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年前,因帝猜疑,迫使阿萊克修斯聯(lián)合其兄弟伊薩克起兵叛亂,最終奪權成功,前者加冕為帝,科穆寧王朝誕生。
阿萊克修斯一世登基時國家所面臨的局勢不比3世紀危機時的奧勒良輕松,也不比7世紀阿拉伯大征服時期的君士坦斯二世容易。巴西爾二世死后帝國逐漸衰弱,看似仍然強大的帝國實際內(nèi)部一團糟,1071年曼奇科特戰(zhàn)役只不過是將這個“氣球怪”戳破。對于羅馬人而言,可怕的不是曼奇科特,而是此戰(zhàn)之后帝國陷入內(nèi)戰(zhàn)當中,各地軍閥甚至不惜引狼入室,至關重要的托羅斯防線居然無一兵一卒駐守——這才是突厥人能在十年內(nèi)幾乎占領整個安納托利亞的根本原因。
這種局勢,怎么看羅馬帝國都是要亡了;但阿萊克修斯一世爆發(fā)出了其天才般的內(nèi)政水平和外交能力,他著手國內(nèi)一系列的改革,重鑄貨幣,推行“普羅尼亞”制,縮小官僚體系……他在短短十年內(nèi)便將這個國家從覆滅的邊緣硬生生拉了回來。人們拿他修建布拉赫奈宮的事情來貶低他,殊不知布拉赫奈宮很早之前便開始修建,阿萊克修斯所做的不過是裝飾罷了。
人們拿他給予威尼斯人貿(mào)易特權的事來貶低他,殊不知帝國因貿(mào)易特權而損失的經(jīng)濟不過兩三萬海佩倫,至關重要的關稅特權依然牢牢的掌握在帝國手里。阿萊克修斯用兩三萬的損失換取了威尼斯強大的艦隊支援,這還不夠劃算嗎?
人們貶低他推行“普羅尼亞”制,舍棄了古老的軍區(qū)制。這些人簡直是無稽之談!阿萊克修斯所推行的“普羅尼亞”制只不過是在幾個被破壞嚴重的巴爾干地區(qū)實行。當十字軍將收復的小亞土地轉交給帝國時,這些地區(qū)恢復了傳統(tǒng)的軍區(qū)結構,唯一不同的則是軍區(qū)軍隊改由中央或王室指揮,而非地方。
換而言之,軍區(qū)制不僅沒有在科穆寧時期滅亡,反而重新爆發(fā)出頑強的生命力和活力,持續(xù)了近百年,說是軍區(qū)制的絕唱完全不為過。
幾乎解體的官僚體系也在皇帝的努力下緩慢恢復,所有的中央集權國家都必須擁有一支強有力的官僚主義體系;并不是因為西歐式的封建制度相對于中央集權制度有什么優(yōu)勢,只是因為這群西歐蠻子學不來君士坦丁大帝建立的中央集權制度和文官政府,對基層社會的掌握不足,所以不得不放權給手下人。
如果羅馬帝國企圖推行采邑,完成封建制改革,那么這個國家離滅亡也不遠了。
阿萊克修斯一世臨死前告訴過他的皇位繼承人約翰二世:“帝國最大的威脅不是薩拉森人,也不是突厥人,而是西方人?!?p> 那些無比崇拜西方采邑制、唾棄中央集權制的天主教忠誠信徒應該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獻祭給君士坦丁大帝。
尼基弗魯斯回憶起這些,一時間他也明白了羅德島暴動的重要原因。他之前并不了解西方人對這個國家的威脅,他選擇與這些有錢的西方人合作,以為這樣就能使羅德島迅速富裕起來,想著“先富帶動后富”;但,這些拉丁人似乎是一個永遠填不飽的吞金獸,窮人只會越來越窮,而富人越來越有錢。本國百姓活得像奴隸一樣,而外國人卻能享受著諸多特權,寄生在羅馬人的土地上。
一時間,尼基弗魯斯對西方也多了一絲厭倦。
離開教堂,尼基弗魯斯本想去郊區(qū)看一看,但被官員們極力阻攔,“大人,郊區(qū)充滿了危險,這里時常被突厥人‘眷顧’我誠心懇請您不要去那里。”
“是的。”那“導游”也點了點頭,“執(zhí)政官大人再三叮囑我們一定要保護好您的安全,一旦離開了擁有堅固城墻和優(yōu)秀士兵保護的城區(qū),我們很難保證您的人身安全?!?p> 然而就在這時,城外突然響起了一陣號角聲。
“是突厥人!”城墻上的一名士兵驚恐地指向遠處,那里是城郊,多數(shù)村子與田地已經(jīng)荒廢,似乎沒什么可看的……但要是再往遠處看,那竟是突厥人!
幾十來個突厥人騎著戰(zhàn)馬,他們身披皮甲或鏈甲,手持突厥彎刀和突厥復合弓,正氣勢洶洶地朝這里駛來。
“快逃啊!那些‘波斯人’來了!”城外的村民們尖叫到,人們趕緊進入破舊的屋子里,躲進地窖或柜子里,一些人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村子,向普魯薩城內(nèi)逃去。希臘人對這群強盜恐懼到了極點,老人們害怕被打死,壯丁們害怕被抓去成了俘虜,婦女和少女們害怕被強暴,小孩們害怕成為他們口中的“美食”。
“殺死希臘人!將他們獻給偉大的真主!”突厥騎手們興奮不已,盡管郊區(qū)被他們洗劫得差不多了,但總會還剩下什么,而他們要做的則是將希臘人最后的物資也一并帶走。
一名希臘農(nóng)夫來不及逃跑,被奔騰而來的突厥人一刀砍掉了腦袋,幾乎是同時,另一個希臘婦女轉手剛準備逃跑便被一個突厥人用箭射穿了后背,婦女隨即倒在了血泊之中。
“大人,那些煩人的突厥人又來了?!泵鎸@種情況,城內(nèi)的守軍和市民們卻表現(xiàn)得異常平靜,畢竟這種場面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幾乎每隔一個星期或半個月就會有一兩支突厥人的小部落前來這里劫掠。
但最近,郊區(qū)可劫掠的物資越來越少,金銀珠寶都儲存在城內(nèi),這些貪財?shù)耐回嗜藢ζ蒸斔_那高不可攀的城墻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帶著不滿離開這里。
登上城墻,尼基弗魯斯看見這一幕時心底很不是滋味。那些野蠻的突厥人正在大肆屠殺手無寸鐵的希臘百姓,可這城內(nèi)的守軍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幾個突厥騎手甚至大膽地走到了護城河旁,邁出最悠閑的步伐,而城上的守軍已經(jīng)對這樣挑釁的行為司空見慣,懶得理會這幾個蠻子。
“荒唐?!蹦峄ヴ斔购懿荒芾斫馐剀娺@樣的行為。他搶過了一旁士兵手里的弓箭,瞄準了那個挑釁的突厥人。
“咻!”那個突厥人被突如其來的箭矢嚇得從馬匹上滾了下來,而那支箭深陷在他的盔甲上,險些射穿。
“希臘人!等著瞧吧!”突厥人惱羞成怒,朝著城上那個朝他放箭的人咒罵道,用最惡毒的語氣:“我要把你的腦袋當夜壺使!”
誰知,尼基弗魯斯也用突厥語回應道:“那你就來吧,我等著你,還有你的首領!”
突厥人有些吃驚,城頭上那人竟然說這一口流利的突厥語,就好像是那人的母語一樣。
一旁的官員們也對尼基弗魯斯投來異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