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山?”砍柴老人低頭重復(fù)一聲,很快便抽出一只手指向背后的那三座大山:“那座最高的山便是,你走到峰頂就可見,不過天門山早就是斷瓦殘?jiān)?,已無人煙,雜草都有人高了,上山的路可不好走?!?p> “謝了老人家。”唐渺道謝后,伸出一手遮擋明光,眺望著那看似就在眼前的山峰,可他清楚,從此處過去,恐怕天黑前才能趕到,隨即走到蘇月跟前輕聲說道:“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如何?”
蘇月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便起身走到自己的馬匹前,從馬背上的布袋中取出一個(gè)牛皮制成的水壺,擰開便大喝了一口,旋即把水壺扔向唐渺:“天氣炎熱,可別中暍了?!?p> “好!”唐渺抿嘴一笑,也不嫌棄,大口灌入,眼見那水壺都癟了下去許些。
二人這才上馬,朝著天門山奔去。
土路逐漸變得寬敞,兩旁隱與山中的村舍也漸漸映入眼簾,還有那連綿起伏,溝壑縱橫的群巒,如蜿蜒盤旋的蒼虬,抬頭望去最高的山峰之上,幾根粗壯的石柱橫倒在半山處,雖已過多年,石柱滾落的痕跡依舊在,苔蘚附在石柱上,為它披了一層時(shí)間。
兩匹快馬飛奔在田野中,一前一后,一男一女,春風(fēng)在碧藍(lán)如洗的天空中放牧著白云,田野中種植著剛冒頭的嫩芽,不知是何農(nóng)作物,天空突然響起一聲驚鳴,鷹擊長空。
“唐渺,你的馬怎么那么快啊,等等我啊!”蘇月嬉笑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哈哈哈!”唐渺回頭大笑一聲:“小月,你再不鞭打你的馬兒,你可跑不過我了,哈哈哈!”
歡笑聲似乎第一次在這田野中響起,就連路旁牽著耕牛的老人看去,也忍不住喜笑顏開。
蘇月用馬鞭用力拍打,追上了唐渺:“你笑得那么好看,為什么你不多笑笑?。俊?p> 這一問,唐渺的臉色又如無色般冷漠,但隱約中還是能看出笑意。
蘇月白了他一眼,下意識回頭望去,只是眨眼間,她便愣住:“好,好美??!”
放眼望去,起伏不定的田野,如草原里的山丘,田野中的嫩芽和雜草被風(fēng)一吹,草浪一波一波的蕩漾開去,幾朵五顏六色的小花朵點(diǎn)綴著這片綠毯,千姿百態(tài),放牧的孩童躺在一堆雜草上,悠閑的看著成群的羊兒,好像天上的白云灑落在這片土地。
唐渺突然敲了敲蘇月的腦袋:“還看,再不趕路,天黑前可到不了?!?p> 被這一敲,蘇月有些氣憤,又有些欣喜,她還從沒被人敲過腦袋,就連李青峰也不敢這樣,她臉蛋微紅,低頭輕哼一聲:“哦!”
去往山上的路,盤旋著山而上,如長龍。
半山腰,蘇月和唐渺并排著前行,此時(shí),透過樹林縫隙望去,天邊的火燒云照滿了整個(gè)西邊的邊際,呈現(xiàn)耀眼的紅。
唐渺抬頭望了望,說道:“小月,我們得加快腳步了,不然天黑真的到不了山頂了?!?p> “唉!”蘇月嘆息道:“能怎么辦啊,這馬它也不跑了?!?p> 早在山腳時(shí),馬匹說什么也不跑了,非要在山腳下歇息,無奈之下,只能將馬拴在下面。
“趕了一路了,馬也是生命,累了它自然不跑?!?p> 咔!
“??!”蘇月突然慘叫一聲,等唐渺反應(yīng)過來時(shí),便見她坐在地上捂著腳踝。
唐渺連忙收起紙扇,蹲下身子:“讓我看看?!?p> 蘇月似有些抵觸,下意識用手擋住,不讓他看,也難怪,男女授受不親,腳踝豈能輕易給異性看。
“都什么時(shí)候了,你還在意這些。”唐渺呵斥道,便推開了她的雙手,也不等蘇月開口說話,他便用手按了上去。
原本皺眉的唐渺,此刻眉頭卻舒展開,輕聲說道:“還好只是扭傷,沒有傷到骨頭。”
“能站起來嗎?”
蘇月很快搖搖頭:“我是學(xué)醫(yī)的,這傷恐怕得過些時(shí)辰才能好?!?p> 唐渺又皺了皺眉,深吸一口氣后,眼神古怪的盯著蘇月。
蘇月下意識向后靠,雙手擋在身前,吞吐道:“你,你想干嘛?”
啊——
蘇月緊閉雙眼大喊一聲,但很快便安靜下來。
“深山老林的,你叫喊什么?”唐渺回頭瞥了一眼背上的蘇月,感到無奈和無力。
蘇月低頭看了看,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尷尬一笑,沒有說話。
上山的路,每一步都很艱難,尤其是唐渺,背著蘇月穿過無數(shù)雜草,這才見得青石臺階。
此時(shí),天色已晚,夜晚的星空很美,尤其是站在最高聳的山巔之上,仿佛伸手就能觸碰到天上星,旁邊的一輪彎月,掛在星河的邊緣,星星們像一條河流,流向天空的另一邊。
“你還不下來?”唐渺呼吸急促,在這安靜的夜晚聽得更是清晰,他回頭望去,表情立馬凝固,只得苦笑一聲:“這都能睡著。”
踏上幾步青石臺階,便是一處空地,唐渺找了一根還未倒塌的石柱,輕輕的放下蘇月,這才一臉輕松的聳了聳肩,長出了一口氣。
他抬頭望去,修建在石壁上的建筑已成一片廢土,但仍遺留著數(shù)個(gè)殘?jiān)珨啾诘姆课荩脽o人居住,毫無生活的氣息,人去屋空,再無炊煙升起。
天門山,也屬劍宗,可插在這片場地正中的石劍早已斷裂成兩截,盡管如此,隱約中還能看見昔日的風(fēng)采,蕭瑟的冷風(fēng)中隱約聽到了天門山的弟子在練劍時(shí)的嘶吼聲。
冷風(fēng)吹來,蘇月忍不住縮了縮肩膀,發(fā)出一聲嬌喘,唐渺見狀,便邁開步子朝著叢林走去......
一股熱風(fēng)來襲,驚醒了蘇月,她微微睜眼,便見眼前有一團(tuán)明火,燒得正旺。
她下意識看向四周,安靜無聲,看向林中,瘆人無比,蘇月似有些慌了,她起身喊道:“唐渺,唐渺!”
沒有回應(yīng),蘇月焦急跺腳,嘀咕一聲:“他跑哪兒去了!”
一陣?yán)滹L(fēng)襲來,蘇月連忙走向火堆處,雙手靠近熱浪炙烤,再次看向四周,總覺得有無數(shù)雙眼睛藏于黑夜中,正盯著自己。
她下意識將長劍拿在手上,警惕的觀察著四周的一切動靜,忽然,一處人高的雜草處傳來沙沙作響聲。
蘇月連連后退幾步,站在了火堆后面,手中長劍已然擋在身前,隨著沙沙聲越來越大,她的神情越發(fā)的緊張,連話也不知道說了。
只見一襲白衣從中走出,熟悉的身影引入眼簾,蘇月喜笑顏開,又有些責(zé)怪的語氣喊道:“唐渺!你跑哪里去了?”
唐渺左右張望,望著左手上拎著的灰兔子怔了怔,輕聲道:“當(dāng)然是去找吃的,帶的余糧都放在馬鞍上了,這深夜總不能下山去拿吧?”
“你?!碧K月氣得不知說什么是好,跺了一腳后便蹲在火堆前不在看他。
唐渺很是無奈...難不成是哪里得罪她了?
待兔子烤熟,香味四溢,雖說無調(diào)料,可在這冷風(fēng)中,在這深山老林中,能吃上這等,那可不比佳肴差。
眼看著蘇月下意識咽了一口唾沫,唐渺抓著樹杈,將竄上的烤兔遞到了她的眼前,笑道:“你先嘗一口?!?p> 蘇月神色古怪的盯著唐渺,嘴也沒猶豫,輕輕咬了一小口,怎料卻扯下一大塊,她下意識用手接住。
唐渺看著她滿嘴油,忍不住笑出聲,隨即伸出一手捻住她嘴邊的肉:“慢點(diǎn)吃,又不跟你搶?!?p> “好燙?!碧K月連忙咬斷,砸吧兩下紅唇,也不知怎么,就將咬斷的那塊肉遞到唐渺眼前:“你也嘗嘗?!?p> 唐渺愣住,臉色有些古怪,更多的是納悶,蘇月也感到不好,尷尬一笑便收回了手。
兩人默不作聲,吃完了烤兔,等待許久,也未有聲響,蘇月側(cè)頭瞄了一眼閉目養(yǎng)神的唐渺,微張著嘴不知說些什么。
時(shí)間飛逝,眼望著彎月跑到了頭頂,蘇月輕言細(xì)語的吞吐道:“其實(shí)來天門山,只是想看看我父母曾經(jīng)居住的地方,我是被師父帶大的,以前送我去讀私塾的時(shí)候,看著那些孩童都有父母接,有父母來探望,我很羨慕。”
“我也想感受被愛的感覺,師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早已把他當(dāng)作我的親生父親,可,可如今他也離我而去。”說到這,蘇月的眼眶情不自禁的紅了起來。
她下意識靠在唐渺肩上,唐渺打了個(gè)顫,雙眼突然睜開,心跳加速,低頭看了她一眼,內(nèi)心百感交集。
“如今我知道了我娘的下落,雖然希望渺茫,可只要有她的消息,我也愿用盡一生去尋找?!?p> 唐渺仰頭望著滿天星宿,嘆息道:“其實(shí)我和你很...”
“誰!”怒喝一聲,唐渺猛然回頭,手中紙扇不知何時(shí)已然扔向一處雜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