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自有天意
嬴妝背對著云岫,指尖重新捻著一片銀杏葉,金黃金黃的一片葉子,形狀很是好看,捏了下,轉(zhuǎn)了幾圈,變成了粉碎。
覺得不夠盡興,又重新接了掉落到眼前的幾片葉子。
身后的云岫,眸色暗涌,她輕咳了聲,緩緩抬眼,感覺口腔一股腥甜被她強壓了下去,望著眼前紅衣玉立的身影,熟悉的身影,肆意狂妄的氣場,如此的相似。
她不應(yīng)該將自己的女兒當成已經(jīng)仙逝的師尊的,但她們此刻又太像。
從前她并未覺得哪里像,除了同樣的臉,氣質(zhì)和氣勢,毫無相像之處,可是現(xiàn)在,她隱約看到有師尊的影子了。
她的女兒向來乖巧聽話,唯命是從,怎會是方才那般口不擇言,所以……
“你…是師尊嗎?”
問出這句話時,云岫都感覺自己的聲音在哽咽,期待中又怕是悄然而至的失望。
“嗯?”聽到聲音,嬴妝疑惑轉(zhuǎn)身過來,蹙眉看向她。
兩道視線相撞上,一個其然點點染上光芒的眼神,一道冷淡漠然,就是這樣的眼神,很像,云岫心臟忽的收緊,情緒片刻激動壓抑不住。
嘴唇哆嗦:“真的是你?師尊?”
嬴妝腦門緩緩冒出了幾個問號,看著有些失常的云岫:“你沒???”
她這具身軀是她的女兒沒錯,不至于敗在她手里承受不住打擊,直接叫她師尊了吧?
云岫神色猛烈,她直接站起身,將劍收了回去,踉蹌著步伐,臉色微微發(fā)白,又激動滿是喜色的跨步到嬴妝跟前。
眼神里是不可置信:“真的是師尊?是您回來了嗎?”
“我知道,師尊不會就這么死的。”
她從來都相信有奪舍重生這一說法,師尊向來不被修仙界的天道法則所約束,她無拘無束,隨性肆意,好戰(zhàn)。
萬年前,修仙界無人是她的對手,后來出現(xiàn)了魔尊這個勁敵,她打的無比歡樂。
卻不成想,會隕落在魔尊手里。
奪舍在修仙界被視為邪術(shù),可只要是師尊,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嬴妝聽著她的胡言亂語,整個人都不好了,看來瘋的有些不正常,都將她當成那個鳳折真仙了,不過說來,她們是長的很像,這點嬴妝毋庸置疑,在神山的秘境中,親眼所見過。
如果沒有猜錯,和她對峙的那個男人,便是魔尊了。
多多少少聽到些關(guān)于鳳折的事跡,是隕落在萬年前魔族猖狂崛起的魔尊手里的。
據(jù)說,魔尊有把邪劍,名為寂朽,生來帶著腐朽死亡的氣息,一旦被傷到,生命便會枯竭,很邪的一個說法,讓她對那本邪劍更感興趣了。
藏在芥子空間里的殺心,并不知道自己要被取而代之還準備被拋棄了,它整把劍都處于低落中,一年了,主人已經(jīng)將它遺忘了,記不得它了,更好像從沒想起,有它這把神乎其乎的神劍還傻愣愣待在芥子空間里,發(fā)霉發(fā)呆準備臭絕被想起。
手中的幾片銀杏葉被嬴妝只手捏碎,避開了云岫靠過來的身形,站不穩(wěn)要朝著自己跪了下來。
她情緒是激動又狂喜的,不能看出,眼神都表達了出來,實在難以想象,前一刻劍拔弩張,冷臉抽打女兒時的模樣,跟此刻判若兩人。
“弟子拜見師尊!”
她跪下,鄭重其事地朝嬴妝,磕頭,拜了下來。
嬴妝:“……”
大可不必,這病的有些嚴重了,而起,她怎么可能會隨便收徒?還是個腦子不太正常的。
“弟子恭迎師尊回歸!”
又一聲高呼。
嬴妝被震的后退了些距離,身影頃刻間在原地消失,她去往了大殿,不想待在此處和個精神不太正常,看著她就將她當成另一人來拜的瘋子。
“師尊?”云岫拜完,眼眶閃著淚意,抬頭間眼前沒了嬴妝的身影,眼神略顯失望。
比起失去了女兒和師尊歸來這件事,她更在意的是后者。
畢竟,在她誕下雙生子女兒時,隨著兩個女兒的長相越來越像師尊時,云岫總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許是為了恭迎等待師尊的回歸。
萬年前,師尊死的太冤,她一直想追尋師尊的步伐,可后來她為情所困,又為情所傷,修為便止步不前了。
她曾聽說,師尊曾經(jīng)也有個妹妹,她們皆為雙生子,但也是為情所困,最后為情所傷,為情而逝。
看著兩個女兒的眉眼,越發(fā)像師尊和師叔,她鬼使神差地便給女兒的字,都取了相同的,紅妝,是師尊的閨名,不曾向人提起,自她飛升后,人人都知她是鳳折真仙,而師叔則為清歡,清冷淡薄,跟歡歡也很像。
她便覺得,妝兒和歡歡,都是師尊和師叔的托生。
也許是希望太多了,后來便都是失望。
兩個女兒身上,沒有一絲她們的影子,直到此刻,她覺得像了。
云岫恍然地跪了許久,身前落葉片片掉落,滿地金黃,葉子好像一直在掉。
身后有腳步踩在銀杏葉上的聲音,她頓了下,回頭看去,看到來人,神色立即變的冷漠厭惡。
“云岫?!鄙裆珡碗s,嗓音哽咽,難掩的情意,自字間泄露。
來人便是留仙宗宗主,嬴當天,也是云岫早和離的前夫。
生的風流俊美,大概都是修仙之人,除了發(fā)絲有些鬢白,那張面容,保持在了少年最好的時期,看不到一絲皺紋。
曾是風流又不羈的少年,如今成了滿目蒼涼和疲憊,面容看上去未有變化,氣息卻顯老成。
金絲繡邊的白袍,繡有騰云駕霧,白玉簪束發(fā)。
云岫看了眼,冷漠站起身,不想理會,轉(zhuǎn)身便要走,那道身影忽然出現(xiàn)在眼前,擋住了去路。
“云岫,一百年了,你為什么就不愿意見我,聽我解釋?”
云岫手一伸,劍便幻化而出,冷目又厭惡:“滾!”
“誰準你進宗門的?我有沒有說過,你膽敢踏進來一步,我就要了你的命!”
一劍刺過來,嬴當天沒有躲,胸口便被刺穿,白袍頃刻間被鮮血染紅。
云岫冷笑了聲:“你是覺得我蠢嗎?又來這一招?你不厭煩我都覺得惡心!”
那劍,毫不猶豫地又刺穿進去一些距離,嬴當天眉都沒皺一下,往前逼近,嗓音哽咽:“你為何就是不聽我解釋?”
“你給我閉嘴!”云岫雙眸赤紅:“你讓我覺得惡心!”
松開了手,劍都不要,轉(zhuǎn)身便離開。
嬴當天面不改色地將劍從胸口拔了下來,鮮血噴涌而出,速度極快的上前,將云岫的手腕抓住,情緒也險些失控。
“當年都是幻象,你看到的都是假的,為什么你不相信?我沒有背叛你,心里從始至終都是你,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
云岫眼睛峰涌的情緒,像一只隨時會發(fā)瘋的瘋獸,被她極力壓抑著:“夠了!我親眼所見有假?那兩個孽種不就是你和那賤人所生的嗎?!長的那么像,你以為我瞎嗎?”
她將人推開,抽起地上的劍,又重新刺進了他的胸口,并讓他滾,隨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嬴當天頓在原地,神色怔愣,眼神里都是蒼涼和無助。
“為什么……不相信我……”他吶吶的低喃,眼前的視線都模糊了。
那兩個孩子為什么長的這么像,他怎么知道,又不是他的,他沒有做出背叛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