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朝堂之爭

　　“張濟是怎么知道的？”劉靖兒在驚喜之余，不由得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劉協(xié)為了陷害我煞費苦心，洛陽城應(yīng)該連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才對?！?p>　　不止他好奇這個問題，在場的所有人全都騷動起來，不安的情緒開始在大殿上蔓延。

　　劉協(xié)咽了口口水，面如死灰地問道：“各位可有什么良策？”

　　劉備率先答道：“陛下不必驚慌，喚他前來覲見便是！我這兩位義弟都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區(qū)區(qū)張濟，翻不了天！”

　　“啊呀，劉將軍說得有理?。　?p>　　“關(guān)、張之勇，雖項羽在世，莫能比也！”

　　各位朝臣吃下了定心丸，氣氛又活絡(luò)起來。他們之中，唯有王允心里向著劉靖兒，怎奈胳膊擰不過大腿，只好鐵青著臉，一言不發(fā)。

　　看著他們臉上的丑態(tài)，劉靖兒回想起李傕、郭汜兵臨城下時他們驚慌的表情，兩相對比之下，活脫脫一出人間喜劇。

　　“不知李傕、郭汜圍城之時，兩位將軍的萬夫不當(dāng)之勇怎么沒有施展出來，反倒要靠郝昭和胡車兒力挽狂瀾呢？”劉靖兒心里對劉備三兄弟的背叛恨之入骨，此時有了張濟撐腰，說起話來更是毫不留情。

　　關(guān)羽、張飛的臉都是一陣紅，一陣白，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得垂下頭去，默不作聲。

　　“宣張濟進殿！”劉協(xié)被這尷尬的氣氛弄得渾身難受，急忙開口說道。

　　不一會兒，張濟昂首闊步走上殿來。他先是向劉靖兒點頭示意，而后便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下官此來，是有重要情況稟報。事出突然，請陛下見諒！”

　　他話里的內(nèi)容雖然客氣，但語氣卻異常嚴厲。這不只是因為他對劉協(xié)與劉備等人的密謀感到不屑，更是因為在李傕、郭汜之亂后，皇帝的聲威已經(jīng)跌落到谷底，手里有兵的張濟自然不會怵他。

　　“張將軍有何要事，直說便是?！眲浯鸬溃缇涂创┝藙f(xié)背后重拳出擊，人前唯唯諾諾的本質(zhì)，索性主動當(dāng)起了傳聲筒。

　　張濟大聲說道：“關(guān)于上黨王不是先帝子嗣的傳言，實屬小人構(gòu)陷，上黨王是冤枉的！”

　　他這話一出，瞬間引爆了朝堂。其實，各位官員雖然因為免奴為民與劉靖兒結(jié)仇，但他們也覺得劉靖兒是張角之子一事太過不可思議，只是因為皇帝劉協(xié)言之鑿鑿，而他們自己也樂得見到劉靖兒落魄，所以才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tài)，不去較真。這時，他們見張濟主動挑起變故，便也都嘀咕起來。

　　劉備笑道：“這便怪了，關(guān)于劉靖兒身世的真相，是孝靈皇帝親口告訴當(dāng)今陛下的。陛下，你說是嗎？”

　　劉協(xié)點點頭，說道：“確實是父皇親口告知于朕?！?p>　　張濟聽了他們的話，微微一笑道：“照理說，圣上的話，咱們做臣子的不該不信。只是下官聽到流言，說陛下是嫉妒上黨王立下奇功，所以加以陷害，想挫挫他的銳氣，不知可有此事？”

　　“一派胡言！”劉備的臉色沉了下來，“市井流言，怎么能當(dāng)真？”

　　“傳得有鼻子有眼，不容人不信吶！”張濟意味深長地說道，“所以，為了讓天下人心服，我有一個提議。”

　　“什么提議？”劉備問道。

　　劉靖兒這個時候還不知道張濟接下來想做什么，但他隱隱有一種預(yù)感，張濟正在把劉協(xié)這伙人往坑里帶。

　　張濟朗聲道：“俗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陛下說上黨王不是先帝子嗣，請拿出證據(jù)來！”

　　“呵……”劉協(xié)糾結(jié)了半天，現(xiàn)在終于鼓起勇氣開口了，“這種涉及皇室內(nèi)部的機密，父皇自然不會跟別人提起?，F(xiàn)在他已經(jīng)離世多年，朕去哪里找證據(jù)？反過來說，張將軍認定劉靖兒是先帝的兒子，又有什么證據(jù)？”

　　“我當(dāng)然有！”張濟大笑起來，“陛下可還認得此人？”

　　他一揮手，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頭兒就一路小跑著上了殿。

　　劉協(xié)呆呆地盯著這個老頭兒看，越看越覺得奇怪。照他的身段和步法來說，如果不是在宮里呆了很多年的老人兒，是做不到這么標(biāo)準熟練的，可這人一臉的花白胡子，看起來都快六十歲了，宮里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老頭兒氣定神閑地與他四目相對，笑著說道：“陛下不記得老奴了么？”

　　他一邊說著，一邊一把揪下粘在下巴上的胡須，可能是用力過猛的緣故，他的下巴上立馬出現(xiàn)了些小紅點。

　　“張讓！”劉協(xié)跳了起來，碰得面前的木案咣啷咣啷地翻下了臺階，“你還活著？”

　　“老奴感激陛下惦念?！睆堊屝Φ?，“老奴僥幸從董卓刀下逃得一命，本該隱姓埋名，老死他鄉(xiāng)，若不是今天有萬分要緊的事，是萬萬不敢前來打攪陛下的?！?p>　　“張讓是我父，趙忠是我母?！背鲎造`帝劉宏之口的這句話，足以彰顯昔年張讓在宮中的影響力。登基之路頗不順利的劉協(xié)在年少時，一見張讓的面就會瑟瑟發(fā)抖。雖然如今他們的地位有云泥之別，但這種從小就深深根植進骨子里的恐懼，還是讓現(xiàn)在的他脊背發(fā)涼。

　　張讓見劉協(xié)一言不發(fā)，便轉(zhuǎn)身面向百官，大聲說道：“對上黨王的身世，當(dāng)今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我可以作證，上黨王確實是孝靈皇帝的兒子！”

　　他這話一說出口，大殿之上立刻噤若寒蟬。官員們心里明白，這場足以影響大漢朝往后三十年氣數(shù)的朝堂之爭，已經(jīng)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你有何證據(jù)？”劉備的心里也開始打鼓，但他畢竟是個有大局觀的人，自信官員們都反對劉靖兒，而京城的軍隊也都已經(jīng)由自己的兩位義弟接管，因而還是能夠沉著應(yīng)對。

　　張讓不去理他，眼睛卻徑直望向了劉協(xié)，坦誠地說道：“陛下，老奴接下來所要說的話，會牽扯到孝靈皇帝身前舊事，難免驚動梓宮[1]，所以老奴需要陛下明示，這些話我是說呢，還是不說呢？”

　　[1]皇帝、皇后或重臣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