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總督府,尼基弗魯斯向巴西爾提起了這件事。
城中破產(chǎn)者過多,嚴重影響治安與經(jīng)濟發(fā)展,本質(zhì)問題還是社會階級矛盾嚴重。
“大人?!卑臀鳡柭牶?,面露難堪,似乎有什么事情瞞著這位總督。很快他就調(diào)整了心態(tài),并建議道,“您可以尋求豪強的幫助,也許他們能解決這個問題?!?p> “那些蛀蟲對農(nóng)民見死不救,視個人利益大于國家利益;這些人有什么值得合作的?羅德島不過是一偏僻地區(qū),我相信處理這幾個嘍嘍并不困難?!?p> “可是加巴……”說到這,巴西爾一愣,迅速閉上了嘴巴。
尼基弗魯斯并沒有聽到后面的話。此時的他真正思考著如何改善當?shù)孛袂椤?p> “我要宰了地主……”尼基弗魯斯自言自語道,“想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必須得從鄉(xiāng)下下手,對于逃亡農(nóng)民而言,能夠得到一塊土地是再好不過的美事了?!?p> 但他轉(zhuǎn)念一想,覺得自己的想法過于離譜,便退后一步,“我會嘗試與這些蛀蟲溝通的;如果他們不肯,那我只能強拿硬要了?!?p> “大人!這……這……”巴西爾有些驚慌失措,“這會激起豪強的憤怒!我建議想辦法把破產(chǎn)者集中起來,給他們一些救濟金,或者居住所?!?p> “救濟金?或者一兩棟破屋?這根本解決不了問題?!蹦峄ヴ斔箵]手拒絕,他的態(tài)度十分強硬,“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這些人都擁有穩(wěn)定的工作和收入?!?p> 在前世,尼基弗魯斯非常反感地主豪強,畢竟他也是聽這些人壞話長大的。他視地主豪強為該被千刀萬剮的罪惡階層。
科穆寧時代的土地兼并問題已經(jīng)惡化到了極點。馬其頓王朝對于土地兼并的不斷限制在巴西爾二世去世后迅速宣告流產(chǎn)。此后帝國就陷入了長達五十年的軍事貴族與中央官僚沖突的動蕩年代。
阿萊克修斯一世登基,宣告著軍事貴族對抗中央官僚的最終勝利,成為社會金字塔的最頂端。
保加利亞,希臘和安納托利亞的土地被大量給予給了大貴族家族,而國家對于這些大地產(chǎn)則征收不到任何有保障的稅收與人力。
國家稅收完全依靠在科穆寧家族的私產(chǎn)之上,以及君士坦丁堡到塞薩洛尼基的土地的產(chǎn)出??颇聦幖易宓乃郊医饚烊〈肆_馬的中央金庫。
越來越多的官員只能通過充當臣仆而入仕。
社會的奴隸化傾向越來越明顯,羅馬帝國在這一時期已經(jīng)成為了科穆寧家族的私產(chǎn)。
在巴西爾二世時期,安納托利亞與巴爾干還有很大比例的自由民;但在科穆寧時代,全國的農(nóng)民已經(jīng)基本全部變?yōu)榈柁r(nóng)、雇農(nóng)。
土地兼并的問題有多嚴重也就不必多說了。
“大人……這……”聽到這,巴西爾卻又面露難堪,這一次,尼基弗魯斯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你不必擔心,我身為紫室貴族,有辦法說服他們?!蹦峄ヴ斔惯€以為巴西爾在關(guān)心自己,他為此感到沾沾自喜。
可誰知道,這位年輕的總督前腳剛走,巴西爾便急忙火燎地離開了總督府……
多年后,當尼基弗魯斯回憶到這一刻時,他的內(nèi)心中再一次充滿了悔恨與自責。
他在日記中這樣寫道,“上帝給予了我崇高的地位與權(quán)力;卻沒有給予我拯救眾生的能力。我只能看著這場悲劇發(fā)生,每當我回憶起那一刻時,心中依然充滿了罪孽感——直到我的肉體化為塵埃,連同靈魂也一并消失?!?p> 接下來的數(shù)星期,尼基弗魯斯一直在想辦法取得當?shù)睾缽姷穆?lián)系與幫助;但很奇怪,所有地主看見總督派來的官員后都緊閉大門,有的甚至大打出手。
當此消息傳至總督府時,尼基弗魯斯比誰都憤恨,這意味著,這群地方豪強已經(jīng)放肆到連政府都不懼怕了。
根據(jù)民間收集的信息,強制攤派稅收的現(xiàn)象非常嚴重。地方豪強勾結(jié)政府官員強逼平民都要攤派征收:一戶至少多收三成以上的稅收;像農(nóng)民這類干苦力活的出力者則更高;稍大一點店鋪也難逃厄運。百姓對此只能面面相覷,不敢多言。
此外,社會各階級當中存在嚴重的中飽私囊的現(xiàn)象。
本來羅德島地賦稅情況并不算高,屬于不輕不重的水平。一旦稅收重了,雖然國家富了,但百姓就窮了;稅收輕了,雖然老百姓富了,但國家窮了。
然而真是如此嗎?真實情況是國家上面國庫是空的,下面百姓是窮的,而中間那些貪官污吏都富了。這些經(jīng)手錢物和有權(quán)的人,利用工作之便將自己的腰包裝得滿滿的。
針對這種情況,尼基弗魯斯迅速頒布了政府法令。
第一,限制攤派稅收。尼基弗魯斯對待這種惡劣現(xiàn)象采取強硬措施,輕者鞭打,重者抄沒家產(chǎn),人頭落地。
第二,查辦中飽私囊的官員,并沒收財產(chǎn)——無論身份高低,無論家財萬貫。違令者一律嚴懲。凡有過中飽私囊記錄的官員將不能再擔任公職。
第三,免除拖欠的稅款。尼基弗魯斯知道,如果要工商業(yè)者或土地耕農(nóng)全部償還所有稅款,他只可能一點都收不到,倒不如索性全部免除。
為了維護公民權(quán)益,尼基弗魯斯設立了“公民護衛(wèi)”的機構(gòu),來制衡原來的那些擔任公職的官員——即百姓可以以書面或口頭的形式向總督舉報。
第四,免除市議員補足稅金的義務。由于羅馬法律原來固定,地方征收不足的稅費要由市議員(市議員多由富裕的城市中產(chǎn)來擔任)自掏腰包來補齊,這樣很多人不再愿意擔任議員職務,不是逃跑就是轉(zhuǎn)移財產(chǎn),這也導致羅德島的行政體系趨于解體。
很快,尼基弗魯斯就以鐵腕手段誅殺了好幾名貪墨的稅吏,百姓拍手稱快;但也是在這個時候,當?shù)鼐蓬^蛇加巴拉斯家族也對這位觸犯了他們利益的總督舉起了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