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被計算設計好的程序,人體結構就像一個更為精密的儀器,更不容易出錯,產生BUG.
光是計時都有好多種方法。
最簡單也是最便捷的便是心臟。
一個人心臟跳動的頻率在60到100次每分不等,要是平日里多加訓練,理清自身心臟跳動的頻率節(jié)奏,并觀察劇烈運動下與行走常坐間變化的差別,即使沒有手表,即使不見天色,不說分毫不差,至少能比較準確的掌握已經流逝的時間。
……
“過去多久了?”
劉鷺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著,林凡有一問沒一問的答著。
“大概兩小時十六分鐘?!?p> “即便阿三真放我們出去,那時候必然會有重重把守,或者周圍全是SPI的人,你我的替身也不是能與人正面作戰(zhàn)的類型,我覺得你的計劃不欠妥的地方太多。”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掉。索性將計就計外還能干嘛呢?”
雖然女孩兒聲音里聽上去平靜沉著,但說話的頻率隨待在黑暗的時間延長而增加,從最開始的十幾二十分鐘,到現(xiàn)在每隔幾分鐘一問,甚至頗有停不下來的趨勢,
平時有事沒事兒喜歡東看西看的他,知道這是劉鷺為對抗心中恐懼做出的或許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行為反應。
他看過把人長期丟在黑暗里生活的實驗,
一個人如果長期處于黑暗中,人體內褪黑素會不受抑制地分泌,而褪黑素的作用相當于鎮(zhèn)靜劑,可以降低人體機能活動,增加疲勞感,也是為什么人往往會在夜晚感到疲憊的原因之一,
久居黑暗的人還更容易產生或是加重抑郁的情況。
可以說幾乎是百害無一利,
更不要說此“黑暗”非彼“黑暗”,這可是完完全全被剝奪了光的、由替身能力制造出來的黑暗,還有放大人心中恐懼的debuff也說不定。
“你之前問我有沒有在李琦家看見其他動物……”
“你看見了?”
雖然視野中除了黑就是黑,但林凡眼里還是浮現(xiàn)出劉鷺搖頭的模樣。
“并不是在李琦家,而是我家……劉帆似乎正進行的不僅只是對人體的實驗,還有對動物的。似乎他更看重更傾向的也是后者而非前者,而且……”
說到這兒她稍加停頓,像是想起了不好的經歷。沉重的呼吸往復好幾次,才繼續(xù)說道,
“實驗有了重大突破?!?p> “那條金毛就是他的杰作嗎?”
“不,那應該是李想干的。雖然成功在狗身上覺醒替身,但依舊不穩(wěn)定?!?p> 劉鷺想起在自己即將被沙塵覆滿全身的那一刻,本以為的窒息感并未發(fā)生,反而在沙塵填滿鼻腔的瞬間通暢無比,渾身是傷的金毛忽地失力伏地,一下子完全斷絕了生機,自己也得以逃脫生命危險。
她詳細講述了先前的經過。
“那你所說的‘穩(wěn)定’,指的是什么?”
林凡思索著,腦子像是高缸運作的引擎,轟鳴個不停。
“我在看過劉帆的實驗記錄,小到蜘蛛蟑螂,大到貓狗豬羊這些家畜,不管是行為動作,還是從眼底傳來的那股說不清但叫人膽寒的意味,簡直與人無異。
“……不,或許說它們……他們脫離了本能的范疇,像是……像是進化成智人一般有獨立思考能力,不再僅局限于吃飽喝足的被圈養(yǎng)時的日子。
“這么說你或許會覺得我有些夸大——”
“不,”
林凡打斷她道,
“我實話告訴你吧,我的計劃?!?p> ……
與此同時。
“喂?你還沒起啊?都他媽下午了,你是豬啊,真能睡!”
汪洪歪著脖子夾著手機,一邊小跑著穿過公路。
“你在哪嘛?睡你媽!家里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躥出來好多老鼠,叫人來打理了一上午,剛完工?!?p> “是不是你何銘宇沖多了它們循著味兒來找你了——”
“滾滾滾,梔夏(某個網咖)是吧,我這就來找你?!?p> “速度速度,梵康那崽兒沒接我電話,不知道進展如何,等明天上學去再問他。”
“嘿嘿,我也想知道。我洗漱完馬上出門。”
“OK,掛了?!?p> 將手機放回褲兜,路過經常光顧的雞排小店,一只老鼠恰好從店里跑出,從汪洪腳下鼠竄,嚇得他手忙腳亂。
“臥槽,這家店衛(wèi)生越來越糟糕了,下次得提醒他們別再來買這家的雞排了?!?p> 不以為意,他向著網吧的方向疾奔而去,今天好歹沖個鉆石吧,等梵康那家伙來了再考慮脫離守門員的地位。
……
睜眼是陌生的天花板,
沒有貓耳娘,也沒有雄壯開闊比肩高樓的龍,更沒有一粉一藍各自蹲在床的兩邊等待自己蘇醒老是愛拌嘴的女仆。
有的,是一張褶皺、像被出氣似的胡亂填涂,然后故意揉成一團的白紙似的臉,表面像坑洼泥濘的雨路,黑斑滿步,嘴唇干裂得似乎有一段時間未曾進水。
“嗚哇!”
梵康被嚇了一跳,翻身掉下不大的木床,靠在墻上退無可退。
“孩子,你沒事吧?”
與恐怖的面孔相反,脫口而出的是慈祥沉穩(wěn)的嗓音,帶有鐘明般的低沉,像是擁有神奇的魔力,叫人一聽便能靜下心來,安全感在心間滿溢。
“你……你是誰?我在哪兒?你有沒有見過我那兩位朋友?一男一女,女生頭發(fā)到肩膀,男的看上去一副討打相?!?p> 像是地震使兩座隔得老遠的山頭并在一起,老人笑著瞇起雙眼,褶皺在笑容的帶動下如海浪掀起巨大的漣漪。
“別著急,孩子?!?p> 如果老人此時再手持一根古樸拐杖,說不定梵康真會認為他是某個魔法學院暫居鬧市守護和平的老者,是某位大能,
“你受了傷,我給你上了些藥,還不能劇烈運動。”
話音剛落,梵康后知后覺,先前未感受到的疼痛逐漸占滿體內,并互相玩鬧著四處游散,像是逛廟會一樣。
看著少年疼的呲牙咧嘴,老人的笑意似乎更加濃郁,雖然光從那水土流失的表面看不出來就是了,
“你昏迷在路邊,渾身是傷,我在撿瓶子時發(fā)現(xiàn)了你,不得已把你帶到我家,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謝謝?!?p> 梵康忍著愈發(fā)疼痛的痛感,像是來自骨頭,顫顫巍巍地爬上了木床,
“對不起,老爺爺,剛才對你這么無禮?!?p> “不打緊,正常人見了我這副樣子不害怕那才不正常。”
老人背著雙手轉身,準備離開僅是同時容納兩人便已盡顯擁擠的臥室,腳下木板隨著落腳不斷發(fā)出難堪重負的慘叫,似乎隨時快要散架崩壞,
“你的朋友都很安全,你不用擔心。在這里躺一會兒吧,等你能勉強下地行動了再回家吧,不打緊,不打緊?!?p> 聲音漸離漸遠,伴隨音量逐漸轉小消失的還有梵康的意識,困意如潮涌,他又睡著了。
……
死廠,潘潤斯·唐斯關押處。
“你打算繼續(xù)睡多久?”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強光爭著搶入微微張開的眼皮,貪婪的要在眼睛里蹦跶。
唐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頭痛欲裂,天花板與地面失去交界,揉雜在一團,整個世界仿佛漩渦,不停轉啊轉啊,自己正深處懸漩渦中心,被水流不斷拉扯著,沖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