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我把阿父教成了兵圣？】

　　夏歷十二月十二日夜，盈凸月，熊流兩家住的的高臺地上。

　　此時崇國的軍隊約三千五百人已經(jīng)集結完畢，正在朝羽部落聚居地行軍。戰(zhàn)事即將到來。

　　流在以前制作陶器的石桌上，揉著陶泥，流從前有憂心之事的時候，就喜歡捏一些泥人。流仲聽母親說過這件事。

　　“阿父，聽彪叔父說，在北邊部落邊界的查探消息人已回報，發(fā)現(xiàn)崇國大軍的先鋒，預計敵軍還有兩日就要就到達部落了。你不擔心么？”流仲問道。

　　朱翊鈞意識已經(jīng)和流每晚相處了許久，已經(jīng)習慣了稱呼流做父親。

　　“擔心什么，你不是跟我講過，“昔之善戰(zhàn)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的道理么，嗯，這是黃帝戰(zhàn)蚩尤時候說的話。這個月部落四周的圍墻已經(jīng)修筑完成，巧和牧收也已經(jīng)把你與我說的各種守城物資器械都準備好了。”

　　流就著月光看了看手中的泥塊團，覺得捏出來的造型不是很滿意，先放在了一邊。

　　“崇國大軍倘若來攻我部落，我自有各種擂石滾木招呼他們，到時崇國軍隊必定會如共工氏撞山一般頭破血流。”流笑著說道。

　　流的笑容，在流仲的記憶中很熟悉，流仲還是幼童時，流做了陶器拿去部落市里面交換，換了些麥芽糖回來遞給小流仲的時候，臉上就掛著這樣的微笑。

　　朱翊鈞有些無語，他教流兵法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帶上后世說慣了的四字成語。流就問他這話什么意思，搞得他只好絞盡腦汁，在各種上古傳說中，給這成語編出一個出處來。

　　流看他沒有回話，以為是流仲沒被說服，又說道：“商湯決定討伐夏桀說的廟算五事：“道、天、地、將、法”，天時條件敵我都一樣，崇國帶兵將領是誰，所帶兵力多寡現(xiàn)在還不知道，其他三件我曾找市細細詢問過，知道崇國君如何，國政如何，國內民人過的如何，和羽部落兩邊對比之后，怎么算都是羽部落有優(yōu)勢，此戰(zhàn)必勝！”

　　“阿父，孩兒明白了?！敝祚粹x說不過流，只能回道。

　　流把那陶泥，捏成了三匹駿馬，放入陶罐中蓋好。

　　朱翊鈞自小接受皇室教育，熟讀經(jīng)史子集，經(jīng)部中的《春秋經(jīng)》，史部《史記》、《前漢書》，子部中的《武經(jīng)七書》《墨子城守篇》，朱翊鈞都已學過，其中以《孫子兵法》、《吳子兵法》、《尉繚子》篇幅較短，他記得最全。

　　在羽部落練兵的事情進入正軌后，朱翊鈞把這些兵書中理論部分內容，拆開來編排到神話傳說的各個人物口中。又把史冊中的戰(zhàn)例，套到上古傳說中的各場戰(zhàn)爭里面，好讓流理解兵法說的道理。

　　流聽了這許多祖先的故事，又結合自己練兵行軍中得到的體會，幾個月下來，在討論用兵方略的時候，已經(jīng)能做到舉一反三。

　　朱翊鈞現(xiàn)在道理上已經(jīng)說不過流，只好又給流的祖先堯帝身上，給編了個“皮上談兵”的故事，故事中帝堯不修兵事，遇到戰(zhàn)事就拿出地圖，胡亂指揮收下將領，最后兵敗被舜帝所囚禁。希望流交戰(zhàn)時不要大意。

　　這兩個月里，流繼續(xù)執(zhí)行朱翊鈞給他制訂的訓兵計劃。

　　流學了朱翊鈞的手段，說自己得到了兵主蚩尤托夢，在夢中得神人傳授了兵法后，才給熊彪兄弟和各個哨長講一些結陣作戰(zhàn)中的基本道理。

　　等羽部落軍中各哨隊能快速成陣，基本掌握長矛斧鉞盾牌等各種武器的使用方法后。流開始把眾軍分成兩部進行對練。

　　開始的時候，兩邊人數(shù)相同，流讓熊先挑人，熊把身材比較強壯高大的哨隊挑到他一方。流用兩哨人擋住了熊的中軍，右軍先和熊的左軍對峙，但是悄悄的迂回道熊的右軍側后，熊的右軍陣型大亂，被驅趕跑到熊的中軍，流發(fā)令中軍急進，擊潰了熊的陣型。

　　按照事先指定的規(guī)則，陣型潰散就算被打輸。

　　熊不服要跟流互換人馬再比過，第二次打還是輸，而且輸?shù)母炝恕?p>　　流看自己所學兵法有效，漸漸有了信心。先試著不要哨長，自己親自指揮一方，讓所有哨長選出一人做主將，其他人做裨將。

　　雙方再次對練，流除了開始流不熟悉手下各隊人員情況，輸過兩次，后面都能擊潰對方。

　　到了最后，流自己只用三分之一的哨兵力，對上熊帶領的部落勇士加上剩下三分之二。

　　流指揮的弱勢一方，在被圍攻中仍能保持陣型不亂，還能在雙方僵持中抓住戰(zhàn)機立刻進行反擊，擊潰人多的一方。羽部落軍中上下自此對流無不心服。

　　流在每次對練結束后，都給各哨長復盤交戰(zhàn)過程，各哨長指揮水平也漸漸提高，到最后流放手讓他們自行對練，有不懂的時候再來請教于他。

　　流每日練兵結束后的晚上，仍是和朱翊鈞討論練兵中的各種問題。朱翊鈞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跟不上流的用兵思路。

　　朱翊鈞驚訝于流的成長，更驚訝于羽部落的成長。

　　他已經(jīng)確定到羽部落所處的時代，是上三代中的商代中晚期。

　　從武王伐紂到大明萬歷三千年里，華夏大地出過無數(shù)璀璨的將星，把漢人的榮光牢牢的灑在這批土地上，其中有春秋時候有兵圣孫武子，戰(zhàn)國有亞圣吳子，漢代有張良，唐朝有李靖，宋朝有岳飛，明朝開國洪武年間有徐達常遇春第，以及嘉靖朝的戚繼光。

　　這些名將的成長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踏出來，一仗一仗打出來的，沒有誰從一開始就是百戰(zhàn)百勝的，但關鍵是，他們都識字啊，只有文字才能把前人的智慧流傳下去。

　　流只是上古蠻荒部落一個燒陶冶金的工匠，聽他編了一些傳說故事，學了不到四個月的兵法，就能做到臨陣指揮鎮(zhèn)定自若，領兵交戰(zhàn)上下皆服。

　　“阿父的兵法畢竟是自己親自教的，是自己編了許多故事他才能學會?！?p>　　“而羽部落只是一個剛剛會農(nóng)耕的原始部落，部落里一群獵人農(nóng)夫訓練了四個月，就已經(jīng)能行軍列陣，交戰(zhàn)對敵，可以算得上精兵了吧。朕的三大營練兵也沒那么快吧?！?p>　　“原以為羽部落的人連文字都沒有，即使教會了，再過一代人也會失傳，不會過多影響歷史，但是羽部落的人用了我不知道的方法把兵法記住了。

　　“羽部落真的掌握了后世的先進兵法，在這剛開始有戰(zhàn)爭的商代，怕不是天下無敵了？周武王伐商紂只有虎賁三千人，后世戚家軍總共才四千人。羽部落現(xiàn)在還只是個小部落，就已有精兵一千五百人?！?p>　　朱翊鈞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會改歷史，把世界引入未知的未來，不由的惶恐起來。

　　“要是沒有了武王伐紂，建立西周，后世還會不會有諸子百家，還會不會有強漢盛唐，還會不會有我大明朝？”

　　“罷了罷了，是不是精兵要打過才知道，明日若是打不贏崇國的軍隊，整個部落俱要遭受殺戮，這具身體也難逃一死，我想那么多做什么。”朱翊鈞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