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知身死，自以而活
“不好！”
“那些村民……”
李長青連忙跑出去，同時心里暗道：如果真的像老道說的那樣，那些跑出去的村民最后又是怎么死的？
沒錯，這個村子從始至終就沒有一個活人，包括孫小寶爺倆。
不，也不能說完全沒有。
那頭老?？赡芫褪谴謇镂ㄒ坏幕钗?。
通過孫小寶提供的線索，將其串聯(lián)起來。李長青猜測這里似乎陷入某種循環(huán)，重復上演著那些人死前發(fā)生的事情。
盡管有些不可思議。
但穿越這種事情都出現(xiàn)，那么一個重復上演的副本也沒什么可稀奇了。
至于證據(jù)有很多。
比如，老牛被拴著的那棵樹下沒有一顆雜草。
聯(lián)想到老牛瘦骨如柴啃著樹皮的樣子，和孫老頭曾經(jīng)說過的話，這其中不難判斷出一些事情。
李長青走在路上，看著周圍的情況，他沉默了。
跟在后面的老道變色一變，趕忙跑了過去。
看著一家院門口的尸體，老道臉色無比難看道：“莫非這村子還有第二只妖魔？！”
“可能有，也可能沒有?！?p> 李長青看著尸體上的傷口，明顯是被某種利器刺穿心臟。
而且看死者的樣子，地上灑落的碎銀子和包裹，顯然他準備逃離這個村子。
這很正常，畢竟村子里出現(xiàn)一只妖魔，不跑才奇怪。
一路走到村口，地上一具具的尸體越來越多。
他們都是想要逃離村子的人。
最終，他們在村口不遠處發(fā)現(xiàn)一輛牛車，上面躺著一老一少，一頭老牛正艱難的拉著牛車，向著來時的方向而去。
古有老馬識途，其實并不是說老馬有多聰明，而是本身的一種肌肉記憶，一種習慣。
就像古代的信鴿傳信一樣。
只要加以修煉，往返于千里都不是問題。
至于這頭老牛到底能不能拉著爺孫倆回去，李長青想來應該沒有成功吧。
踏踏踏……
這時，一連腳步聲出現(xiàn)。
只見身穿紅衣的新郎，手中拿著一把劈柴用的柴刀，一步一步向著兩人走來。
目光兇神惡煞，新郎口中發(fā)出瘋一般的大吼聲：“哈哈哈……我父親死了，你們也別想活著！”
“為什么是我父親，你們?yōu)槭裁催€活著……”
老道皺眉道：“他已經(jīng)瘋了?！?p> “不一定?！崩铋L青冷笑道：“也可能是一時接受不了，看著別人活著心里不平衡，產生的一種報復社會的心理?！?p> 老道詫異的看著李長青。
心里想著社會是誰？為什么要報復社會？
一切都明朗了。
這是一場同歸于盡的局。
那些村民包括孫老頭和孫小寶都是死于這位新郎之手，如果沒有他的干涉，最終的結果不外乎那幾種。
其一，新郎殺死所有村民后自殺，老道與畫皮靈同歸于盡。
其二，也是他認為最有可能的一種情況。
新郎在殺死所有村民后，來到畫皮靈與老道的交戰(zhàn)現(xiàn)場，此時老道在壓著畫皮靈打，或者兩者陷入僵持中。最后關頭新郎對老道進行背刺，無奈的老道只能選擇與其同歸于盡。
捋清所有思路，李長青不免有些傷感的問道：“老道，你說這世上真的有輪回轉世嗎？”
“應該有吧?！?p> “你不是修道之士嘛，有沒有輪回轉世你還不知道？”
老道苦笑道：“先生見笑了，老道可不是什么修道之士，真正的修道之士需要遠離紅塵，脫離凡塵，居于世外之地。”
“老道只是一個愿為我人族斬妖除魔的術士而已?！?p> 李長青沉默片刻，道：“如果有機會，我會幫你去看看你那小孫……”
“……”
這話聽起來怎么那么別扭。
李長青沒有解釋，只是手中多出一把斷劍。
老道的表情一下子凝固，眼神死死的盯著斷劍，表情由驚訝，再到迷茫，最后眼角露出一絲悲傷。
“我……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
他的聲音非常輕，像是在問李長青，也像是在問他自己。
那把斷劍正是他十分愛惜的道劍，在祖師面前甚至發(fā)過誓言：劍在人在，劍毀人亡。
許久，老道終于想起全部。
原來他真的已經(jīng)死了，眼前的他與眾人都是靈體，因為不知自己死去，故而無限重復著生前之世。
正如李長青推測的那樣，老道被新郎背刺，無奈為了不讓這畫皮靈逃出去禍亂人間，自爆道劍與其同歸于盡。
如果不是李長青的到來，或許明天來臨時，故事還會循環(huán)下去。
死后不知自死，會重復做生前一段時間的事情，一直到靈體耗盡，最終回歸天地。
其實，就算李長青不點破，再循環(huán)一段時間，終有結束的一天。
“無量天尊……”
老道打了一個特殊的手勢，對著李長青深深地鞠了一躬：“先生，可否麻煩您一件事？”
“道長請說，只要我能做到，義不容辭。”李長青鄭重道。
像老道這種一輩子為人族斬妖除魔的先輩，值得他去敬佩。
“麻煩先生去鎮(zhèn)北城時，將這把斷劍帶到清風道觀，并帶去一句話，就說……”老道坦蕩的大笑道：“就說老道一生無愧人族！”
說完，用手中的斷劍了結陷入瘋癲的新郎，隨后盤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詞。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頭者超無頭者升鎗殊刀殺跳水懸繩；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討命兒郎；
跪吾臺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窮由汝自招；
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p> 伴隨著老道的話語，死去之人紛紛站起，來到老道的面前。
就連畫皮靈也不例外。
后來李長青才知道，這等鬼物死后便會直接消散，之所以能夠在這里保留下來，便是因為眾人的念想。
一旦這些人的靈體耗盡，當最后一人徹底消散時，這只畫皮靈也會跟著魂飛魄散。
隨著時間的推移，眾人的臉上露出無比祥和的表情，一些人的靈體開始一點點的消散。
最后只剩下老道、畫皮靈與孫小寶，只不過他們的身體已經(jīng)變得若隱若現(xiàn)，隨時都會消散。
“大哥哥，謝謝你……”
“小友，老道去也……”
這期間，李長青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畫面一轉，他出現(xiàn)在村長的院子里，眼前的房子已經(jīng)破爛不堪，有的甚至已經(jīng)倒塌，仿佛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人住，風沙掩蓋了地上的血跡。
唯有一把斷劍，筆直的插入李長青面前的地上。
就像老道的一生，不為妖邪而屈服，一生都在斬妖除魔中。
哪怕在死亡之際，也是拉著一只畫皮靈同歸于盡。在老道的身上，李長青知道了什么叫血性，看到了人族大義。
“哞——”
一聲仿佛用盡全力的呼喊，喚醒了李長青。
無視地上風干的尸體，將斷劍收入茅草屋里，李長青循著聲音來到村口。
只見一頭老牛倒在地上，它已經(jīng)站不起來了，李長青蹲下身輕輕撫摸著老牛的后背。
“哞……”
最終，老牛沖著他輕叫一聲，緩緩閉上雙眼。
看著周圍長滿的野草，李長青知道它不是餓死的，而是老主人離去，它也不想獨活。
盡管聽上去很扯淡，但這卻是事實。
傳聞老牛能看見人看不到的東西，它其實可以離開，但它卻選擇一直留在這里。
那是因為在它眼中，老主人一直都在這里。
“原來，老牛真的有靈性。”
李長青想起他曾經(jīng)看過一段視頻，主人要把一頭養(yǎng)了很多年的老牛賣給別人，在老牛被拉走時，那頭老牛前腿跪在地上，朝著老主人跪拜了好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