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擇南枝

第120回 夢境

擇南枝 二阿農(nóng) 4212 2022-03-27 18:00:00

  崔立萬蹙眉,忙沉聲道:“表姑娘!”

  幸得伺候秦冬杏的那兩個侍女向來是遠遠的跟在后頭的,她的身旁只得他。

  秦冬杏這才想起,崔立萬對孫南枝的感情。

  哼,她就是故意的。

  別人都道孫南枝萬分的好,可孫南枝再千般好又如何,若是一個女子不能懷孕生子,還配做女人嗎?秦冬杏倒是忘了,將自己從掖庭中救出來的姑祖母秦婉儀,一輩子也不曾生育過。

  崔立萬沉著臉:“表姑娘慎言!”

  瞧瞧這語氣,還維護上了。

  秦冬杏睨了崔立萬一眼,兀自拂袖而去。

  崔立萬站在原地,眸子里一片陰騖。

  秦冬杏見到孫南枝,滿臉滿心的嫉妒早就藏了去。她臉上揚著甜甜的笑容,看了一眼水榭里。

  只有孫南枝在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表哥竟然不在。

  秦冬杏難掩失望:“表哥竟是不在么?”

  孫南枝淡淡道:“王爺事務(wù)繁忙,自是忙別的事去了。表姑娘這是尋王爺有要緊的事?”

  秦冬杏興趣闌珊地在椅子上坐下:“沒有要緊的事就不能尋表哥嗎?不管如何,我們都是表兄妹?!?p>  孫南枝卻沒再搭話。

  段離燕的的確確,是忙去了。

  這一次卻是秦婉柔的傳召。

  他才跨入茅廬,就對上了祖母難掩失望的目光:“燕兒,你糊涂了。竟是由著一個女子在王府中胡作非為。你與你當年的父親,有甚區(qū)別?”

  當年她的親兒子,正是寵愛白瑤瓊無度,才使得西南王府差些搖搖欲墜。

  她才不得不親自出馬,培養(yǎng)下一代繼承人,在西南王正值壯年的時候,一腳將自己的親兒子踢下王位,推段離燕上位。

  段離燕沒有立刻回答秦婉柔的話。

  他靜靜地注視著自己的祖母。

  盡管將近花甲之年,但祖母的容顏仍舊分外的年輕。仿佛老天分外的眷顧她,寵愛她,讓時光在她臉上駐足不前。

  他垂下眼簾,語氣溫和:“祖母,孫兒并沒有胡作非為?!彼恼Z氣雖然溫和,秦婉柔卻是省得,她這個孫兒,若是認定了一件事,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秦婉柔更失望了。

  她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快速地捻著佛珠,目光也變得有些冷淡:“燕兒,當年我既然能擁你上位,現(xiàn)在也能將德不配位的你驅(qū)趕下臺?!?p>  與段離燕相處的時候,秦婉柔向來不會掩飾自己。

  段離燕抬眼,直直地看到秦婉柔的眼中去。

  而后,他堅定地說:“祖母,您該放手的?!?p>  笑話!西南王府若是沒有她秦婉柔,早就被姜國那個狗皇帝給吞掉了!她用她一輩子的幸福來交換,想得到的,自然不是一個不聽話的孫子。

  西南王的位置,是該換人了。

  秦婉柔忽地輕輕的笑了,她分外的慈祥柔和道:“燕兒許久不曾與祖母一道用過膳了。此時恰好,燕兒用了晚膳再回去罷?!?p>  段離燕看著秦婉柔,輕輕地點點頭:“好?!?p>  秦婉柔禮佛已經(jīng)有好些年,膳食俱是素菜。

  一道道精致,份量不多的菜肴被放在造型各異的器皿里,挨挨擠擠的擺了滿滿的一桌。

  說是齋菜,卻都做成了假肉件的模樣。假素雞、假肉塊、以假亂真,猛然看上去,竟然與真的無異。

  秦婉柔仍舊穿著寬大的灰袍,與段離燕相對而坐。

  祖孫二人,用膳時自是謹遵“食不言”的規(guī)矩。

  氣氛有些凝重,負責布菜的中年侍女饒是服侍秦婉柔多年,也不由得有些忐忑。以前祖孫二人用飯的時候,氛圍可是分外的祥和,哪有這般的劍拔弩張?以前老祖宗最是喜歡王爺,不僅親自將王爺養(yǎng)在膝下,親自教導王爺讀書寫字,親自領(lǐng)著王爺走遍西南府的每一處地方。

  王爺可是老祖宗心尖上的寶貝兒。

  一塊假素雞被夾到段離燕的碗碟中。

  假素雞做得與真雞肉分外的相像,不光是形狀相像,便是連味道,也散發(fā)著濃郁的雞肉的味道。

  段離燕下筷,夾起那塊假素雞,放進嘴中,優(yōu)雅地咀嚼著。

  對面的秦婉柔,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段離燕。

  段離燕咀嚼,將假素雞吞了下去。

  面色平平靜靜,沒有別的什么不同。

  中年侍女又往他的碗碟中夾了一塊假肉。

  因為府中有好幾個主子茹素,是以王府中廚子做素食的功夫早就出神入化,這一塊假肉,端的就像是一塊被精心烹煮后的肉。

  段離燕照舊不動聲色地吃了下去。

  秦婉柔忽地將筷箸放下,聲音中帶了一絲疲累:“我倦了,燕兒早些用完晚膳便回去罷?!?p>  她輕輕抬手,兩名侍女忙將她攙扶起來,往內(nèi)室走去。

  房中只剩下段離燕一人。

  他靜靜地坐在那里,望著滿桌子的菜肴坐了很久,才喚道:“小程兒。”

  小程兒趕緊進來:“王爺?!?p>  段離燕緩緩站起來:“回去罷?!?p>  烏銅普洱高山流水,皆守在外面。

  段離燕這一次,卻是坐轎輦來的。

  小程兒覺得王爺有一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哪里不對。

  簾子放下,遮擋住燈籠的光線,也遮擋了段離燕的臉。

  從瑤池閣回他的住處有些遠,轎夫的腳程再快,也要走上兩刻鐘的功夫。

  許是轎子太搖晃,許是他真的許久沒有好好的休憩了。

  恍惚間,他做了個夢。

  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春日。

  萬物復蘇。

  縹緲無際的迷霧中,藏著蒼蒼郁郁的森林。

  長了萬年的森林,奇珍野獸,遍布其中。

  一道紅光,忽地從九天之上墜進這萬年森林中。

  紅光墜下,鳥兒紛紛嚇得從森林中飛出,一時數(shù)萬鳥兒,黑鴉鴉的盤旋在森林的上空,甚是壯觀。

  離森林不遠的一座山峰上,一個少年站在懸崖邊,頭戴斗笠,身穿獸皮銜結(jié)而成的衣裳,目光灼灼地看著紅光墜下的那處。

  他眼皮輕輕斂下,看向在山峰下的一處地方。

  那里是他生長的部落,住著將他撫養(yǎng)成人的祖父。

  他長大了,可祖父已然年邁,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采了很多草藥與祖父吃,可祖父的氣息一日比一日微弱。

  今日祖父的精神忽然比往日要好,也有了胃口,說是想吃他親手挖回來的野百合。

  野百合通常長在山峰上。

  是以他急急爬上山峰,挖了好多野百合。

  正準備下山的時候,卻是瞧見了天降藍光。

  他心念一動。

  既然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東西,那,肯定能救祖父的命。

  紅光墜下片刻后,森林又恢復了平靜。

  約莫一個時辰后,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在參天大樹環(huán)抱的林蔭間發(fā)著響動。

  脩然,一只白白胖胖的兔兒從纏繞著生長的蔓藤中躥出,給蔥蔥郁郁的森林帶來活潑的生機。

  只可惜,兔兒明顯是驚惶的。

  假若有人在此,瞧清兔兒的面孔,大約會脫口而出:“這兔兒,是見鬼了嗎?”

  兔兒驚惶逃竄的后面,一只長相丑陋的狐貍也驚惶地逃竄出來。

  狐貍比兔兒更加的驚惶,在逃竄的時候,它甚至還撞上了一棵參天大樹,差些沒撞暈過去。然而強烈的求生欲讓它掙扎起身,費力地鉆進密密麻麻的蔓藤間。

  兔兒與狐貍逃竄后,這一處屬于森林深處的靜謐之處,又恢復了平時的安靜。

  這一處,因為參天大樹環(huán)繞,受到的日照時間,比起其他地方,要少上許多。

  再加上消消散散的迷霧,日頭還半掛在山頭上遲遲不肯墜落,這一處就暗了起來。

  各種各樣的蟲兒開始此起彼伏的叫喚起來,鳥兒開始返巢,吱吱喳喳的叫著,頓時熱鬧非凡。

  卻是在此時,一道暗啞的聲音道:“可真是吵啊?!?p>  這道暗啞的聲音的主人,仿佛是有氣無力的樣子。若是有人在此,卻還是能依稀辨認出,這道聲音的主人,大概是個女子。

  只不過這聲音可真難聽,好像是砂礫磨過鐵器時,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想必,這女子,定然很難看罷。

  一棵生長了數(shù)百年的大樹下,厚重的不省得積了多少年的枯葉堆上,躺著一個女子。

  她恣意地躺在枯葉堆上,一頭烏黑濃密的頭發(fā)上,戴著朱雀形狀的花冠。花冠上的朱雀,好像斷了一只翅膀,看起來奄奄一息。女子花冠下光潔……呃,有些血跡的臉上,一雙眼睛閉著,長長的眼睫毛濃密得像一把小扇子。被血跡彌漫過俏鼻下,是有些緊抿的櫻唇。往日里飽滿、嬌艷欲滴的唇瓣,此時略略有些蒼白。但這又如何,盡管臉上有血跡,但仍舊遮掩不住她傾國傾城的容顏。

  暗啞聲音聲音的主子,竟然是個美麗的女子。

  她的臉上沾著血跡,身上穿的紅衣,也是肉眼可見的血跡斑斑。

  嗯,她不是躺得舒服,而是受了很嚴重的傷,一時沒辦法動彈。

  雖然沒法動彈,但方才一只丑陋的狐貍追逐著白白胖胖的兔兒過來時,兩獸一人面面相覷,她忽地抬起指尖,幽幽的紅光頓時將狐貍與兔兒包圍著,將兩只小家伙緩緩托至半空中。

  嗯,還好,她還有法力。不然,墜進這看起來不大友好的森林中,怕是要被野獸們給撕吃了。

  戰(zhàn)敗了并不可恥,但是被野獸吃了,嗯……就不大光彩。

  紅光中,兔兒吱吱叫著,胖胖的身子胡亂扭著,看起來可憐極了。

  她倒不是同情那只兔兒,而是覺得兔兒吱吱亂叫,怪難聽的。于是她先將兔兒給放下了,留著一臉驚懼的狐貍。

  這狐貍不省得是怎么了,瘦骨嶙峋的,一身的毛發(fā)難看得緊,有一處,似乎是被火燒沒了。

  怪不得這般丑陋。

  她自言道,到底還是將那可憐的小畜生給放了。

  閉著眼睛休息片刻之后,她再運轉(zhuǎn)法力,卻還是沒有辦法動彈。

  難不成,要在這潮濕的枯葉堆上一直躺著?

  她睜開雙眼,卻見她的雙眸中好似盛了星辰大海,曜曜生輝,仿佛藏了無數(shù)的誘惑。

  還能怎么辦,只能繼續(xù)躺著了。

  只是,嗓子有些干,干得冒煙。

  畢竟大戰(zhàn)了三日三夜,雖然是個神,也得補充點瓊漿玉液不是?

  這凡間自是沒有瓊漿玉液的。不妨,吃點露水罷……不過,此時正是午后,哪來的露水???明日早上日頭沒升起的時候,才有露水呢。

  如此想著,嗓子越發(fā)的干了。

  當一種東西越是得不到的時候,就越發(fā)的狂躁。

  她一雙美目溜溜的轉(zhuǎn)著,想瞧瞧四周有沒有泉水什么的。

  只可惜,這參天大樹環(huán)抱的地兒,除了一堆厚得不能再厚的枯葉堆外,什么都沒有。

  一滴水逼倒了一個神。

  嗓子干得冒煙,難受得緊。

  她巴巴的躺著,也覺得難受極了。

  忽地,有重物踩踏枯葉堆的聲音傳來,漸漸的靠近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又來了什么野獸嗎?

  倒是有御獸術(shù)……不過,御獸術(shù)是用來打架的,能讓野獸給她運水來嗎?哎,早知方才就不放那只狐貍走了。丑陋歸丑陋,但能干活的野獸,就是好野獸……

  正琢磨著如何將御獸術(shù)好好的運用,忽地就對上了一雙滿是警惕的眸子。

  那是……一個相貌俊朗的少年。盡管膚色有些黑,但他的一雙眸子,明亮似星火。

  少年望著她,她望著少年。少年的腰間,好像有一個水囊。

  鳥兒吱吱喳喳,吵個不停。

  須臾后,她聽到自己暗啞的聲音說:“你可有干凈的水?”

  少年卻也開口道:“你是神?”

  他胸口忽而一陣劇烈的疼痛,猛然醒來時,轎子停下了。

  小程兒撩開簾子,語氣擔憂不已:“王爺?!?p>  段離燕卻是一眼,便看到了候在門口的孫南枝。

  月色溶溶,月下美人,容貌傾國傾城。

  孫南枝站在門口,望著段離燕乘坐的轎子披著溶溶月色而來。

  段離燕今兒吩咐過,待今日的事情了了,在臨歇息前,他要安排人念書與她聽。

  她沐浴過后,原來是要先假寐半響的??蔁o所事事的白凈凈無趣了一日,總算等到她回來了,竟是喋喋不休的纏著她說起話來。

  無奈之下,她只好抬出段離燕來,才擺脫了白凈凈。不過既如此,她便干脆到門口等段離燕。

  卻是才候了一會,段離燕便回來了。

  轎子停下,段離燕從轎子下來,徑直走向她。

  冷冷清清的王爺,與平時沒有什么不同。

  不過,王爺?shù)牟椒?,怎地有些……快?好像有些迫不及待地樣子?p>  孫南枝怔愣的瞬間,段離燕已經(jīng)走到她面前,忽地朝她一笑。

  噫?

  王爺這是?

  不等她回過神來,段離燕整個人,卻是朝她倒了過來。

  她條件反射下,將段離燕接了個滿懷。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