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人潮擁擠的賭場,堪比乘坐蒸汽船的船艙。
范德比爾特領著助手走進賭場,放眼望去是‘各種各樣’的賭徒,酗酒的,摟著女人親熱的,還有偉大吟游詩人現(xiàn)場作詩。
范德比爾特眉峰緊蹙,想要在這里面找一塊地方玩兒牌,其痛苦程度就如同管理糟糕的家庭。
賭場經(jīng)理見大亨過來玩牌,就像看到了綠油油的鈔票,趕忙迎上來恭敬的問候:“船長先生,您今天真是雅興?。〔碌侥鷷^來玩兒,我們早就預留了一張牌桌,這邊請!”
“帶我過去!”
“是!先生請!”
賭場經(jīng)理領著范德比爾特走向他常坐的那張牌桌,那是一張靠墻的位置。
而范德比爾特常常喜歡坐在靠墻的那張椅子,可以在一邊出牌時,縱觀賭場全貌。
一行人穿過熱鬧晃蕩的人群,走到那張牌桌旁,賭場經(jīng)理高聲驅(qū)趕靠在牌桌上玩鬧的酒鬼和女人們,“你們都起開!這里要開桌了?!?p> 范德比爾特本能地對這些嘟嘟囔囔的男人、女人投去一抹不肖的眼神。
緊接著,在旁邊牌桌觀戰(zhàn)的幾位蒸汽船主,比如梅內(nèi)蒙?桑福德,喬治?勞,菲利普?霍恩等人,見老船長周末也到賭場來玩牌,便是不約而同起身來到這邊牌桌,相互打招呼開始組局。
待他們幾位分別落座,賭場內(nèi)的嘈雜聲有所減弱。
牌局正式開始。
一桌有錢男人一邊斟酌,一邊暗暗觀察其他牌友出牌。
這時,喬治勞丟出一張牌,看向老船長,問道:“自從上次的比賽之后,范德比爾特先生在河面上的動靜似乎消停了不少?。俊?p> 范德比爾特嘴里咬著雪茄,銳利雙眸盯著自己手里的牌,道:“在設計一艘能將你的俄勒岡號打敗的蒸汽船?!?p> “哦?”喬治勞撅著下巴,琢磨片刻,“這么說,是堪比列克星敦的船只?”
“這艘船遠遠超過當年引領航運業(yè)的列克星敦號!到時,明年,建造完工下水之后,會讓你領教我范德比爾特的建造技術!”
聽到二人在談論列克星敦,本就對列克星敦號贊不絕口的菲利普?霍恩,一時興奮道:“老船長的列克星敦號,那是公認的一艘無與倫比的船只!比水巫號更威名遠播,讓人在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掠過萬丈水面,更是從紐約到普羅維登斯路線最快的船?!?p> 喬治勞聽了心里極其不舒坦,他頓時就嗅出一個信號。
老家伙又在設計建造一艘堪比列克星敦號的船,是要放在哪一條航線?
剛剛想到這里,就聽到梅內(nèi)蒙?桑福德問道:“你這艘新船要放在哪條航線?”
范德比爾特一臉傲慢,斜瞥了眼問話之人,此人給他的印象是一個沒有誠信和道德的蒸汽船主,上一次,他們之間的狹路相逢,就發(fā)生在1835年的長島海峽。
面對周圍如狼似虎圍獵的獵人們,范德比爾特也因此故意要將未來的戰(zhàn)爭打得更響,毫不在意的說道:“我這艘新船,要放在大西洋航線?!?p> “大西洋航線?!”
所有人的眼光倏地看向了喬治勞,因為喬治的公司有兩艘蒸汽船,其中一艘已經(jīng)在大西洋航線跑客運了。
不僅是喬治勞,在座的幾位船主,也將相繼加入大西洋運輸航線。
如果范德比爾特要加入,少不得他們這一桌船主又會在大西洋航線上進行殘酷征戰(zhàn)!
他們都非常清楚,蒸汽船主的經(jīng)營者,常常將競爭精神發(fā)揮到了具有破壞性的荒謬程度,這其中,尤以范德比爾特為引領者,毫無疑問,經(jīng)過他半生的開拓,他是一位富有膽氣和魄力的人,他看中的航線,沒有失敗的例子。
范德比爾特也感覺到了來自喬治勞的異樣目光。
一時間,牌桌的氣氛有點詭異。
“???哈哈哈……”
菲利普?霍恩朗聲大笑,打破僵局。
并試圖轉移話題,“那就先祝賀老船長的新船只再一次獨領風騷!為您的航運業(yè)事業(yè)再添有力砝碼!哦,對了,我聽說,威廉開辦了一家報社,報紙還做的非常成功;真是可喜可賀呀,不愧是老船長的長子……”
“跟我那時候起步經(jīng)營帆船事業(yè)相比,威廉的事業(yè)是起步晚了十幾年,但是他還才二十幾歲,無論是經(jīng)營報社,還是經(jīng)營其他的事業(yè),一切都有可能?!狈兜卤葼柼睾芎妹孀拥恼f道。
“沒錯!將來,威廉要是把自己的報社經(jīng)營好,就不用繼承你的航運啦!”
喬治勞緩了緩胸口郁悶的情緒,也加入了對老船長長子的討論,忽然就想起早晨在碼頭遇見了威廉這茬,頗為興致的道:
“說起威廉呀,今天早晨我在碼頭還碰到他了呢。
當時,他和范德比爾特的助手一起,拖著一車報紙在碼頭兜售,我這人也是好心啊,見不得威廉這種豪門大少爺在碼頭干這種粗俗工作,就一口氣吃下了他們的小推車上面的報紙,對吧,格列高?”
與湯姆一樣,抱著雙手,恭敬立在自己老板身后側的格列高聞言,立刻站出來,點頭道:“是的!當時,柯西諾說,給范德比爾特先生的蒸汽船搬去了1000份,小推車上面還剩200份!
這個200份,他是準備要送到潘西診所,碰到我們,就賣給我們俄勒岡號了?!?p> 喬治勞聽得呵呵而笑,手指節(jié)敲著牌桌,“那孩子真是運氣好呢?!?p> “是的!他們運氣真的太好了,下午我再到報社去訂購報紙的時候,報社就只剩下幾百份報紙了!一問才聽說,柯西諾已經(jīng)把一萬份報紙買給了普羅維登斯鐵路公司,運到倫敦、巴黎去了呢?!备窳懈吲d奮道。
“這么說,你們買過去的200份,在短短的一個航程就賣完了?”有人問道。
格列高笑著點頭,“沒錯,我把報紙搬到俄勒岡號,一上去,就對船艙里面的乘客進行推銷,五分鐘不到,200份報紙就全部脫銷了呢!”
“我看過威廉主編的世界報,內(nèi)容優(yōu)質(zhì),的確遠遠超過其他便士報,還有專業(yè)的華爾街金融專欄,下一期,我也會派助手去他們報社訂購報紙。”
“那你就得提前去訂購!柯西諾說過,他們報紙每次印刷數(shù)量有限,絕大部分會買到海外,紐約這邊不會留太多報紙零售;所以你們要訂購,記得在他們每周五出刊之前,就去預定!”
格列高興致勃勃的為船主們支招。
船主們紛紛表態(tài),“好的!感謝你的提醒……”
“那么,鐵路公司一定收取了高額代理費吧?”喬治勞故意高聲問道。
“柯西諾說,是保羅先生要求與他們報社合作的,所以并沒收取代理費,而且第一期報紙全部都是按照零售價賣給鐵路公司的呢!保羅先生也非常耿直,當場就結賬了1000美元給柯西諾!并且以后,他們約定按照零售價8成的價格,拿貨……”
“呃……,沒有收取代理費?!怎么可能?”
喬治勞大吃一驚,同時頗為生氣。
本想當眾在賭場這種三教九流混雜的地方壓一壓范德比爾特,卻被自己的憨貨助手弄巧成拙。
其他船主亦是大為震驚,因為想要他人幫忙代理自己的產(chǎn)品,人家是絕對會收取一筆代理費的!
這種事,在范德比爾特身上都難免,何況是初出茅廬的世界報呢?
船主們頓時對威廉經(jīng)營報社的能力交口稱贊。
范德比爾特深知其中功勞并不在自己的廢物兒子,所以沒有對此做出任何回應,只是冷哼了一聲,丟出手上的王炸底牌,咧嘴道,“喬治,這一局你輸了。”
“……”喬治勞定睛一瞧,氣得肺都要炸掉。
第一局以喬治輸家宣告結束。
幾名船主們頗為興致的討論起了威廉主編的《世界報》。
范德比爾特不聲不響地道:“《世界報》第二期,華爾街金融專欄,將會繼續(xù)刊載華爾街金融趨勢,以及股票交易所的優(yōu)質(zhì)股獨家披露!”
“哇?!那我必須提前去訂購報紙!”
“下周,也許我會挑選幾只不錯的股票入手?!狈兜卤葼柼毓首魃衩氐?。
喬治勞冷笑,不敢茍同的說道,“最近,華爾街可沒什么值得入手的股票,范德比爾特先生,你并不懂股票,還是謹慎為妙?!?p> “是啊,咱們先搞懂股票這個東西!”
“華爾街就是一群投機分子聚集的場所,以后等我們有了經(jīng)驗再見機行事吧?!?p> 眾人亦是紛紛相勸,因為這些蒸汽船主對股票這東西了解多少,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在航運這方面能爭霸稱王,但并不代表能玩轉華爾街。
…………
柯西諾傍晚回到報社,安排了一下工作,便匆匆返回客棧。
拿了行李箱,經(jīng)過咖啡館的時候買了兩份紙杯裝的咖啡,再買了一大包面包,然后搭乘公共馬車前往華盛頓街10號。
小塔克聽說柯西諾休假回來,興沖沖的從后花園奔出來迎接。
“柯西諾!你總算回來啦……”
小家伙沖到柯西諾跟前,張開一雙小手臂將柯西諾抱住,開心道:“聽威廉少爺說,你這次休假,并沒有離開曼哈頓,而是和威廉少爺一起在創(chuàng)辦報社?”
“是的呢,走,咱們先回房間,坐下說話?!?p> 柯西諾將手上抱著的滿滿一帶面包和咖啡遞給小塔克,“拿著,這是咱們今晚的食物?!?p> “嗯!謝謝你帶面包回家!”
小家伙非常開心的接過面包和咖啡,像一只快樂的小鳥飛往他們的仆人房間。
兩人剛剛走進仆人樓層,在他們那間仆人房間門口停下,就聽到身后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柯西諾放下小皮箱,一回頭就看到了艾倫。
“艾倫!”
“你總算回來了,對了,聽說你下午去辦公室找老家伙聊天,怎么樣?有說動他,放棄讓我休假嗎?”艾倫走近,這般說著,小心翼翼跌回頭朝樓道口張望。
“老船長讓我今晚回來勸說索菲婭,對了,她這會兒在哪里?”
“什么?他讓你回家,就是為了勸說索菲婭去度假?”
艾倫異常錯愕,沒想到老家伙居然還吩咐柯西諾去說服索菲婭出門旅行,好給自己與家庭教師騰個不受干擾的空間嗎?
雖然很難接受這一事實,可是艾倫曉得,自己也改變不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去見了索菲婭,會不會有所收獲,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索菲婭正在后花園看孩子們玩兒,心情還算不錯,而且,妮娜也在后花園陪伴,你說話要注意措辭?!?p> “好,我先把行李箱放進屋,洗把臉就去后花園見索菲婭夫人!”柯西諾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