法店的經(jīng)驗,哼哼,這可是她邁向未來的第一步。
“索妃爾姐姐,你聽我說……”瑪莉娜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湊近。
“真的?”索妃爾聽完瑪莉娜說的,將信將疑,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騙你是阿爾蓋爾,快點去吧,別讓他等急了?!爆斃蚰却叽俚?,“索魯大叔那邊我會替你轉(zhuǎn)告的。”
此刻,留在星羅萬象看店的阿爾蓋爾打了個噴嚏,它醒了醒鼻子,打了個哈欠后又睡了過去。
“嗯?!彼麇鸂柛屑さ乜戳怂谎郏∨艹鰰?。
“瑪莉娜,索妃爾這是去哪兒?”走過來會合的索魯有些不解。
瑪莉娜豎起拇指食指和尾指,曲起中指和無名指,一臉神秘的笑容做出這樣一個手勢晃了晃,索魯并不懂年輕人的手語,卻對它所表達的意思心領(lǐng)神會,他摸了摸頭發(fā),露出做父親的無可奈何的笑。
匆忙的尋找使索妃爾有些冒汗,她坐在大理石的長椅靠著清涼的柱子上休息片刻,悠久天空柔和地鋪展在頭頂,藍白分明的蒼穹深邃得仿佛能把人吸進去,使人一看就入了神,思緒如同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樣飛遠。
克羅莉絲花園的約定,懸空傘游覽學(xué)院,薇爾維多舞會的共舞,以及湖邊的告白,這座熟悉的校園里,一切過往歷歷在目,想來雖然只在這間學(xué)院和他度過了很短的一段時光,但經(jīng)歷的每一件事都印象深刻,可惜這些地方都沒有那個人的身影。
其實這些都不是愛上他的開始,她微微笑了,是一見鐘情,只是偶爾的在父親店里見到了一次,阿爾蓋爾繞著她轉(zhuǎn)了兩圈,緩緩搖起了尾巴,那個年紀不大,卻像山羊一樣安靜沉穩(wěn)的男人微笑著和她打招呼,不知怎么的,他的言談?wù)Z調(diào)以及過分溫柔的一笑竟使從未想過戀愛的她,心湖泛起了漣漪。
風(fēng)掠過花草帶來香氣,陽光穿過云層徒然有些晃眼,索妃爾伸手遮擋,就在此時,她在尋找的人奇跡般登場了。
身穿魔法袍的男子打著傘乘風(fēng)而來,落地后有如舞步般輕盈地邁出幾步收傘站穩(wěn),面帶笑容,正好停在索妃爾身邊。
索妃爾雙唇張開又抿上,如此反復(fù)了幾次后卻是“噗呲”一笑:“這樣高調(diào)的出場,不像你啊?!?p> 說實話我也很害羞臉紅:“的確不是我的風(fēng)格,但是在心愛的人面前,我總想展示一次?!睘榇诉€特意將鍍金的徽章掛在了胸前。
烏修·G·邦尼克斯,二十二歲,高級魔法師。
然而下一秒,索妃爾眼中就涌出了熱淚,與我擁抱在一起泣不成聲。
我抱緊了她,一樣流淌下幸福的淚水,因為有這一刻,幾個月來的辛苦頓時都不算什么了。
我和她,會牽著彼此的手,走向未來,走向幸福。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