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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輦之下

第十三 突發(fā)變故

帝輦之下 柴門翁 2503 2022-02-19 18:03:57

  待洪清榮包扎好傷處入席,正逢婢女行著時興的婀娜步伐,把手中太子與恒王分別抽出的字條,上書“林”與“寂”兩字展與賓客查驗。

  席間太子雖依舊面若春風,卻總在細微處露出深晦的不耐。

  若有似無的觀察著兄長的陸鶴卿察覺到此景,那雙極美的眼頓時流光溢彩。

  兄長,演技也太過浮夸了些。

  平常最不動聲色的人,怎會為小小比試就如此收不住。

  不過若非他盡心表演,自己也不能借此確定心中所猜。

  陸鶴卿抬起茶盞放在唇邊輕抿,仙人之姿的儀態(tài)引得眾才女側(cè)目。

  就連方才出盡風頭的良藍,也沒吝惜眼中驚艷之色。

  自己這位嫡兄在朝中勢力雖樹大根深,但效忠的將領(lǐng)卻是寥寥無幾。

  如今看來,太子此行拉攏學士是假,讓手下試探洪清胄身手是真。

  也難怪太子把心思動到洪府身上,忠勇侯府這些年只做純臣,從未參與過黨爭。

  太子這是看洪將軍啃不下來,便動了扶持偏房上位的心思!

  為此,他故意縱容手下挑戰(zhàn)洪家,在眾人面前演出交惡的戲碼,實則卻是方便他私底下暗度陳倉。

  不過忠勇侯府自己也是覬覦已久,吞并其勢力所部署的棋局也早已成型,可惜太子的算盤再劈啪作響,卻也被自己槍占了先機。

  而此刻遠處的良藍,見恒王沉浸在思緒中不能自拔時,投過去的癡迷目光卻驀然冷下來,欠身對太子悄聲道:

  “太子殿下,我瞧恒王那模樣是已經(jīng)入圈套?!?p>  “你且速速回。”太子陸宗冕表情是與家人閑談的和煦,說出的話卻滿是算計:

  “他心思細城府深,若經(jīng)如此故意誤導,定會讓其浮想聯(lián)翩,自然不會再留意你的蹤跡?!?p>  “恒王自認風流天下,覺得世上女子皆為他癡狂。方才我明目張膽的觀察他,竟未曾見他有絲毫多疑?!?p>  良藍抬手輕遮面部笑道,如與兄長說趣事般自然。

  “貽笑大方,狗屁不通!”不知何等蹩腳的詩詞,竟能引席間老者出言怒罵。

  因這位頗具名望的老人發(fā)聲,竟把這場宴會推至熱潮,在眾人熱情高漲之時,良藍卻混在侍女中悄聲離開。

  小廝匆匆來更換下用過的空酒杯,來賓們的注意力又被集中到新一輪的游戲上。

  良藍突然離席自然引起洪清榮的警覺,她剛欲起身追去,就被身旁那名喝醉的書生扯住袖袍:

  “賢兄要去哪,莫是想不出好詩,要尿遁不成?”

  已有不少目光聞聲瞧過來,臉色鐵青的洪清榮只能重新坐好。

  多病催華發(fā),錙銖任積塵……

  隨著越來越多的詩作被朗聲吟唱出來,洪清榮這心里便愈發(fā)焦躁。

  可能是因為身在其中,便失去了置身事外的那份冷靜。如今太子那邊出現(xiàn)任何風吹草動,都足以讓她杯弓蛇影。

  為按捺住這股愈發(fā)強烈的不安,洪清榮挑了顆飽滿的荔枝,剝果皮的動作分散了心思,方才那股焦慮才逐漸消失。

  去而復返的良藍混在婀娜的侍女中,就像生長在竹林里的甘蔗般,真是特殊到想不發(fā)現(xiàn)都難。

  方才與良藍交過手,知曉其氣息節(jié)奏的洪清榮,敏銳的察覺到她此刻的表現(xiàn)是內(nèi)力翻涌,氣血不穩(wěn)的體現(xiàn)。

  難道她在參加詩會的間隙,還出去打了場架不成?

  而良藍此刻卻頗為輕松自得,雖然過程頗費功夫,所幸太子交代事情已經(jīng)解決。想到此處,她抱劍依墻在角落中,暗自平復著翻涌的氣血。

  那首初露頭角的新詩還未等主人完整的吟誦出來,便恒王守在外邊的親兵所打斷:“有渡衣門官吏前來求見?!?p>  推杯換盞的來賓們霎時安靜下來,皆是神色各異的觀察著太子與恒王兩兄弟的神色。

  “那便請人進來?!标扂Q卿蹙眉瞥了眼泰然自若的太子,眸中染上狐疑之色。

  求見的官吏氣喘吁吁的進屋,面色竟是焦急難安的很,對著太子行完稽首四拜禮后說到:“臣有要事稟報太子殿下!”

  他艱難的咽下口唾沫,聲音因氣息不勻而有些發(fā)顫:“方才衙門在南市發(fā)現(xiàn)具男尸,經(jīng)查身份乃為渡衣門官吏?!?p>  “另還有目擊者見到兇手,正往此地所在方向逃逸。而案發(fā)地點,離此不過也三里距離而已。

  下官現(xiàn)已派人將方圓六里徹底清查,在此期間還望太子與恒王能保重自身,由臣派人護送先行離開?!?p>  那官吏額間布滿薄汗,想來是在知曉此事后,便馬不停蹄的趕過來稟報。

  往此方向逃跑的兇手、雙手脫力的良藍……種種跡象串聯(lián)起來,難道!

  洪清榮目光緊縮,視線牢牢鎖定那張充滿異域風情的面頰。

  就像是猜到洪清榮心中所想那般,良藍隔著恐慌且無知的人群,笑瞇瞇咧著白牙的回望過來。

  只覺得嗡響巨聲從身體某處炸響,這種感覺雖占據(jù)洪清榮心神一瞬,但也足以讓她在震驚之余緩過神來。

  這看似想要暗地鏟除渡衣門的舉動,卻又舉動張揚鬧得滿城風雨,如此前后矛盾的訴求。若真是太子所為,他的意圖又是什么?

  “這藏龍臥虎的帝京城,竟有人敢殺渡衣門的官吏?”

  來賓中有人失聲質(zhì)問,大家皆是人心惶惶,洪清榮難看的神色混在其中,倒是無比自然正常。

  竊竊私議的聲音傳來,在太子開口后沉靜下來:“怎么死的?”

  官吏回答死者是被割首而死,身上有打斗過的淤青傷痕。

  而兇手則是趁尸體尚未僵硬時,在其脖頸處插進去只稻草頭,用半尺長的斷裂魚叉來固定,死狀可謂是極為恐怖。

  這些個來賓哪聽過這些,個個臉煞白得如同妓館的美人般,渾然不知那雙沾血的眼眸,可能也混在他們其中,饒有興趣的打量著眾人。

  這場詩會可謂結(jié)束的非常狼狽。

  南市是京城最大的花鳥魚蟲交易場,平常是商販閑人最喜逗留之地,如今因發(fā)生命案被渡衣門強勢清場后,再不覆以往熙熙攘攘的盛世景象。

  連續(xù)兩起聳人聽聞的謀殺,京城百姓們更是人人自危,街上婦孺老者幾乎沒有蹤跡,零星有人也是行色匆忙,不愿久留。

  府內(nèi)不少柳枝都被春風催的抽起脆芽,聞笛正同翠綃描繪著現(xiàn)下時興的花樣,為快要到來的花神節(jié)做準備。

  “詩會這么快就結(jié)束了?”聞笛連忙從杌子上站起,起身迎接洪清榮道。

  這樣平靜祥和的景象,讓洪清榮暫時拋卻重重心事,索性拿了管象牙鏤雕錢紋的紫毫筆,也跟著她們描起花樣。

  “姐兒總愛糟蹋東西,這箋紙若是沾染了胭脂可怎么用?!贝浣嬚帐爸烂嫔系臅鴥?,看見珍貴的松江譚箋就這般扔在旁邊,不免有些心疼可惜。

  洪清榮聽罷探身撩起蔥綠雙繡花卉草蟲的薄毯,她記得今日去參加詩會時,桌子上并沒有此物。

  自己手底下的奴婢都極規(guī)矩,絕不會未經(jīng)準許動書桌上的東西,洪清榮沉吟片刻道:“我翻出來自然是有用處的?!?p>  “我且有事需處理,你們都先退下?!彪S口支走屋內(nèi)眾人后,洪清榮轉(zhuǎn)身來到花梨理石大案前,拾起那張松江譚箋。

  案上擺放著頂墨煙凍石鼎。

  把手伸進鼎肚內(nèi)后,她伸手掏出來個白瓷小瓶,可以透過瓶身看到隱約的淡青色液體。

  隨著液體在松江譚箋上慢慢暈染開來,只見紙張上浮現(xiàn)出幾行小字。

  她猜的沒錯,果真是良藍送來的信箋。

  這種傳遞信息的方法她最熟悉,正是以往與方漸離通信所用的手段。

  洪清榮看著信件內(nèi)容在心里默念道:

  申時,京南玄武街蕊熏染坊后,東西方過三民房,右拐現(xiàn)梁集餛飩鋪,內(nèi)為西商據(jù)點有接應,望汝去投誠。

  原來明日便要接替方漸離的職責,洪清榮抬手掀開水晶燈頂蓋,把松江譚箋對折后,慢慢探入那燃燒的火苗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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