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祭祀
包興今年剛滿十八歲,是自幼被收留在包家的。
這次陪包大人來此赴任,并非是他所愿,他甚至寧愿在家侍奉老夫人。
包大人和老夫人都是性情隨和之人,平時對包興的管教也不是很嚴(yán),這叫他形成了一副頑劣的性格,如果不是跟隨在包大人身邊,很有可能會被誤認(rèn)為是誰家的公子哥。
睡夢中的包興只聞到了一股異香,迷蒙中還以為是庵堂有人在上香,翻了一個身便又沉沉睡去。
等到他被一陣寒意凍醒,睜開雙眼的時候,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躺在一處滿是石頭的水潭邊,雙手和雙腳都被一根粗粗的麻繩捆著,身上只穿著一條肥大的內(nèi)褲。極目四望,四周都是陡峭的斜坡,連一棵草都沒有。
一根火把斜插在不遠(yuǎn)處的一塊石頭后面,而在自己的身前,背對著自己是兩個跪在地上的人,正在對著幽深的水潭磕頭。
一塊破布塞在自己的嘴里,又咸又澀,似乎還帶著一股馬尿的騷味。
包興不知道這是哪里,也從未受到過這般驚嚇,臉色煞白地在地上滾動了幾下,想要站起來,卻被來自上方的一只大腳狠狠踩住了。
“老實(shí)點(diǎn),否則一會兒有你好受的。”
包興的嘴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瘦猴子,可以開始了?!惫蛟谇懊娴膬蓚€人站了起來,其中一個人頭也不回地說道。
“是?!辈茸“d的那只腳抬了起來。
包興隨著那個人的雙腳移動著目光,發(fā)現(xiàn)在不遠(yuǎn)處的一塊石板上捆著一只山羊。
被稱作瘦猴子的人手里拿著一把短刀,在山羊無助的叫聲中,他手起刀落,已經(jīng)割斷了山羊的喉管。
這個家伙顯然對殺羊很在行,前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這個活蹦亂跳的小羊已經(jīng)被掏空了內(nèi)臟,只剩下一具光溜溜的軀殼。
包興看得膽戰(zhàn)心驚,冷汗把短褲都浸濕了。
這時候,兩個剛才對著水潭跪拜的人走到了他的跟前,其中一個把他嘴里的東西掏了出來,另一個人則蹲在了他的身邊。
“這位公子,小女子不是壞人,也無意殺你。只是因?yàn)檫@深潭中的仙女每年都要一個少年來祭祀,今天已經(jīng)是今年的最后一天,而公子又恰巧撞在了我們的劍下,想來也是天意,小女子只好得罪了?!?p> 包興沒想到這居然是一個女人。
昏暗的光線之下,包興看不清女人的臉,只能依稀看到她兩條長腿和上面的一件粉紅色的衣服,不過,從聲音上判斷她的年紀(jì)應(yīng)該不會超過三十歲。
她們不會是想把自己像那只山羊一樣殺掉吧?
包興渾身打著顫,嘴里的牙齒不停上下撞擊著。
自己的包老爺在哪里?那位尹公子又在哪里?
“小荷,把火把拿過來?!迸朔愿勒驹谧约荷砗蟮囊粋€女人道。
“是。”
那個叫小荷的人很顯然是一個丫鬟,聲音纖細(xì),動作卻很快捷,隨著女人的聲音落地,她已經(jīng)把火把從石頭后面拔了出來,并遞到了女人的手里。
女人把火把湊近包興。
火光中,包興看清了,這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女人,皮膚略顯粗糙,但五官卻很精致,和那個時期的人們不同的是,她并沒有把頭發(fā)挽起在頭頂,而是很隨意地垂在肩膀上,擁抱著她的臉,使之看起來更增加了些許嫵媚。
“這位姑娘,小人、小人只是行路之人,而且還是一個仆人,并未有得罪姑娘之處,還望姑娘可憐我這下賤之軀,放我離開?!卑d顫抖的厲害,這樣一句話好半天才說完整。
女人沒有回答包興的話,一雙眼睛在他的臉上巡視著,忽然站了起來。
“瘦猴子,過來?!?p> 剛剛把光溜溜的山羊軀殼扛在肩膀上的瘦猴子聞聲一驚,慌忙跑了過來。
“二當(dāng)家的,有何吩咐?”
“這是怎么回事,這樣的貨色也拿來祭祀仙女嗎?”女人用手指著包興喝道。
瘦猴子臉色一變,猶豫了片刻,向后退出幾步。
“這、這都是那個叫妙玲的小尼姑的主意,因?yàn)閷?shí)在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又擔(dān)心被二當(dāng)家的責(zé)罵,這才勉為其難地找來了這個人?!?p> “混蛋!”女人面色一沉,一腳踢在了跟前的一塊石頭上,石頭翻滾著落進(jìn)了深潭。
瘦猴子嚇得渾身一抖,差點(diǎn)連身上的山羊也掉在了地上。
“二當(dāng)家的息怒?!蹦莻€叫小荷的女孩急忙走了過來,“想是妙玲妹子實(shí)在是找不到其他人,若其不然,她絕不敢用一個仆人來祭祀。今晚已經(jīng)是最后的期限了,還是等祭祀完了之后再去找她,聽她解釋?!?p> 女人大概也覺得時間緊迫,已經(jīng)沒有了換人的可能,于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好吧,快去準(zhǔn)備吧?!?p> 瘦猴子像是得到了特赦一般地答應(yīng)一聲扛著山羊就跑向了水潭。
“姑娘饒命,若是潭中仙女對小人不滿意,會遷怒與你的?!卑d明白了女人的意思,抓住機(jī)會大聲叫道。
“別叫了,敬獻(xiàn)給仙女,可是天大的好事,本姑娘若是男兒之身,一定會主動來此。他日飛天遁地,享萬民拜祭,豈不是風(fēng)光無限?”那個叫小荷的女孩子大概擔(dān)心這位二當(dāng)家的反悔,一邊說著一邊撿起地上的那塊破布重新塞回到了包興的嘴里。
小荷的樣子同樣很美,和包興的年紀(jì)相仿,只是不知道如何會這般惡毒。
包興發(fā)不出聲音,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小荷,樣子可憐又可怕。
小荷背轉(zhuǎn)身子不去看他。
包興急得用力猛踹腳邊的石頭,結(jié)果是雙腳被踹得生疼,卻毫無用處。
此時,瘦猴子已經(jīng)來到了水潭的邊緣,把身上的山羊放在了一條用幾塊木板臨時拼接在一起的小船上面,再用繩子固定好,把另一根火把插在上面。
瘦猴子并不瘦,雙手的力量很大,一只手拎著包興后面的繩子,就像是拎著一只待宰的小雞。
木板冰冷,有水不時地從上面流過,包興被按在上面,用一根鐵鏈從后背上纏繞過去,可恨的是,瘦猴子最后連包興身上的短褲也扯了下去。
包興就像那只山羊一樣,光溜溜地趴在木板上。
包興極力掙扎,可是,身上的鐵鏈異常堅(jiān)韌,可供活動的空間實(shí)在太小,他連翻身的可能性都沒有。
瘦猴子解開了岸邊的繩子,用力一推,木板旋轉(zhuǎn)著向水潭的深處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