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林峰后,葉瀚稍微收拾了下儀容,穿著一身便裝,悄無聲息的走出院子,從林峰那里得知陳逸今日休沐,在家休息,于是直接朝著陳府走去。
“咚咚咚”
葉瀚來到城南的陳府大門前敲了敲門,院子里面一位老仆開門看向外面,略微渾濁的目光看見葉瀚后閃過一絲明亮。
“葉公子?太好了,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p> 老者因為激動,言語都有些結(jié)巴,葉瀚連忙笑著說道:“李伯,是我,這幾日別來無恙啊。”
李伯笑著說道:“還是老樣子,你是來找老爺?shù)陌?,老爺這幾日很是掛念你,茶飯都少吃了許多,如果看到你肯定會很高興,你快去看看吧,老爺就在書房里。”
“行,那我先過去了,先給師傅報個平安,等空了再來跟你老嘮嗑?!?p> 李伯笑著連連點頭:“好好好?!?p> 到他們這個歲數(shù),其實物質(zhì)上的追求反而淡了,反倒精神上的孤獨越發(fā)愈烈,這時候能有人陪著聊聊天就是對他們最好的慰藉。
葉瀚走進院子右手邊的側(cè)院,從亭徑處透過木窗看去,只見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身著一襲常服端坐于檀木書案前,但是案上放著的書卻是一頁也沒有翻開,眼神沒有絲毫焦點,似乎在思考什么。
葉瀚打量著陳逸,這還算是他們師徒兩人首次見面,卻覺得有些意外,陳逸出生軍伍,又作為縣尉,掌全縣治安捕盜之事,隸屬武官,按理說應該帶有一身殺氣。
但此時的陳逸坐在書房內(nèi),一身書生氣,和周圍的環(huán)境沒有絲毫違和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位教書先生呢。
“誰?”
似乎是聽見屋外的動靜,陳逸轉(zhuǎn)頭看向屋外,目光如炬,掃在葉瀚臉上時,眼神為之一愣,隨即站起身來
“翰兒?!”
葉瀚看得出其眼神下的關(guān)切,不由內(nèi)心微暖,連忙上前打趣的說道:“師傅,我聽李伯說你這幾日可是茶飯不思,這可不行呀,身體要緊。”
兩人相處方式亦師亦友,陳逸雙眼一瞪:“少跟我貧嘴,快些進來。”
葉瀚連忙笑著進入書房,陳逸泡了一壺熱茶倒了兩杯后開口問道:“身體恢復得如何?多久醒的?”
葉瀚摸了摸后腦勺,只是隱約還感覺到一絲輕痛,大概是留下的殘留的淤血。
“放心吧師傅,今天早上醒的,并無大礙,感覺就像是睡了一覺?!?p> 陳逸卻是揮手說道:“你又不是醫(yī)生,你知道啥,待會兒我讓大夫過來看看。”
葉瀚也不好拒絕,只能點頭同意,茶盞三兩杯后,陳逸才開口問道:“看到兇手沒?”
自己這關(guān)門弟子重傷臥床不起,他自然滿腹殺意,況且這件案子很惡劣,影響很大,作為衙門的官差居然在巡夜路上被人襲擊,光憑這一點就是重罪。
葉瀚搖了搖頭:“沒有看見,不過我有懷疑對象?!?p> 陳逸瞬間支起身子,眼中閃過一絲冷冽:“是誰?”
“張珣”葉瀚輕吐兩字。
陳逸沉思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疑惑的說道:“張文濤的兒子?”
葉瀚點了點頭:“不過只是猜測并無證據(jù)。”
“因為你抓了他,他伺機報復?”只此一句話,陳逸便將事件原委推理了個大概,他主管治安一事,張珣釋放自然是經(jīng)過他同意的。
當時張文濤親自來說情,陳逸也并不清楚其中內(nèi)情,以為只是滋事斗毆,為了這點小事兒沒必要拂他的面子,所以也就放了。
陳逸手指不停的敲擊在桌案上,半響后才看向葉瀚說道:“你是怎么想的?”
葉瀚面無懼色直言道:“暗地調(diào)查,查找證據(jù),把這事兒做成鐵案。”絲毫沒有因為兇手是縣令之子就此放手的意思。
陳逸飲了杯茶后,看向葉瀚問道:“難道你就不怕縣令張文濤報復嗎?”
“不怕,他張文濤再有權(quán)勢又豈能大過我大漢的律法?”
葉瀚義正嚴詞一臉正氣,眼神卻撇向陳逸,眼珠一轉(zhuǎn)笑著說道:“再說了,天塌了還有個高的頂著,我個矮不還有師傅頂著嗎?”
陳逸盯著葉瀚看了半響后,大笑著說道:“你小子怎么感覺變了個人似的,以前做事兒畏手畏腳的,現(xiàn)在倒還有幾分武者的風范。”
陳逸沉吟片刻后說道:“這事兒你放手去做,不過我們現(xiàn)在并無證據(jù),不要亂來,張文濤在這里耕耘多年,關(guān)系深厚,做事兒不要被人抓住把柄,否則不好收場,你先去調(diào)查,若有證據(jù),為師親自帶隊前去拿人?!?p> 安義縣位處邊境,常年駐扎數(shù)千人的軍隊,他作為安義縣靖安司的主官,重權(quán)在握,并不懼縣令,再加上事出有因,于公于私都說的過去,既然敢動他的徒弟,自然就要付出代價。
葉瀚也明白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點了點頭:“放心吧師傅,我不會亂來?!?p> 陳逸也就放下心來,他最怕的就是葉瀚血氣方剛,直接去找張珣麻煩,這樣反倒是落人口實。
陳逸想了想說道:“此事你可以從張珣那群狐朋狗友身上找證據(jù),事情百密一疏,只要做過的事情就一定會留下痕跡,而且這種江湖混混,道義向來只掛在嘴上,稍微動點刑讓他們吃點苦頭,很容易開口?!?p> 陳逸對于辦案經(jīng)驗老道,也見過很多這種混跡江湖的小混混,對他們的德行自然再清楚不過,只要稍微用點刑,瞬間就吐的一干二凈。
葉瀚目光冷冽,他自然清楚縣里這些江湖混混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什么地方,只要稍微調(diào)查下就知道哪些人跟張珣走的近。
陳逸也沒多說,這種事情他不好插手太多,小輩的事情讓他們自行解決,只是端起桌中一杯茶一飲而盡,用他的話說這叫武飲,茶如人生千姿百態(tài),細品有細品的滋味,武飲有武飲的余味。
就在兩人閑聊之際,忽然院外傳來一陣女孩的吵鬧聲,嚷嚷著說道:“昊哥哥,昊哥哥,你在嗎?我聽李伯說你來了?!?p> 葉瀚透過窗戶朝著外面亭徑看去,只見一位十三四歲的女孩從院外徑直走來,看見葉瀚后很是歡喜的走上前來。
“昊哥,你真醒了啊,我還以為是李伯騙我呢?!?p> 女孩名叫陳可兒,是葉瀚師傅陳逸的獨女,性格古玩精怪,自詡為女俠,從小跟葉瀚也甚是要好,所以經(jīng)常跟著葉瀚偷偷去衙門中審訊犯人,美其名曰行俠仗義。
可千萬不要被其外表所欺騙,這可是位小祖宗,手段極其殘忍,曾經(jīng)衙門有個犯人無論怎么用刑都拒不認罪,結(jié)果陳可兒一來,不出兩個時辰,犯人就全交代了。
陳逸看見女兒過來,雙眼也是一瞪:“大呼小叫干什么,忘了你娘是怎么教你的了?還有沒有點女孩子的樣子,我看你以后怎么嫁出去。”
陳可兒卻不以為然的說道:“我這不是看見昊哥來了激動嗎,再說了你這幾天在家里總板著臉,我都不敢大聲說話。”
陳逸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拿自己這個女兒毫無辦法,稍微說重了幾句就跑到妻子那里去告狀。
別看陳逸平日里威風稟稟,掌握生殺大權(quán),但私底下卻是十足的妻管嚴,對妻子李氏言聽計從。
陳可兒卻是不管陳逸快步跑到葉瀚旁邊坐下,義憤填膺的說道:“昊哥,是誰打的你,你給我說,本女俠去幫你出氣?!?p> 葉瀚摸了摸陳可兒的腦袋,笑著說道:“得了吧,就你那三腳貓功夫,還給我報仇。”
陳可兒眉頭輕挑,卻是不語,忽然揮拳擊向葉瀚,拳風呼嘯,葉瀚連忙躍起避讓。
“好你個陳可兒,居然搞偷襲?”
陳可兒卻是一臉得意的搖了搖拳頭,一臉得意的說道:“誰讓你看不起我,不過我可告訴你前幾日,我可邁入內(nèi)氣境了,可別說我欺負你?!?p> 葉瀚頓時有些驚訝,要知道十三歲能練出內(nèi)勁的確算的上是鳳毛麟角。
除非在一些世家當中,自幼習武再以奇珍異寶淬煉肉身才有可能,更何況陳可兒還是女孩,女孩想要走習武這條路,自然要比同齡男孩付出更多才行。
陳逸放下茶杯,溫怒道:“可兒不要胡來,瀚兒才重傷初愈,怎能跟你交手。”
陳可兒心中一驚,剛剛急于想要炫耀,沒想到這一茬,連忙收手。
葉瀚倒是饒有興趣的看著陳可兒,正巧他也想要試試九陽真經(jīng)的威力,于是說道:“無妨,我傷勢并無大礙,恰巧我今日武道也有所悟,可兒正好為我砥礪武道?!?p> 陳可兒回頭看了一眼父親,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出手。
陳逸雙目似炬,只見葉瀚體內(nèi)血氣翻涌,確實并無大礙,于是點了點頭。
“行,那可就點到為止。”
陳逸跑到書房的角落,泡了一壺熱茶,饒有興致的看著兩人交手,一臉看熱鬧的表情,也沒有上前阻止,畢竟武者就是在不斷的切磋中成長,況且也能以此來激勵葉瀚。
葉瀚當下翻出書房在院中對陳可兒招了招手。
“來呀,讓我試試你進步了多少?!?p> 聽到葉瀚略微輕蔑的語氣,陳可兒氣的直咬牙,不甘示弱翻出窗戶,口中大喝一聲:“吃我一記下山拳?!?p> 陳可兒練得是虎拳,這算是陳家家傳拳法,講究的是一個氣貫全身,出拳即是全力,威力不容小覷。
陳可兒一躍而起,揮拳直下,拳風呼嘯而來,頗有猛虎下山之勢。
葉瀚見到此拳,也不敢輕視,不過卻知道這種拳法威力雖大,但也有個致命的缺點。
虎拳威力雖大,但若不能碾壓式快速結(jié)束戰(zhàn)斗的話,很容易力竭,所以這種拳法打的就是個出其不意,一旦被敵人察覺先機,像陳可兒這般,本就是初入內(nèi)氣境,恐怕幾拳下來后,內(nèi)氣便會耗盡。
不過他卻沒打算躲,反身一拳揮出,丹田處的九陽真氣順著經(jīng)脈流動,聚于拳上。
“快躲開!”
陳可兒見葉瀚沒躲,臉上一驚,頓時想要收力,但是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陳可兒可不認為葉瀚能夠跟她對拳,虎拳本就剛猛,葉瀚也熟悉這套拳法,以往交手他都會直接避讓,沒想到葉瀚這次居然選擇跟自己對拳,有內(nèi)氣加持她這一拳至少也有幾百斤的力道。
不過兩人出拳都在一個剎那間,拳頭相印,陳可兒只感覺對方拳頭上傳來一股巨力,直接將她的內(nèi)氣擊潰,后退數(shù)步才穩(wěn)住身形。
陳可兒不可思議的看著葉瀚驚呼道:“怎么可能!”
一旁站著的陳逸張大著嘴,滿臉不敢相信,杯中茶水盡數(shù)倒在地上也渾然不知。
陳可兒不服氣的說道:“再來。”
見葉瀚能夠擋住自己這一拳,陳可兒也不再留力,腳尖在身后樹上用力一蹬,整個人騰空躍起,雙掌合一,化掌為拳砸向葉瀚。
只見葉瀚不慌不忙朝著右邊閃身躲過這一拳,陳可兒一拳砸在一旁的石桌上,瞬間碎石飛濺,塵埃散盡后大理石的桌面已經(jīng)缺了一角,可見這一拳力道之大。
葉瀚也是咂舌不已,很難想象在陳可兒那副人畜無害的可愛面容下居然藏著如此破壞力,要知道陳可兒如今也不過才十三歲。
不過眼下可不容他分神,陳可兒很快再撲上前來,葉瀚連忙揮手回擋,十幾秒間葉瀚兩人已經(jīng)交手十余次。
院內(nèi)拳聲呼嘯,塵土飛揚,兩人身影不停轉(zhuǎn)換,拳腳并用在空中劃過一道道殘影。
陳可兒見久攻不下,頓時換了招式,雙手握拳指骨凸起,這是蛇拳,有些類似于華夏的寸拳,快速揮拳,卻在最后時刻爆發(fā)力道集中擊打。
葉瀚見狀,也換了蛇拳,兩人招式相同,但是葉瀚內(nèi)氣更為霸道,每一次交手,陳可兒感覺手臂熾痛難耐,身體里的內(nèi)氣也好像在被這股莫名的力量焚燒,消耗速度遠超從前,所以手中動作也漸漸變的遲緩。
陳逸在一旁看見兩人交手,心中卻已是了然,于是開口阻止道:“行了,可兒別打了,你不是翰兒的對手?!?p> 葉瀚一記虎拳直接將陳可兒擊退數(shù)步,最后一臉笑意的看著她。
陳可兒氣喘吁吁卻又不太服氣的看著父親:“還沒分出勝負呢?!?p> 陳逸端著茶走到院內(nèi),心疼地看了看院內(nèi)石桌和一些花卉后才轉(zhuǎn)頭說道:“你還沒看出來,葉瀚是故意讓著你嗎?你看看你現(xiàn)在累成啥樣了,還有幾分余力,你再看看葉瀚,連發(fā)髻都沒亂?!?p> 兩人交手的時候葉瀚氣定神閑,揮拳擋招間猶如閑庭信步般輕松便化解了陳可兒的攻勢,孰勝孰劣一眼便知。
陳逸走上前來,突然出手一掌劈向葉瀚,葉瀚卻像是早有預料一般,一掌揮出,兩人皆是退后三兩步。
兩掌相對的同時,陳逸就感覺到一股炙熱的內(nèi)氣襲來,這股內(nèi)力十分霸道,竟然在瞬息間將他掌間附著的些許內(nèi)氣擊潰。
好在陳逸內(nèi)力深厚才沒有露怯,卻也吃了個小虧,不由的驚呼道:“好霸道的內(nèi)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