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送禮

　　“喲，霍郎君？”阿團(tuán)開門來，看清來人，頓時臉色糾結(jié)。

　　“我來見滿滿，請通傳吧，如實說便是?！被羧鐪Y大大方方的抬起自己的臉，讓圍觀的鄰里看得更清楚些。

　　阿團(tuán)關(guān)門，不一會兒復(fù)開門，看了眼越來越多的圍觀鄰里，沉聲道：“我們姑娘說：請您麻溜點兒的滾進(jìn)來?！?p>　　嘶，四下傳來一片倒吸涼氣聲。

　　霍如淵神色如常，踏進(jìn)金家院子，柴扉在身后關(guān)上，就被阿團(tuán)引到正廳，他一愣：“為何不去滿滿的西廂？以前每當(dāng)我來，滿滿都要拉我去她的西廂說體己話的?！?p>　　“我們有這么熟么？”清脆的女聲飄進(jìn)來，金明微走進(jìn)正廳，往主席一坐，斜眼乜他，“霍郎君，白日做夢是病，得治?！?p>　　饒是如霍如淵，也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這簡直不是轉(zhuǎn)了心性，而是變了個人了。

　　但只是片刻，他就鎮(zhèn)定了心緒，露出如昔的溫柔：“先恭喜滿滿逢兇化吉，太平無恙……”

　　“有事說事，沒事走人。”金明微打斷，制止了要去煮茶的阿團(tuán)，而是提起案上的半壺剩茶，給霍如淵倒了一盅。

　　“人走茶涼，涼茶么……”霍如淵看著盅里冷冰冰的茶，笑笑，“我前陣子去外地學(xué)藝，以備今年的武舉，如今回來，既然滿滿不待見我，我把東西交給滿滿就告辭?！?p>　　金明微抬了抬下頜，示意阿團(tuán)去接，自己把手揣在袖籠里，懶得動的樣子，要知道以前，她已經(jīng)滿心歡喜的撲上去了。

　　霍如淵沒說什么，阿團(tuán)接過包袱，當(dāng)著二人的面打開，金明微瞥過去，是些很普通的小玩意兒。

　　“滿滿，你我分別四十二日，我每日都數(shù)著，盼著，何日能與你重逢。你看，第一日，我見窗外茉莉花開得好，遂曬干來制成了書簽，帶回來給你，第二日，我吃的某道綠豆糕不錯，我啟程回來前特意去買了新鮮的，你嘗嘗，第三日，我聽空中喜鵲鳴叫，想來應(yīng)是千里之外，滿滿人逢喜事，故撿了幾只好看的鵲羽，洗凈了做成墜子，第四日，我觀窗外槐花飄雪，日光如金，景色甚美，便畫了扇面，帶回來讓你也看見，第五日……”

　　霍如淵溫聲細(xì)語，從第一日，說到了第四十二日，眸底的柔情都快膩化了。

　　包袱里的小玩意兒被他一一展示，亦是四十二件，瞧得金明微暗自咂舌，上輩子自己被霍如淵蠱得昏頭轉(zhuǎn)向，不虧。

　　送金送銀送釵環(huán)的常見，但這心思，這手段，世間有幾個女子，能完美抵御的？

　　“霍郎君，這茉莉花書簽值兩個銅板？綠豆糕，算你五個銅板，鵲羽墜子，瞧這手工，一個銅板了！扇面，畫得不算差，算你十個銅板……”金明微翹起蘭花指，嘖嘖的挑選著，“所以這一袋，統(tǒng)共能值多少錢？”

　　霍如淵抿了抿唇，讓語調(diào)愈發(fā)溫和：“滿滿，你我情誼，豈可以金錢度量？”

　　“誒，別！我覺得可以！”金明微臉皮一肅，正色糾正，“霍郎君，下次如果你給我?guī)ФY物，能不能講點實際的？真金白銀的那種，才顯得你我情誼之真嘛！”

　　阿團(tuán)在旁邊憋笑，馬墻邊豎起耳朵聽漏的鄰里，也覺得開眼界了，金家大姑娘，俗，但俗到了境界，就是本事。

　　霍如淵的臉終于有點僵了，他還想說什么，突然旁邊揚來一陣灰塵，嗆得他猛打了個噴嚏。

　　三人看向門邊，不知何時東臨進(jìn)來了，正拿了笤帚掃地，揚起的灰塵好巧不巧，全掃到了霍如淵身上。

　　“你！沒長眼睛??！”霍如淵起身躲閃，他以為東臨是金家的奴仆，說話間也不復(fù)前時溫和的嘴臉，立馬帶了怒意。

　　“呀，對不住，是我沒看到！”東臨站住，慌忙不住的彎腰道歉，“我初來乍到，手腳笨得很，讓貴客見笑了！是我的不是，我給貴客拿撣子去！”

　　“不用去拿了！霍郎君，介紹一下，這位是我金家的學(xué)徒，東臨?！苯鹈魑⒔凶|臨，冷瞥霍如淵，“……外人最好說話客氣點?！?p>　　霍如淵一愣，復(fù)打量了幾眼東臨，目光一深：“是我唐突了，給小兄弟道歉。只是我這身衣衫，是為了見滿滿特意定制的，是滿滿最喜歡的玉色綃綾，若是臟了，怕害了我對滿滿的情誼?！?p>　　“既然怕臟，那還杵著作甚？阿團(tuán)，送客！”金明微一拍手，露出恍然之色。

　　阿團(tuán)領(lǐng)命，也不管霍如淵自愿還是被迫，就把他往門外攆，口里還喊著：“霍郎君，我們要打掃正廳了，不敢臟了您的素衫，得罪了！”

　　霍如淵一路被攆出金家院子外，砰，大門在他眼前被關(guān)上，差點夾到他鼻子。

　　圍觀的鄰里嘖嘖議論，有可憐他的有嘲諷他的，聲音蚊蟲般的在他耳畔飛。

　　霍如淵整了整素衫，面容恢復(fù)淡然，他從懷里取出一封請柬，插在大門的門縫里，故意提高音量，在門口喊。

　　“滿滿！是我惹你不快，你氣我恨我都可以，千萬別傷了自己身子！我知道，你反悔議親一事，是因為我的原因，不能給你幸福，是我平生一憾，但我仍然感謝上蒼，讓你這次能逢兇化吉，只要你好好的，我離你再遠(yuǎn)都可以！馬上就是我的生辰了，我會在霍家設(shè)宴，雖然我不奢求，但也希望你能來，讓我們霍家能向你當(dāng)面道歉！”

　　這番話喊得那叫一個聲情并茂，情緒飽滿，圍觀的鄰里都聽得清楚，議論又高漲起來。

　　“呀，霍郎君要過生了，金大姑娘雖不滿他不行，但又不是仇人，人家過生還是要上門恭賀下吧?！?p>　　“對啊，還說是當(dāng)面道歉，這姿態(tài)放得夠低了，不行又不是他的錯，金大姑娘忒狠心了。”

　　“聽說今年進(jìn)京參加武舉的士子名單出來了？霍郎君是城東一片的獨苗？哎喲，得趕快去確定一下?！?p>　　“是今兒出來的終選名單！告示已經(jīng)貼到成平街了，估計很快就到我們這兒了！怪不得霍郎君選今兒回城，日子選得巧?。∷粽媸仟毭?，那什么生辰宴席，就是提前押寶局了！”

　　霍如淵坦然立在輿論中央，滿臉悲痛又深情，收割了愈來愈多的同情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