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辦廠

　　“你現(xiàn)在的字比我好多了！我就不拿出來丟人了！”朱先生擺擺手，他學(xué)問出眾卻不以書法見長，慣寫一手稚頭拙腦的娃娃體毛筆字，放在學(xué)堂這種莊重的地方未免有點不太合適。

　　李明浩簽到了于伯循的宗師級書法，在這方面的造詣早已勝過了朱先生，所以他婉言謝絕。

　　李明浩也不強求，倆人來到祠堂外，祠堂一共有五間大廳和六間廈屋，雖然主體沒啥問題，細處卻有不少殘損之處，要想拿來辦學(xué)肯定不行。

　　和朱先生進進出出看了好幾遍，商量好修葺祠堂的種種細節(jié)，落成文字圖畫方案，然后準備找村里人商量。

　　以前村里的事情都是白秉德和鹿泰恒倆人商量著領(lǐng)頭，如今修祠堂這么大的事兒肯定要跟鹿家商量下。

　　李明浩還沒動身呢，鹿子霖卻主動找上門來，“嘉軒，我爹請你過去商量個事?！毖哉Z之間早就沒了當(dāng)初李明浩剛考上秀才時候的酸意，多了幾分謹慎。

　　秀才和舉人概念完全不同，鹿家的鹿泰和也是秀才，平日里還要看他們的臉色；而方圓幾百里的舉人，那個不是威名赫赫的大老爺？

　　“叔是長輩，有啥事情喊一聲就行了，那當(dāng)?shù)闷鹫堊?？”李明浩客氣兩句，便跟著過去了。

　　小說里，鹿子霖和白嘉軒斗了一輩子，而現(xiàn)如今，有舉人功名在這兒，鹿子霖怕是連爭斗的心都不敢生起，除非他家孩子有出息也考中舉人，又或者世道迎來天翻地覆的大變動。

　　鹿家的院子是整個白鹿村乃至白鹿原最漂亮氣派的院落，這都是鹿家那位在西安城當(dāng)廚子的太爺掙下的。

　　進門的時候李明浩多看了兩眼，鹿子霖就開始擔(dān)心，或許用不了多久，白家就該起新院子了，自家的院子也要被人比下去了。

　　到了里面，鹿泰恒站在屋外迎接，鹿家老秀才鹿泰和也過來當(dāng)陪客，見禮過后入席，席面估計是鹿泰和幫忙指點的，沒有違背守孝規(guī)矩的地方。

　　席間喝的也是素酒，喝酒的時候鹿泰恒有些別扭，按照輩分算對方是自己的晚輩，可要論起身份，人家卻是舉人，一時不知道如何把握分寸才好。

　　可終究是利益為上，幾杯酒之后，鹿泰恒使了個眼色，鹿子霖就支支吾吾說了起來。

　　李明浩聽著聽著就明白了，原來鹿家是看中了自己舉人的身份，想把他家的好田地掛在自己名下以減免賦稅。

　　雍正時期實行了一段時間的士紳一體納糧當(dāng)差，可在執(zhí)行過程中，那些小門小戶拿啥和士紳斗？而且到了乾隆年間，許多政策都被廢止了，所以現(xiàn)如今只要能成為舉人，依舊有無數(shù)人想把自家土地掛在舉人名下。

　　按道理說，這事兒是違背朝廷法令的，但大家伙都這么干，李明浩也不好拒絕鹿家，而且他對挖滿清墻角也是毫無心理壓力，所以便應(yīng)了下來。

　　鹿泰恒當(dāng)即喜不自勝，如此以來，他們鹿家每年就能少交許多糧食稅款了，當(dāng)下便親自舉杯敬酒感謝李明浩，同時心中再次感慨，先人讓鹿家子孫考功名簡直太英明了，你瞧瞧人家，這才剛考上舉人，就有這么多好處。

　　“叔，其實我也有事找你幫忙哩，咱們村的祠堂該翻修了！”李明浩也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小說里，白嘉軒找到鹿泰恒說起翻修祠堂的時候，鹿泰恒還諷刺了幾句，可如今卻是滿口答應(yīng)，也不說自己老了，讓他和鹿子霖忙活的話了，“這是好事，你牽頭來辦，我跟子霖都聽你的！”

　　李明浩的方案被他們?nèi)P接受：凡是在祠堂里敬香火的白姓或鹿姓的人家，憑自己的家當(dāng)隨意捐贈，一升不少，一石不拒，實在拿不出一升一文的人家也不責(zé)怪，其余不足部分由他們兩家補上。

　　鹿泰恒還主動提出，把地掛在李明浩名下，按照規(guī)矩每年都要給他交錢糧，既然如此，那剩下的鹿家都包了，名義上還是兩家一起出。

　　李明浩婉言謝絕，然后就張羅著開始忙活，請來了附近最有名的衛(wèi)木匠和他的徒弟，鹿子霖負責(zé)工程，每天按戶派工，鹿泰恒組織后勤，李明浩總管全局。

　　祠堂外的場院里臨時搭起席棚，盤了鍋臺支了案板，除了給工匠管飯，凡是輪流派來做小工打下手的人，也一律在官灶上吃飯。

　　廚師是本村里最干凈最利落的幾個女人，男人們一邊圍在地攤上吃飯一邊和鍋臺邊的女人調(diào)笑打諢，歡悅喜慶的氣氛把白鹿兩姓的人融合到一起了。

　　每家每戶捐贈的糧食記了賬，用紅紙抄寫出花名單公布于祠堂外的圍墻上，每天記下花銷的糧食和錢款的數(shù)字。

　　整個工程竣工揭幕的那天，請來了南原上麻子紅的戲班子，唱了三天三夜；川原上下的人都擁到白鹿村來看戲，來瞻仰白鹿村修造一新的祠堂。

　　新來的縣令也親自到場祝賀，他都五十多了，李明浩今年還不到二十就成了舉人，以后前途自然不可限量，提前留個善緣，就算自己用不上，也能給兒孫留下一條人脈。

　　所以聽聞祠堂里還有學(xué)堂之后，縣令更是擊掌叫好，愣是從縣里為數(shù)不多的開支里面擠出一些，讓李明浩拿去給學(xué)堂買紙筆。

　　于伯循等人也來了，送走縣令后，幾個年輕人另擺一桌，說起了最近發(fā)生的事情，于伯循等人對戊戌六君子的遭遇深感遺憾，又說起八國聯(lián)軍侵華，都憤恨不已，恨不得殺上京城，取了慈禧老妖婆的腦袋。

　　又問起李明浩的打算，“嘉軒，你就打算一直在老家教書？”

　　“那倒不是，除了教書之外，我還想開家工廠，觀西洋諸國，無一不是以工業(yè)強國，某雖不才，也想效仿一二?！崩蠲骱浦溃瑢崢I(yè)救國這條路走不通，但中華想要崛起，也離不開工業(yè)和工業(yè)人才。

　　這幾年不好四處亂走，于是干脆就在白鹿原先埋下一顆種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