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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塵沙

第九章 初見郭榮恨晚,武進首戰(zhàn)稱雄

亂世塵沙 鹵蛋不咸 3642 2022-01-09 21:59:00

  上一章中說到當武家跋涉千里終于來到京都時,已經(jīng)是郭威稱帝的第二年(廣順二年),當時的皇子郭榮已經(jīng)由鄴都被派往澹州主政,武進未能有緣得見。對于歷史上贊譽一片的這位明君,武進還是非常想見一見的,就算不能結(jié)交,總也算是實現(xiàn)了近距離接觸到歷史上大熊貓般稀有的圣明君主的愿望。

  沒想到不到一年,這個小愿望在連射弩車試制成功后,竟然真的有機會得以實現(xiàn)。

  廣順二年秋,主政澹州的皇子郭榮上表皇帝稱遼國(契丹)近來組織了兩萬余精銳騎兵,經(jīng)常在周朝邊境搞偷襲。遼軍不僅大量掠奪邊境村鎮(zhèn)的人口和糧食、財物,甚至連沒來得及收獲的農(nóng)田作物都進行破壞,類似于某國曾在華夏領(lǐng)土上搞的“三光政策”一般,導致了邊民大量流亡,田地大片荒蕪,一時間周朝邊境民不聊生。

  周軍也多次組織府兵進行抵御,但無奈以步兵為主的府兵不僅跟不上契丹騎兵的速度,戰(zhàn)斗力也不怎么樣,出戰(zhàn)的軍隊不僅沒有起到防御作用甚至還在對敵中折損了不少兵馬和輜重。多次獲勝的契丹騎兵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滿足于在邊境劫掠了,甚至像是如入無人之境般已經(jīng)開始向南縱深挺進。所以向皇帝申請增派援軍,尤其是騎兵,以保證今年邊境剩余地方能順利完成秋收。

  皇帝原想派出戰(zhàn)斗力較強的禁軍一部分主力前去支援,但苦于目前朝堂政局尚不穩(wěn)定,還有虎視眈眈的四鄰強國需要震懾,不敢貿(mào)然將禁軍主力派出。既然不能派兵增援,宰輔范質(zhì)倒是想到了武進新研制的武器,尤其是連射弩車。因此老小子便在朝會上向皇帝進言以新式武器配發(fā)駐軍防御契丹騎兵的侵擾。既然目前沒有更好的應對的法子,皇帝應允,著宰輔范質(zhì)和武明陽具體辦理。

  說是宰輔范質(zhì)參與,實際上這就是讓武父這個老子去拾掇兒子武進罷了,還能有什么問題。

  其實武進在最近半年時間里已經(jīng)盡力督促軍器監(jiān)加快制作,但限于產(chǎn)能,加班加點也不過生產(chǎn)了不到兩百架弩車。

  主要原因是為了增加弩車的射程和威力,弩弓均使用百煉鋼制作?,F(xiàn)在的冶煉水平實在是太低,主要是鋼爐的溫度上不去,很多鋼水里的雜質(zhì)都無法有效去處。為了解決問題,盡量使用小型化的鋼爐和人工風機送氧煉制純化鋼,總算是產(chǎn)出了一些可用的鋼條。

  上半年的鋼條產(chǎn)量實在是太少,加工水平也是掣肘。有了鋼條也只能靠手工打制弩弓,效率不是一般的低,幾個月了才制作了不到五十條,且訓練使用中還存在損耗嚴重的問題。

  直到七月初,武進突發(fā)奇想,指導劉藹和一眾工匠利用水能機制作了水利送風機和水力鍛錘,多次試驗后投入生產(chǎn),效率才有提高。八月份的時候水能機械又利用曲軸原理再次改進,鍛錘的效率加倍后,弩弓的產(chǎn)能才算到了一定提升。

  好在京都附近河流密布,水能可利用資源豐富,幾個月間便建設(shè)了以水能為主要動力的大小工坊數(shù)十個。直到當年秋天時,月產(chǎn)弩車用鋼制弩弓一百副,基本算是滿足了裝備需要。

  既然皇帝同意,又派了親爹來催促,這個面子怎么都得給足了。武進將已經(jīng)調(diào)試好的二百架連射弩車重新拆解,以部件形式重新做了保養(yǎng)并打包,準備親自押送至大名府,再分發(fā)給守衛(wèi)邊境前線的乾寧軍和定遠軍。為了保證使用效果,武進還帶了幾位經(jīng)驗豐富的匠造,準備給兩軍選出的操弩手來個崗前培訓。

  武父向皇帝匯報此事進展后告訴武進,皇帝很高興,囑托他務必做好此事。

  皇子郭榮率鎮(zhèn)寧軍駐守大名府,策應各軍抵御遼軍,武進便率軍械運輸大隊近千人和幾百輛牛車浩浩蕩蕩地向著大名府進發(fā)。因為輜重太多,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十幾天才抵達了大名府城外軍營。

  剛在軍營中安頓好人員和輜重,武進便聽說皇子郭榮特意安排軍中將領(lǐng)在大名府設(shè)宴迎接武進等一行官員,這對于只是朝廷四品官的武進來說不可謂不隆重。武進遠離朝廷決策中樞,說白了只是個管軍械制造的小吏,本是入不了皇子的眼,卻是因研制連射弩車是目前急需的軍器的緣故,才得此殊榮。

  宴席開始倒是挺規(guī)矩,究其基本特點是簡單粗暴。吃的不過是大塊鹽煮熟肉、肉羹和一些果子,喝的是低度米酒。席間談話也多是武進被眾將領(lǐng)追問連射弩車的殺傷力如何、準備給各軍分配多少、什么時候能形成戰(zhàn)斗力等等問題。

  席間因為滿屋子都是武人,吃相和酒品都不怎么樣。宴會剛開始的時候大家伙不太熟還裝一裝,等到酒過三巡后就有喝多了的人開始互相謾罵,然后就有動手的。武進一碗肉羹才吃到一半就已經(jīng)勉強躲過兩只飛靴和一只鐵盔了,實在是讓人太沒安全感。趕緊一口干了肉羹,摸了摸嘴再揣了幾個果子,便找個機會向主持宴飲的都事留守陳光穗稱自己急著去“登東”,然后尿道遁走了。

  營地有點大,有點轉(zhuǎn)向。武進在護衛(wèi)的幫助下回到了營帳,洗了把臉,拿的幾個果子還沒有吃完就被親兵傳話說皇子郭榮要召見。這個未來皇帝惹不起,武進心里也是很想見一見,所以乖巧地隨著皇子郭榮的親兵去求見,不想又被領(lǐng)回了剛才宴飲的大名府衙。

  皇子郭榮是在酒宴開席后才到的,來了便點名要見武進。酒長陳光穗趕緊解釋說武監(jiān)丞“登東”去了。郭榮一邊囑咐親兵去找,一遍與各將領(lǐng)們開喝。喝了幾輪酒仍不見武進歸來,便又差親兵去周圍東圊尋找,但哪里尋得到。

  親兵回來稟報,皇子郭榮才醒覺似乎有地方不妥,武進是文官,應該是比較注重規(guī)制,再四下一看宴席早已喝亂了套,沒了軍儀。想來是武進看這場景躲了,又讓親衛(wèi)再到武進帳中尋他。

  珊珊來遲的武進在陳光穗引薦下上前拜見了皇子,郭榮只能腆著臉裝作看不見下面已經(jīng)亂成一團的宴席,熱情地親自扶起武進,牽著他的手拉到主位一起坐下。武進感嘆,還是主位好啊,前面有四個親兵手扶著刀穿鎧甲站在那,給老大擋著不明飛來物,安全!

  宴席上像極了熱鬧的集市,吵架的、勸酒的、行酒令的,亂哄哄一片。武將都愛這么熱鬧,還指望著他們冒死沖鋒陷陣,也不好管得太嚴厲。郭榮只能扯著嗓子對武進喊著說:“君為國制器,助我邊軍殺敵,居功至偉,請滿飲此杯!”的場面話。武進自然要配合著表現(xiàn)出誠惶誠恐來,接過酒碗一飲而盡。

  兩人在這嘈雜環(huán)境里基本上聽不清互相說些什么,反正武進只要表現(xiàn)出夸張、興奮的表情就對了,相信皇子說的也不外乎囑托要效忠朝廷,要時刻維護大周的尊嚴,要恪守本分等爛熟于胸的套話。

  既然說啥都聽不清,那就開喝吧。在商場上無數(shù)酒局里鍛煉出的酒精抗性好像在穿越時一點都沒損失,武進試過這時候釀造的十幾度糧食酒,喝上三四壇子也沒啥事。去年上元節(jié)的時候武進和老爹喝過一次大酒,武進覺得自己還沒怎么發(fā)揮呢,他親爹就醉了一天一宿,為此還被親娘錘了好幾拳。

  兩人一會就各清了一壇子,似乎都覺得拿著小漆碗倒來倒去的太麻煩,也不如拿著壇子顯得親近,干脆就各捧著壇子一口一口喝。古人沒有碰杯的習慣,喝了一陣武進就把這茬給忘了,捧著壇子和皇子郭榮碰了幾次,皇子郭榮也覺得有趣。后來兩人拎著壇子,摟著肩膀碰一下喝一大口酒,然后仰頭哈哈笑幾聲再碰,再喝。這壇子酒還沒喝完,皇子郭榮就倒了,徒留武進一臉驚詫愣在那,半晌才反應過來召親兵把他們主子送回住處。

  皇子走后,一些將領(lǐng)也喝得七葷八素了,然后都亂七八糟、七扭八歪地走了或被抬走了。現(xiàn)場的仆役和侍女愁眉苦臉地收拾滿桌滿地的狼藉。武進站起身來,從肩膀上捏起別人扔過來的幾片菜葉,丟在面前的盤子里,又順手拿起一個羊小腿,一邊啃著一邊哼著小曲走回營帳。護衛(wèi)緊緊跟在身后,聽著監(jiān)丞口中哼唱著從沒聽過的奇怪小調(diào):你挑著擔,我牽著馬,迎來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罷艱險又出發(fā),呃!又出發(fā)……呃!。歡迎宴?就算是賓主盡歡吧。

  第二日一早,武進便到了校場培訓操弩軍士。除教授操作弩車外,還要對使用中必須注意的事項和易損部件維護、更換等事項一并講解。軍士多是沒有讀過書的廝殺漢,有時講了幾遍都學不會。武進索性就讓親兵拿著竹條站在旁邊,看著軍士分步實操,有不聽話或者記不住的,直接竹條子伺候??吹接械能娛垦壑杏性梗溥M便叫停,讓所有人在閱兵土臺四周集合并圍成一圈。

  武進笑著問四周的軍士們:“弟兄們,如果你們面對契丹騎兵沖鋒,手下的弩車卻發(fā)不出箭來,會怎樣?”沒有人說話。

  “會死嗎?”武進還是笑著問,還是沒有人說話。

  “回答,你們會死嗎?”武進表情突然嚴肅,音量也提高了許多。

  “會?!敝車恍┸娛啃÷暬卮?。

  “大聲回答,你們會死嗎?”武進疾聲厲色呼喝。

  “會!”眾人看武進認真起來,回答聲音響亮了許多。

  “我聽不見,再大點聲!”武進語氣更加嚴厲。

  “會!”眾人異口同聲。

  “死了還會再活嗎?”武進接著問,卻無人再敢應答。

  “不會!只會留下你們的妻兒老小替你們難過!”武進替他們回答。

  “訓練時流汗流血,是為了你們不在戰(zhàn)場上丟命!為了你們的袍澤能夠多活下來一些!你們中的一些人這都看不懂,還心生怨氣!你們還是兵嗎?還是人嗎?”武進用手中的竹片指著眼前的這些軍士。被他指到的軍士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為了你們自己的命,為了你們袍澤的命,為了妻兒老小不哭,回去玩命的練!聽到?jīng)]有!”

  “喏!”眾人異口同聲。

  自此之后,這些操弩軍士不再用人監(jiān)督,真是玩命的練,手被搖桿和鐵尺磨起了泡,磨出了血,磨爛了肉,也再沒有人有一絲怨言。

  當日郭榮酒醒后便聽說了早上校場的事,帶親兵親上校場旁的箭樓觀看操演。見車弩操作均按照指揮旗和木哨的指令整齊劃一,不僅心中疑慮,這武進明明是文官,怎地還挺會帶兵?他手下的兵,他比誰都了解,連年征戰(zhàn),這些兵訓練不足,戰(zhàn)場上全憑狠勇殺敵。仗打順的時候不顧生死沖鋒的是他們,遇強時潰逃的也是他們。

  平時軍中軍紀也多是靠著下級軍官的打罵和殺罰立威,就靠著喊幾句話便讓他們?nèi)绺嵫蛞话懵犜捵允?,這能力可是不小。這武進小小年紀行事卻很老辣,難不成還是稀有的儒將不成?

  武進來到校場中,軍士們隨著令旗一起停下操演,看著武進示范弩車使用。武進道:“你們不用超過我們這一組人,只要你們能做到箭箭不脫靶,我便算你們訓練合格?!?p>  武進校準瞄具,手上包著麻布扶著控制高低射界的搖桿。一名親兵戴著鹿皮手套持鐵尺站在右側(cè)準備上弦,兩名親兵在左側(cè)一人搬運長箭一人負責續(xù)放。前方大約三百步有一條早挖好的壕溝,走進去了十五名手持圓形木制箭靶的士兵。待都準備好,前方令旗揮下,三名親兵非常默契快速上弦、裝箭。一聲木哨吹響,壕溝里的箭靶逐一隨機舉起。武進右手操作搖桿調(diào)整射界高低,兩腳使力蹬地調(diào)整左右方向,左手用木槌逐一擊打機括,只見一支支三尺五寸的長箭連續(xù)射出,準確飛向舉起的木靶。先是清脆弓弦彈響,然后是傳回木板穿裂的啪啪聲,十五只箭除兩只是在靶心邊緣留下黑洞外,其余十三支都射穿靶心紅點,長箭皆沒于壕溝后的土堆中。

  四周一片喊好聲!

  郭榮本來也想喊好,卻被周圍突然爆起的喊聲驚了一下?;仡^看又是一驚,是剛才看得太過出神,沒注意身后箭樓上已經(jīng)站滿了軍中的各級將領(lǐng)。

  武進從弩車上下來,召操弩軍士集合。道:“有人可能在想,我一個造軍械的官吏,如何會用此器?你們不知,試制弩車的一年里我與親衛(wèi)每日都試射,最多時每人日射箭矢千余。百煉始成鋼,你們也可以!四人雖不可敵百,但四百人卻可殺萬敵于半途,就是我們弩兵的厲害,就如你們!”

  眾操弩軍士齊齊向武進行軍禮,雖然這對于文官來說并不合規(guī)制,武進卻不在意,而是轉(zhuǎn)過身去,帶著親兵向著箭樓方向行軍禮。郭榮微笑點頭,道:“此子可期!此軍堪用!”

  當晚,郭榮使親兵來請武進,武進則知趣地換了普通軍士衣裝與親兵去見郭榮。其實他對郭榮聞名已久,早就惦記著再單獨見一見這位歷史上被評價為明君的皇帝。

  兩人見面,郭榮并不以皇子的身份端著架子,反倒和藹可親,這年郭榮三十歲,而武進十九歲。郭榮儀表威嚴,方臉劍眉,身材筆挺,有著年輕人的英氣和成年人的沉穩(wěn);武進面貌俊朗,身高八尺有余,神態(tài)不卑不亢。兩人說起當前的契丹禍患,同是感嘆石敬瑭等漢家叛徒引狼入室,痛罵無恥之尤;也都對割讓燕云十六州痛心疾首,共有此生必收復此中原北線門戶的決心。

  郭榮少年時曾在江陵販運茶葉,對江陵頗為熟悉,兩人說起荊南各地則更覺親近。又說起藩鎮(zhèn)割據(jù)問題,郭榮對武進提出的逐漸中央集權(quán),進而消滅藩鎮(zhèn)割據(jù)的政治主張十分贊同。武進則對郭榮主政一方安民一方,立意改善封建社會人民的生存狀況備受鼓舞,并表示愿為大周朝能統(tǒng)一天下,為黎民消除戰(zhàn)爭之苦,為大周朝社稷而奮斗終身。

  說完大志向,兩人也談起了如今朝政,武進對這方面很敏感,不愿發(fā)表過多意見。這年頭親兄弟反目都如家常便飯一般常見,誰知道郭榮是不是試探他。郭榮卻非常喜歡這個年紀不大卻見識不凡,有著真知灼見的年輕人,竟主動說了自己的主政想法。武進了解封建官場一向黑暗,郭榮以皇子身份更不會隨意開口,能不怕授人以柄講出心里話,郭榮也確實是把他當成了知己。

  既然如此,想來就算是提上些建議也沒什么,畢竟郭榮現(xiàn)在只是皇子而不是太子,也犯不著圖他一個四品小官什么。周朝建立不過兩年,皇帝在施政上的決心卻很大,改革累朝痹癥也頗有成效,不僅廢除殘忍刑罰,放寬專售禁令,還非常重視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通過賦予流民土地、治理河患等方式提高了農(nóng)民的生產(chǎn)積極性。雖然這都是為了鞏固郭家的政權(quán),為統(tǒng)一大業(yè)打基礎(chǔ),民眾也無疑會從中獲得安生。

  其實仔細想想,無論在哪個封建朝代,一代代的百姓拼命勞作,獲得數(shù)不清的優(yōu)質(zhì)資源卻不能享有支配權(quán),最終像待宰羔羊一般被權(quán)貴烹煮、分割、享用。種地的是他們,做工的是他們,挖礦的是他們,打仗時沖在前面送死的絕大多數(shù)也是他們。獲利的永遠是金字塔尖上極少數(shù)的統(tǒng)治階層,那些權(quán)貴、士大夫階層,還有隱秘在暗處操弄政治的隱世家族們。這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命”吧。

  也不是沒有寒門子弟突破命運屏障,造就一代神話的。但那又如何?當這些寒門子弟占據(jù)高位后不也自然變成了塔尖的一部分,百姓還是百姓,還是創(chuàng)造但并不擁有財富,還是等著被一茬茬收割的韭菜。

  當然,郭榮想聽的一定不會是這些內(nèi)容,武進還沒有蠢到會把這些話說出來,在這個時代里當著誰都不能說。

  既然這么想聽,武進便也打算多少說一點自己的見解,要不然顯得自己太過傲高和不識抬舉。他參考自己所知道的中國近現(xiàn)代史上的一些改革內(nèi)容向郭榮提出了以下想法:

  一是改革吏治,肅清貪腐,官清民怨則少,兵才可用;

  二是選才納諫,重視實際能力,提防空談誤國;

  三是完善律法,有法可依且萬民知曉才能使宇內(nèi)清朗;

  四是整頓軍隊,不僅要兵多將廣,還要選拔忠誠的能將和壯卒練成鐵軍,形成政權(quán)的防衛(wèi)力量;

  五是政權(quán)、軍權(quán)、司法權(quán)未來應分而治之,不形成三權(quán)分立就無法避免地方勢力“占山為王”;

  六是重視教育,教化于民,促進新技術(shù)發(fā)展和創(chuàng)新;

  七是發(fā)展商業(yè),使各地商品流通以增加稅收;

  八是合理規(guī)范宗教發(fā)展,警惕被人利用給社會造成影響。

  九是發(fā)展基礎(chǔ)農(nóng)業(yè)建設(shè),減少農(nóng)稅,形成堅實的經(jīng)濟基礎(chǔ)以完成統(tǒng)一大業(yè)。

  一夜暢談,郭榮對武進這個年輕人有了新的認識,內(nèi)心中對他的能力刮目相看,也起了收為己用的心思。兩人促膝相談甚歡,大有相見恨晚之意,讓親兵再上酒,兩人捧酒壇繼續(xù)暢聊。最終,武進立誓表示以后就跟著皇子郭榮大哥干事業(yè)了!郭榮則更高看這位小老弟,鼓勵他忠心報國,當然這個國得是他的才好。

  武進在大名府忙了差不多半個多月時間,為了避嫌,兩人也就找機會深談了兩次,但是每接觸一次兩人情誼便多了幾分,至武進將要返京時兩人竟有惺惺相惜之感。

  總結(jié)一下,這次大名府之行武進收獲不小。經(jīng)過嚴格培訓,將士的戰(zhàn)斗力提升明顯,武進獲得了許多將領(lǐng)的認可。他沒有絲毫官架子,誠懇、樸實和身先士卒的做派更受到了基層軍士的好評和信任。

  武進從習武后便一直想著能血戰(zhàn)沙場一回,他并不嗜殺,心智也足夠成熟。但是自從思想依附于這具年輕的身體后,好像他的心態(tài)也有了細微變化,感覺上越來越年輕,穩(wěn)重中偶爾也有躁動之時。

  還有幾天便要返回京都,正嘆氣沒有遇到機會的武進便聽聞斥候來報契丹精騎正在劫掠易州,還有意再掠定州。義武節(jié)度使孫方諫的兵力不足,恐定州城難以抵御而向郭榮請援。

  武進想趁此機會帶著操弩軍士參戰(zhàn),在實戰(zhàn)中檢驗一下自己造的軍械和戰(zhàn)術(shù)方案是否有效,于是自請于戰(zhàn)陣指揮督戰(zhàn)。郭榮先是猶豫,但考慮到這個小弟還是應該有些軍功,思慮再三最終還是答應,給他封了個折沖校尉的武職。于是武進便帶著一千操弩手和兩百架連射弩車隨大軍一同至定州迎敵。

  契丹騎兵果然沒有讓大家失望,將易州劫掠一空后真就向著定州襲來。兩萬多騎兵一路上燒殺劫掠無惡不作,但是限于周軍騎兵的缺少,只能在定州駐守。

  兩萬多騎兵聽著不多,那是因為古代時出兵數(shù)量總是摻沙子的緣故,動不動就十萬、百萬大軍的說,其實其中的水分很大。

  兩萬精騎兵一起跑起來的場面可比電影里五毛特效真實太多了,只是馬蹄踏起來的灰塵就已經(jīng)遮天蔽日,在很遠便能感覺到大地都在馬蹄的踩踏下微微震動,確實氣勢無匹。但那也只是還沒有遭遇連射弩車之前,現(xiàn)在,就要倒大霉了。

  武進指揮一百二十具連弩每十具分成一組,由他的一名親兵手執(zhí)令旗、口含木哨指揮,剩余不足百具架分設(shè)于城頭左右為城下弩陣側(cè)翼做防衛(wèi)。城下各組的弩車以五步的平均間距分布在距城門前五百步的距離上,排成弩車陣蓄勢待發(fā)。為麻痹契丹人,弩車前還放著枯樹枝葉作以遮擋。

  第一發(fā)長箭是全鐵的重箭,箭上安有鐵環(huán),鐵環(huán)之間有尖刺鐵絲連接;所有弩車都將仰角設(shè)置最大,待契丹騎兵越過六百步標記時便有一聲哨響,以最大標高射出重箭,阻隔后續(xù)兵力持續(xù)進入,以保證能在途中就將六百步內(nèi)精騎全部消滅。

  契丹騎兵不明就里,看著周軍在城前只有零星列陣,以為周軍已被之前的奪州破城嚇破了膽,只是想做做抵抗的樣子交差而已,氣焰更加囂張。當前部大約一萬騎玩命催馬殺來時,后陣帶來的攻城錘、投石車都被遠遠拋在后面。

  古時投石車的最大射程不超過五百步,超過這個距離就是廢木頭架子,卵用都沒有。弩車使用鋼制弩弓和鋼線弩弦后射程已經(jīng)超過了一千兩百步,而且準頭很足,城頭一組車弩一次攢射就可以廢掉一部投石車。

  騎兵剛過六百步標點,武進令旗舉起,操弩手拿著木槌準好備;令旗落下時,親衛(wèi)拼命吹響木哨同時揮動手中令旗,鐵長箭便一起從隱蔽樹叢后拔地而起,在高空中一起劃出一條漂亮的拋物線,直直插入騎兵的中部,硬是將騎兵分成兩截。馬匹跑得四周灰塵滾滾,前陣看不到后陣情況,仍在催馬急進。

  令旗舉起,操弩手們拉上弩弦將第一支箭換成鏟形箭頭的斧箭,并重新調(diào)整標高;待騎兵入了四百步預射距離,揮旗哨響后全部平射一發(fā)。斧箭就像鏟子鏟泥一般在騎兵中輕松開出了一條條血色豁口。三聲哨響,各組射手以最中心一組為最高標高的參照,以每組相差半分標高及射界相差一分的角度再連射三支斧箭。

  沖鋒在前的成排騎兵肉眼可見地齊刷刷倒地。有的是戰(zhàn)馬被長箭從胸到臀貫穿,騎兵直接撲倒在地摔斷了脖子;有的是騎兵被長箭射穿前胸后隨箭飛起又貫穿了第二個、第三個騎兵,穿成了肉葫蘆;有的騎兵脖子中箭,腦袋隨著馬匹的顛簸掉在了地上,身體尤不倒,脖腔噴著血隨馬繼續(xù)狂奔幾步后跌入塵埃;有的被箭頭劃過身側(cè),在身體上撕開大口子或是斬斷臂膀、大腿,傷處噴著血的騎兵咬牙調(diào)轉(zhuǎn)馬頭想回撤,卻被后面沖來的騎兵連人帶馬撞翻在地。

  騎兵沖進三百步,哨音持續(xù)響起,上百具車弩火力全開,一時間只能聽見弩弦嗡響成片,像百萬只蜜蜂齊飛一般。操弩手按照射界刻度呈扇面一支支射出長弩箭,頓時前方陣地上已成箭雨,從煙塵中跑動的騎兵越來越少,最后一百五十步距離只有零星戰(zhàn)馬在亂竄,馬上早已無人。面對著如此效率的殺人機器,哪還有跑掉的機會,尸橫遍野已是必然。

  武進的親兵手持強弩,二十具強弩三發(fā)鐵箭連射,剩余的幾匹沖來的戰(zhàn)馬頓時成了刺猬,口鼻噴血轟然倒下。也有躲過車弩射殺的幸運契丹騎兵,手持彎刀悍不畏死地沖向車弩陣地,也都被強弩一箭射殺。待第一輪三千支車弩箭矢射光后,面前再無站立生靈。隨著兩長一短哨音,車弩后撤二十步,重新裝填后靜立迎敵。

  接著城墻上兩側(cè)八十具強弩持續(xù)發(fā)箭,迂回兩側(cè)的少部分騎兵就像小強一樣一只只被定在地上,有些仰著或趴著的騎兵尚未斷氣,大聲哀嚎,只剩一些幸存戰(zhàn)馬嘶鳴著亂跑。周兵兩隊輕騎兵持矛從兩側(cè)城門中沖出,將還未斷氣或者想要逃回的一一刺死。

  片刻過后,定州城前已鴉雀無聲,只留下數(shù)不清的馬匹、騎兵尸體。

  半晌,契丹騎兵奔跑帶起的陣陣灰塵散去,躍入眼中的景象便如修羅地獄一般血腥。六百步到四百步距離間,戰(zhàn)馬和騎兵的尸體層層疊疊,這兩百步距離的土地已經(jīng)被鮮血、內(nèi)臟、尸體、彎刀鋪滿,一股刺鼻的血腥幾百步外仍直沖人鼻腔。

  千步之外,射出的第一支重箭直插入地近三分之一,像一排鐵柵欄分隔著現(xiàn)在的周軍與遼軍,也分隔著遼軍的人世與煉獄。鐵柵欄前的地上,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三尺五寸長箭斜插入地面,就像暴風雪過后的冰陣一般起起伏伏。許多長箭已經(jīng)不再是射出時的白色,而是沾滿了星星點點的紅色,有的則通體皆紅。

  剩余的遼軍驚慌失措,準備四散奔逃。武進令旗揮起,五具最大的重型車弩一起發(fā)箭,發(fā)出更響亮的嗡嗡聲。五尺長的箭矢飛過最遠處的鐵箭,扎入遼軍騎兵中,隨后騰起煙霧和火焰,而后才傳來轟轟的炸裂聲。這是武進的保留技,在空芯的箭矢中灌入猛火油,發(fā)射前點燃箭矢中的燈芯,落地后變會點燃騰起火焰。這個制作不易,也不能保證落地式都能被點燃,這只是恐嚇之箭,并不是為了殺傷。

  連番打擊下遼軍徹底亂了,連居中的王帳大旗都已倒了,以至于跑的時候被拖在馬后地上也全然不顧。

  定州城上軍鼓陣陣,守軍搖旗吶喊;城下弩兵仍然嚴陣以待,步騎用刀把敲擊胸甲,轟轟作響。兩側(cè)城門中兩支輕騎兵再次追出,繞過箭陣追殺過去。此一戰(zhàn)遼軍已膽破,一段時日內(nèi)必不再敢輕入周地。

  戰(zhàn)后清點一戰(zhàn)共殲敵一萬一千余騎,其中還包括此次領(lǐng)軍的西南路招討阻卜都詳穩(wěn)耶律克奚。周軍只用各類長箭四千余支,竟無一人陣亡。武進“神機將軍”之名在中底層軍士中聲名鵲起,也成為各軍首腦爭相籠絡的炙手可熱的人物。郭榮親自起草戰(zhàn)報向朝廷報捷并附上以其為首諸多將領(lǐng)聯(lián)名為武進請功的諫書。

  武進在這世間的第一次戰(zhàn)陣經(jīng)歷便在大獲全勝的背景下順利結(jié)束,在將弩車清點交付給幾位掌軍大佬后便按照旨意返回京都。回京不久后,皇帝頒詔敕封武進為羽林中郎將。

  大名府一行,武進在政治方面收獲很大,與皇子郭榮從結(jié)識到相互欣賞,為以后更好地混社會打下了基礎(chǔ)。在軍事方面,他嘗試了新武器在戰(zhàn)陣中的實戰(zhàn)作用,確定了新武器研發(fā)與應用上的許多新規(guī)則??傊@是一次成功的地方之行,是一次與未來高層領(lǐng)導者的勝利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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