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普通人的生存
太陽還未升起，天地之間依舊是黑蒙蒙的一片。
但在此時，已經有不少鄉(xiāng)民伴隨著公雞鳴叫聲起床。
江崧一家也正是如此。
已近天命之年的他穿好衣物，拄著拐杖來到伙房。
咳嗽兩聲吩咐道“放幾個蛋進去，另外今天的粥水多做一些，多放點栗米，熬稠一些，別舍不得糧食?！?p> “就快要秋收了，今年的收成瞅著還算可以，就算交了田稅和丁稅，除掉明年的份額應該有剩一些?！?p> 江崧的大兒媳不敢反駁，只好如實照做，折回米房看著半空著的米缸，咬咬牙又舀了大半碗。
正想轉身的時候，她又覺得有些肉疼，用手在碗里又撥了一小半栗米回去。
“秋收還有大半個月呢，不省著用又得像前幾年一樣啃樹皮了。”
她往水井處走，恰好又碰到了自己的丈夫江析在井邊洗漱。
他驚訝的問道“剛才不是淘過一次了嗎？怎么還要再淘一次?！?p> 江李氏翻了個白眼“還不是公公說今天多熬點粥，把粥熬稠一點嗎？還要我放幾個蛋下去，我們摳摳搜搜含辛茹苦的過了一年，居然還沒一個外人過的好，真是想不通了?！?p> “不要質疑父親做的事！”江析立馬皺著眉頭呵斥道。
但看著委屈巴巴的江李氏，心不由又軟了下來。
江李氏為這個家辛苦操勞這么多年，他都是一直看在眼里的，于是耐心解釋道。
“往先一直沒和你說，江淮那小子的爺爺，以前是對我們家是有大恩的，父親精明一輩子，不可能老來犯糊涂?！?p> “大恩？”江李氏邊淘米邊埋怨道“再大的恩情這么多年也還夠了，江二在的時候就時不時接濟一下，現(xiàn)在又來了個江淮。”
“公公雖是里長，但也沒有多余的糧食，若是徹底沒糧，難道要啃樹皮，挖野菜過活嗎？我們摳搜一點沒事，孩子們可不行！”
聽著自家媳婦的話，江析又煩躁的皺起眉頭“都快秋收了，每家借一點，還能被餓死不成？”
“等秋收過后，周邊的幾個鄉(xiāng)肯定會來商量著一起去縣城，到時候買點糧食還給他們不就成了？”
“讓利的那幾畝水田還不夠這些糧食嗎？都和你說有大恩了，為何還喋喋不休？真是婦人之見！”
江陳氏小心翼翼的將淘米的碗放在水井旁邊，才直起身來氣憤的回擊道：
“婦人之見？沒有我們摳摳搜搜，你老江家的孩子能長這么壯？再說多大的恩情，能讓你們老江家記這么久？”
“救命之恩夠不夠！”
江李氏愣住了“救命之恩？”
江析看見媳婦呆愣的臉色，嘆了口氣。
蹲下身來拿起海碗，一邊淘米，一邊解釋道“那時候父親剛分家，我又正是開蒙的年紀，父親想讓我多少識點字，但家里又不富裕。只好去黑山上搏一搏，若是能找到與修行相關的草藥我便能去開蒙了?！?p> “但是父親的運氣明顯不如爺爺，不僅沒找到草藥，還被熊瞎子給拍了一掌，運氣好才勉強逃下山?！?p> “但回到家里時，也是出氣多近氣少了，鄉(xiāng)里的醫(yī)師都搖頭，說沒有沒辦法，得去求縣里的醫(yī)師開藥方。但那時離大家約好一起去縣城的時間，還有好幾天。”
江析嘆了一口氣，現(xiàn)在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還是胸脯堵得難受。
江李氏連忙問道“然后呢？”
江析瞪了她一眼。
“催什么催！這不是讓你當故事聽的！”
江李氏訕笑一聲。
江析緩了緩心神，繼續(xù)說道“當時江家那小子的爺爺實在是看不下去，轉身便吆喝同村的幾個壯漢去找其他鄉(xiāng)的人商量了，吆喝了好久，才找到十幾個人，愿意和他先走一躺，”
“不然父親...”
江李氏明白了事情的首末，心有戚戚了一瞬間。
但很快恢復過來，眼睛直瞪著江析道“早點跟我說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江析你是把我當毒婦了是吧？”
“你這婦人...”
“我這婦人怎么了？”江李氏冷笑一聲，從地上撿起方才江析淘米時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幾粒，拿到水里沖了一沖“沒我這婦人你來縫衣做飯？”
江析看著自家媳婦離去的背影，嘆了一口氣“欸，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初來時可害羞了，連話都不敢多說?！?p> 他苦笑一聲搖搖頭“到現(xiàn)在不高興就罵人，偏偏就窩里橫只罵我...害。”
“不過不得不說，翠兒的確和柴米油鹽待太久了，做什么事情都要計較一番?！?p> “這世道就算沒有這恩，能幫襯一把還是得幫襯一把?！?p> “我們這些泥腿子不是城里的大人，不互相幫扶哪能活得了。”
江析嘆了口氣，扛著鋤頭往遠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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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敲門聲把正在酣睡的江淮吵醒。
他打了個哈欠坐起身，摸了摸眼角發(fā)現(xiàn)已經結痂了。
“看來昨天那瓶‘異藥’效果十分不錯啊?！?p> 他心想道。
隨后他起床，光著腳打開房門，發(fā)現(xiàn)年邁的江崧笑瞇瞇的拿著一個吊籃，里面有一個小缸和幾個雞蛋。
“想著你被那詭物害的不慘，特地給你拿了幾個雞蛋補一補?！?p> 江淮趕忙接過，由心感激道“多謝里長，都不知道該怎么報答您了。”
畢竟花言巧語去蹭飯是一回事，
但特地想到自己，然后把飯送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江崧擺擺手笑道“不用報答，把田便宜賣給我們就已經算是報答了?！?p> “這段時間沒糧食安心來我那兒吃飯吧，雖然田是歸我了，但秋收的糧食還是你的?！?p> “到時候我家來幫你收一收。種出來的糧食應該夠你吃幾個月，接下來你就得自己想個生計了?！?p> 江淮點頭“我曉得?！?p> 幫人幫一時，沒有幫一輩子的道理。
江崧笑著點點頭，沒有選擇進門，而是轉身離去“我去鄉(xiāng)正家把錢還了。”
江淮擺擺手道“里長慢走?！?p> 等江崧消失在視線里，他這才坐回床上，一口雞蛋一碗粥，很快就干了個精光。
摸著半飽的肚子，江淮心里想道：
“得先去把里長家的吊籃和小缸給還了，然后再去找姚浦問問關于那雙眼睛的情況，他走了我就只能自己摸索，不能現(xiàn)在的浪費時間。”
說干就干。
把吊籃收拾好，用家里剩余的水的小缸洗凈，然后提起走到門口。
此刻道路上經過一天的陽光照射，泥濘已經好了許多，如果穿上草鞋腳不會臟，草鞋也不會廢掉。
江淮赤著腳在門檻駐足。
過了大概一分鐘。
他深呼吸一口氣，邁步向前。
不就是泥巴嗎？
怕個d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