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陶見賢到達現(xiàn)場到還錢,自始至終的態(tài)度,不可不說是平易近人,這官當?shù)?,半分架子和脾氣都無,立馬贏得圍觀群眾的稱贊。
金明微卻蹙起眉頭:郡守有這么閑的?
若真是要聽民聲,解民憂,這條街來的方向有得是乞討的罵街的打架的,怎么沒見得陶見賢停轎來管管?
偏到了黃宅門口,看到了閻婆討債就來管了,僅僅是因為黃家發(fā)生了滅門案?
不,倒不如說,更像是在……
金明微抬頭看太陽,估摸了下時間,又看了看閻婆離去的方向,內(nèi)心逐漸沉重。
記得上輩子,這天發(fā)生了一起兇案,混混在西魚嘴碼頭斗毆,打死了一個流民,由此還把父親金鳴牽扯進去了。
難道兇案不是普通的尋釁滋事,而是和陶見賢有關(guān)?
……
這時,聽得秀秀冷聲道:“陶大人,黃家滅門案,過去多日了,請問進展到哪一步了?有關(guān)衙門到底是哪個衙門?民女也不叨擾大人,會自己帶上小板凳去門口坐等最新消息。”
不待陶見賢回答,百姓卻開始勸秀秀了:“黃姑娘,汴都在陶大人的英明帶領(lǐng)下,難道還怕破不了你那個案子?不過是讓你多點耐心!”
“對啊,黃姑娘你消息滯后,還沒聽說路賊的事吧?”又有百姓道,“路賊那種大罪之人,都能舍身取義,黃家的涉事罪人焉有逃脫之理?”
路賊,也就是路行善,百姓頓時議論紛紛,消息靈通的都得意的挺起胸脯,繪聲繪色的講起小沙溝的變故,消息不靈通的也神情振奮,恨不得生出兩對耳朵來。
“昨兒才傳回汴都的!說是路賊在外決途中遇到了山匪,就是前陣子劫了如意鋪子貨物的那一批,路賊以身為餌,將山匪誘至附近的軍營,軍營的將士將山匪盡數(shù)剿滅,但路賊也沒活下來!”
“呀,這不就是回頭是岸,立地成佛?路賊圓了大功德??!”
“雖然是路賊的功德,但要俺說,這也證明了陶大人治理汴都有方,吏治清明,才有哪怕是罪人,都能深明大義!”
議論到最后,百姓都面帶感激,紛紛向陶見賢跪拜,歡呼著青天老爺之名,連罪人都立地成佛了,好人豈不是好日子在后頭?
頓時,現(xiàn)場無比熱鬧,敬佩和稱頌潮水般向陶見賢涌去,要不是有官差維持秩序,百姓都要當場給陶見賢立生祠,裱錦旗了。
金明微若有所思,周家貨物被劫案,和路行善被劫案,是官府和軍營交易,官府要來大善的名聲,原來是在這兒等著。
一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解決黃家滅門案,二是大善名聲永遠不嫌多,給官府臉上貼金,三是為即將迎來的天書做準備。
總之,這場交易打得是如意算盤,汴都官府橫豎都賺大了。
“黃家的案子恐怕要被閹了?!苯鹈魑?dān)憂的搖搖頭。
民意如潮,民心向官,官府因為這大善名聲,如今得到這般擁護,現(xiàn)在站出來說官府不好的,都是和整個汴都唱反調(diào)。
“我就不信這個邪!”秀秀眉梢一揚,沖到場中,高聲質(zhì)問陶見賢:“陶大人,既然都說您治理有方,汴都吏治清明,那請問黃家滅門案,到底何時出結(jié)果?十幾條人命,總不能有關(guān)衙門踢來踢去,踢沒了吧!”
秀秀特意加重了有關(guān)衙門四字,故意嘲諷。
金明微意味深長的看著秀秀,想起快綠館中偷聽來的內(nèi)幕,柳山坳的百姓上京告御狀,在汴都被攔下,幾乎可以肯定是秀秀和陶見賢里應(yīng)外合——
那秀秀現(xiàn)在還裝什么裝?
雖然裝得還挺像!
金明微目光一深,這個人,有意思。
而聽到秀秀的質(zhì)問,陶見賢一笑,什么都沒說,只是后退了一步,圍觀百姓仿佛得到鼓舞,全部上前一步,將秀秀圍在中間,唾沫橫飛的指著她鼻頭罵。
尤其是剛剛路過的百姓,前因后果都沒明白,見著哪方人多,也跟著罵起來。
“小女娃怎么不識趣呢?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你懂辦案么?不懂就不要來添亂!”
“汴都在陶大人的帶領(lǐng)下,連大罪之人能都舍身取義,你還怕你家的案子破不了?”
“我們汴都可是大善之都,罪人都能成佛,你還怕他們不能伏法?你不是汴都本地人吧,是其他郡守派來的奸細,故意來詆毀陶大人的吧!”
眾人七嘴八舌的,都變成了強烈的熱愛著家鄉(xiāng)的本地人,憑借著一股同仇敵愾的默契,覺得秀秀是污蔑了汴都名聲的罪人,簡直十惡不赦。
“各位息怒,息怒,黃姑娘年紀小,不懂事,是下官應(yīng)該多擔(dān)待……”陶見賢滿臉焦急,向圍觀百姓作揖,心疼的為秀秀說話。
“陶大人果真是汴都之福,汴都百姓之福?。。?!”
百姓們愈發(fā)稱頌陶見賢,都感動得要哭了。
“阿團,你去黃宅找方子,給東臨治病要緊,這邊有我?!苯鹈魑⒌吐暦愿懒税F。
阿團一愣:“婢子去找?不該秀秀去找么?那是她家宅子??!”
金明微搖搖頭,想到快綠館中偷聽來的內(nèi)幕,如果秀秀真是陶見賢的奸細,身邊藏了頭狼,她不得備把刀?
“找到了方子,你再去宅子里找……”金明微向阿團耳語,聲調(diào)愈低,聽不清后面了。
阿團聽完,神色凝重,異樣的看了秀秀一眼,正色應(yīng)下來,身影一閃,消失在黃宅內(nèi)。
金明微確認阿團走后,再把目光投向場中,秀秀已經(jīng)成了眾矢之的,紅著眼眶低著頭,被眾人圍在中間。
金明微毫不懷疑,若是他再提黃家案子的事,肯定能被眾人的唾沫星子給湮了。
雖然看不透秀秀的“裝腔作勢”,但金明微覺得,這種場景,她更看不慣。
果然就要貫徹金家的祖訓(xùn):能動手的,就不要動嘴。
“陶大人,您真是好官呢!民女對您的敬佩之情,如黃河之水天上來,如飛流直下三千尺,那叫一個洶涌澎湃,綿延不絕啊!陶大人,請接受民女最高規(guī)格的跪拜,以此表達汴都百姓對您的擁護!誰都別攔我!攔我的都是其他郡守的奸細,都是不熱愛我們汴都!”
金明微一捏鼻腔,聲情并茂的嚎了幾句,朝陶見賢撲去,護衛(wèi)的官差聽說是來自百姓的擁護,覺得也不好拒絕,還容易擔(dān)上奸細之名,遂放了金明微進來。
金明微偷偷運起輕功,足尖一點地面,在陶見賢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功夫里,精準的一個橫掃腿,往陶見賢腳下掃去。
咚,一聲悶響,陶見賢摔了個嘴啃泥。
金明微也順勢倒地,但因為輕功的控制,她雖然趴在地上,但并未受到重擊,反正姿勢看起來是摔得不輕的樣子。
“大人?。?!”官差和百姓驚怒,哪里還管得秀秀,都要沖上去扶陶見賢。
金明微往臉上抹了兩把灰,嚎得愈發(fā)感情豐富了:“大人!民女對您的跪拜是最高規(guī)格的五體投地!就算您感激,也不用同樣向民女回禮吧!大人您的謙遜風(fēng)度,讓人佩服啊!”
枕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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