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貴武這種貨色,大抵與之前被陸恒弄死的韓榮發(fā)是一個路數。
好吃懶做、有小聰明,色厲內荏,卻又沒什么擔當。
好歹韓榮發(fā)逮著白家敲詐,這廝倒好,逮著自己閨女榨油。按說來,比韓榮發(fā)恐怕還不如。
“我看你年歲也不大,三四十歲。甭說去尋個下力氣的活兒,你好歹是個貝勒,怎么也有點人脈關系,尋摸著做點什么不成,卻要逮著黃春壓榨?”
陸恒道:“如今黃春是我陸恒家里的丫鬟,哪容得你來放肆?竟找上門來了!你大抵是要尋死不成?”
貴武瑟縮著,嘴角囁喏。
黃春低聲道:“東家,您別怪他...”
陸恒擺了擺手,止住黃春,對貴武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但凡與我無關,別沾到我這里來。”
貴武忍不住了,梗起脖子道:“白三兒欠我的!你是他外甥,怎說無關?!”
“哦?!”
陸恒眉頭一挑。
貴武便似如爆豆子似的,劈里啪啦一口氣說了許多。
陸恒聽了,暗道果然。
白三爺有些話,沒跟陸恒說。不過陸恒看的出些端倪。只是沒問。
這里貴武說出來,總算明晰起來。
這貴武,是詹王爺的外甥,是個貝勒。說來當初,也算是小有家資。
不過這廝,并不是個好人。
他私通詹王爺家的大格格,使之未婚先孕。而這事,正好是白家與詹王府結怨的開端。
詹王府大格格未婚先孕,日日作嘔,詹王爺不明就里,以為害了病,便著人請了白家大爺白穎園去府上看病。
白穎園一瞧,嘿,這是懷孕了呀!
說出來,詹王爺不信——其實是害怕傳出去之后,敗壞名聲。
白穎園是個頭鐵,偏偏要跟他剛,從此結下仇怨。等珍妃事發(fā),白穎園牽連進去,詹王爺見又是白家,惱恨之下,多番打壓、落井下石。
從此恩怨難清。
按說來,這源頭,就在貴武這兒。
而黃春,就是貴武私通詹王府大格格生下的女兒。
照著貴武所言,是白三爺偷偷盜走了剛生下來的黃春,讓他父女不能相見云云——這話聽聽就好,道是他真心疼閨女,就不會天天來壓榨,找她要錢花,反倒得給她錢花,以彌補自己過錯才對!
陸恒心想,黃春的出身如此,怕是剛一生下來,就成了棄嬰。詹王府哪兒會養(yǎng)她?這是敗壞名聲、損害顏面的禍種??!
具體如何不清楚,但白三爺肯定對黃春有救命之恩——雖然這里面,大概蘊含著報復的意味!
——就如當初百草廳的事,白三爺拉著貴武摻和了一手,然后反手坑了貴武一把。貴武這里也說出來,恨意凜然。
白三爺肯定憎恨詹王府,白家險些完蛋,詹王府落井下石功不可沒。貴武更是此間源頭,白三爺如何不恨他,不坑他?
說來能把這閨女養(yǎng)大,白三爺便不能算壞!
或許白三爺有某種打算,但陸恒的屁股是坐在白三爺這邊的!
反正貴武的話里面,東西是不少,但真真假假參雜一起,這里鬧可憐呢!
陸恒平靜的看他哭訴,等他說完,毫不動容:“你這里與我說你多可憐,你怕是忘了,我是白三爺的外甥了!”
“貴武。”陸恒道:“今日之后,你若再敢來作妖,我便尋個時間宰了你?!?p> 言語平淡,殺機凜然。
貴武渾身一抖,險些褲襠里失禁。
黃春面色發(fā)白,囁喏不知說什么。
擺了擺手:“你若當個父親,偶爾來看看黃春,我自不管,可若教我知曉,你一如既往壓榨作弄,我便決不饒你。滾。”
貴武屁滾尿流,跌跌撞撞跑了。
陸恒才對黃春道:“我并不阻攔你父女之情。但前提是你父女有情。我看你年歲,與我也差不多,就是性子軟。這樣的年月,性子軟要吃大虧。你下去吧?!?p> 喝了口茶水,陸恒也走出屋子。
孫祿堂把羊肉送進廚房,出來在院子里納涼。
見他,不禁笑道:“我是聽著了。賢弟行事果決,挺好。”
陸恒微微搖頭:“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我實在是煩得很?!?p> 兩人在樹下椅子上躺著,隨意閑聊。
孫祿堂道:“我自家中出來,已近半年。先前來京城,只為尋那刺客。實不曾想到在你這里收獲如此之大?!?p> 頓了頓:“中午吃了羊肉,我便告辭。該回家啦?!?p> 陸恒微微點頭:“這段時間與兄長交流,我收獲也不小。只是兄長這一走,天南海北,世道紛紛,也不知什么時候能再見。”
孫祿堂灑脫一笑:“只要有心,總會再見。”
午飯便是孫祿堂買回來的羊肉。
吃完之后,這位武神灑然告辭而去。
......
隨后半月,皆無事。
世道該怎么紛亂,還是怎么紛亂;該鬧騰的鬧騰,該燈紅酒綠的燈紅酒綠。
陸恒每隔幾天去見見金銓,照例問問老妖婆的消息。
雖然穩(wěn)是穩(wěn)了下來,但陸恒可不曾忘記他要做什么。
不殺了老妖婆,陸恒實在安寧不了。
白家那邊,這段時間請他去吃了頓飯。是因著白景琦——白景琦年初回山東,不多久,便與袁宮保搭上了關系,從此生意順風順水,越做越好。
他寫信回來告知白文氏,白文氏便著人請陸恒吃飯,以表感謝。
陸恒大抵是不在意的。
誠然,袁宮保是因著陸恒,高看了白家一眼。但對陸恒來說,這并不算什么。今日高看一眼,來日說不定就是刀斧加身!
所以當不得真。
他特意提醒了一下白文氏,說與袁宮??梢杂新撓?,但不要陷入太深。
也不知道白文氏有什么體會,會怎么做。
九兒這段時間,去四方園的頻率降下來了,更多時間放在學堂。當初幾個一起進學,宮蘭卻去了南方,九兒起初學起來很難,現在則漸入佳境。
她的氣質,明顯有了更多的變化。
陸恒樂見其成。
是漸漸有了些知識女性的氣質。
加上掌著四方園的財政,又平素與人各種打交道,歷練下來,怎么說也算個女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