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往事
這這這——
乖乖，鬼知道他這一會兒時間經(jīng)歷了什么。
“愣著干什么呢？我只能控制他生機一刻鐘?！鼻啬角嘁娺€呆呆的，沒反應(yīng)過來的青桑催促道。
“哦哦哦，主子沒讓莫老伯起死回生啊。只有一刻鐘，那屬下趕緊去，保證快去快回?！?p> 青?；剡^神來，邊說邊運氣輕功直接飛出院子。
飄在莫老伯身旁的安懷也幽幽開口道，“我方才感覺到莫叔身上生機不再消散時，差點也以為你可以起死回生了。”
“起死回生？這世間哪來的起死回生？若能活那本就命不該絕，只是，他確實沒救了?！?p> 她方才只是短暫地控制住生機流逝，雖說她手上有靈魄珠，但那只能對那些被鬼怪所害，命不該絕之人用。
“是啊，若是可以起死回生，只怕這世道就徹底亂了?！卑矐延行┿皭澅瘋?，但是語氣里又有一絲絲遺憾的感覺。
“你慌什么呢？你一個陰魂，他變成陰魂了正好可以看到你，你們還可以在他入地府前聊聊?！?p> 秦慕青慢條斯理起身，優(yōu)雅地理了理月白錦袍上的褶皺，端站在院子的一角。
“也是。在渭水里當(dāng)鬼當(dāng)久了，險些都忘了這些了?！北磺啬角嗟脑捥嵝训?，安懷頓了頓回復(fù)道。
忘了他曾經(jīng)也是個人，忘了他已經(jīng)當(dāng)了這么多年鬼，早該沒了對死亡的恐懼。
“只是我還是希望莫叔他可以多活幾年，畢竟那么多人想長生不老，想起死回生，甚至連一些鬼都想奪舍不是么？可能還是當(dāng)人更好吧?！?p> 安懷小小的身子漂浮著，說著歷盡滄桑的話語。
當(dāng)人可以活的有滋有味，活的精彩，他從小到大都沒體驗過多少正常人的生活。
“當(dāng)人更好么？”秦慕青輕晃著扇子的手微頓。
她第一世出生便在九州大陸第一府，生來就有宗門千年難得一見的天賦。
所有人都想成仙，都想踏足大道，她的宗門更甚。
第二世生在華夏國一個富商家中，那方世界里有許許多多好吃的好玩的。
可惜她因為第一世的緣故，功德值負一萬，體弱多病又倒霉，根本沒辦法出門體驗正常人的生活。
安懷看向遠處思緒飄遠，面無表情的秦慕青，撇了撇嘴，說道“你是例外，從我見你，你就沒多少表情，永遠一副一切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p> “是么？可我至少是人不是么？”秦慕青顧自喃喃道。
余光瞥見趴在地上的大黃狗，半瞌著眼，后腿輕微抽搐著，不再叫喚。
人世間的感情還真是復(fù)雜多樣，人與人之間互相傷害，而動物卻知道忠心護主。
“咳咳——”倒在地上的莫老伯慢慢轉(zhuǎn)醒，低低地咳嗽了兩聲。
張開混濁的眼睛，看向院子里的秦慕青，略帶疑惑，接著便猜到了她應(yīng)當(dāng)是那位大人的世子。
畢竟一個窮鄉(xiāng)僻壤之地，哪來的這般錦衣華服恍若仙人的小公子。
一旁的安懷見莫叔醒了想上前去扶一把，手還未觸碰到那布滿皺紋的手臂，驀然想到他已經(jīng)是個鬼了，還是怨氣特別重的鬼，快速收回手，飄著躲向了一旁。
蹲在半空中，低下腦袋，情緒略微陰郁。
秦慕青見此，便過去將莫老伯扶了起來，正想開口詢問。
莫老伯便先一步開口了，“世子爺，小人知道您想問什么。那事也與我今日的遭遇有關(guān)。”
莫老伯抬眼看了看周圍逐漸聚集的人，也明白了秦慕青的意思，開口講了起來。
“三十八年前那件讓大家諱莫如深的事，其實起源于更早。
四十四年前，我與安子順突然想找個先生識些字讀些書，方便找個賺錢的營生。因為沒錢，便租了個破舊的老房子，每日自己做飯?！?p> “莫昌，莫昌，你來看，這蘿卜長的好像人參，曬一曬估計更像了。
咱不是正缺銀錢嘛，那些夫子的仆役不是看不上咱們，說咱窮酸嗎？咱換了這身粗布麻衣，看他們還狗眼看人低不?！卑沧禹樖掷锱e著一根巴掌大的蘿卜興奮說道。
那蘿卜根須多，下面也有分叉，又不是特別粗大，乍一眼確實像，這要是曬干了，估計可以以假亂真。
“哎，子順你別說，還真挺像，不過這種事可太缺德了，咱不能干。再說了，人藥鋪里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來了?！蹦划?dāng)他說的是玩笑話，沒當(dāng)真調(diào)侃了兩句。
“莫昌，眼下快入冬了，這蘿卜也便宜，咱買些屯著吧。”安子順邊說邊挑了幾個，順手把那個像人參的蘿卜放了進去。
“當(dāng)天中午，我們就吃了燉蘿卜，之后我就沒見到過那個蘿卜，我以為那天中午吃了?！?p> “莫昌，咱走吧，咱已經(jīng)拜訪這個老頭四五次了，他次次都不見我們，只讓小廝打發(fā)咱們，這就是明顯看不上咱們。”安子順看著眼前碩大的磚瓦房，緊閉的朱門，心中頗有怨氣。
“不，我們不能這么放棄，這是城里唯一一家愿意免費收窮苦百姓的夫子，不然我們就得交十兩銀子的束脩，我們哪來的錢？”
安子順見莫昌依舊站在大門前，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有些氣急，“那你這么天天站在他門前，他就愿意收你做弟子了嗎？
咱們都二十歲了，除了開蒙書，其他半點不知道，大字都認識不了幾個，哪個先生愿意收？就算他愿意收，你哪來的銀錢交食宿費？”
安子順說完，便氣急敗壞的收拾東西離開了破落小院。
莫昌依舊沒放棄，又連著拜訪兩日。
直至第三日，大雪紛飛，四下一片雪白，他依舊站在門口。
那緊閉的大門終于打開，一個身著儒生青直袍的老先生走了出來。
“老夫趕你數(shù)次都不離開，誠心可鑒，恒心如鐵。但你天資不夠，年紀(jì)過大，收你當(dāng)?shù)茏訒睦戏蚵曂?，你便跟著老夫?dāng)個書童，準(zhǔn)你旁聽，免你食宿費?！?p> 莫昌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看向那離開的背影，激動，無措。
他成功了。
接著又想起了子順。
只可惜子順三日前走了，若他再堅持兩日，他們就可以一起求學(xu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