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期待
“嘖，癡心妄想?！?p> 秦慕青也不想和這水鬼糾纏下去，漆黑的瞳仁隱隱泛著金光，四周的黑霧直接不存在。
一個黃泉天牢扔了出去，絲絲縷縷的氣息交織出一座牢籠困住了一團(tuán)黑霧。
“你方才說什么？想讓我陪你？”秦慕青對著籠子里的黑霧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一看打不過，那黑霧趕緊認(rèn)慫，畢竟實(shí)力差距過大，他還想保命，不，?；辍?p> “不不不，不敢，不敢，安安剛剛只是想和大哥哥玩捉迷藏罷了?！币坏乐赡鄣耐暣┩负陟F穿了出來。
接著，黑色的霧氣消散，一個黑發(fā)紅眸的孩子顯現(xiàn)出來。
那孩子看著不大，也就五六歲，因?yàn)樽兂伤砗罂粗帤馍?，不過透過青白的面容還是看得出長的還挺可愛，肉嘟嘟的小臉，水靈靈的眼睛。
只可惜雖然看著天真無邪，實(shí)則染了數(shù)十條人命。
怨氣沖天，血煞四溢。
“哦——？那方才的攻擊算什么？難道是過家家么？”秦慕青幽幽道。
“大哥哥，方才我本來是想放過你的，但是你一直在那一動不動，仿佛在挑釁我，你也知道我這種厲鬼沒什么理智，加上當(dāng)年我死的時候年紀(jì)小，自制力也差，所以，嘿嘿——”
小小的一坨，白白嫩嫩的，像個小湯圓一樣的孩子用著童言童語撒嬌，聽得人心都化了。
如果忽略他眼神的恨意，以及方才惡意滿滿的攻擊的話。
秦慕青也不想再和這個小鬼扯皮，直接切入主題。
神色復(fù)雜地看著眼前的小孩，問道，“安懷，你不該制造這樣一場水災(zāi)，不該害如此多的人命。
縱容有些人該死，但這受災(zāi)的人，有多少人是無辜的。他們因你破家蕩產(chǎn)，鬻兒賣女?！?p> 安懷只能算個半吊子鬼修，這一場渭水水災(zāi)，只能控制的了這附近幾個村子。
導(dǎo)致下游也出了事，還直接停船禁漁，那些與這事本該絲毫無關(guān)的人，都受到了影響。
聽到這，安懷圓溜溜的瞪起來，有些不可置信，接著又被怨恨充滿。
“哈哈哈哈，那又如何？我只管報我的仇，他們干我何事？”
“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該知道當(dāng)年的事。他們都說我是個災(zāi)星，都說我毀了整個村子不是嗎？那我當(dāng)個災(zāi)星又如何？哈哈哈哈——”
安懷原本的偽裝褪去，神色逐漸癲狂，表情也變得猙獰，甚至渭河岸邊都響起了水浪聲，猩紅的眸子惡狠狠地盯著秦慕青。
仿佛她再說出些什么，就要撲上去咬死她一樣。
秦慕青看著逐漸被怨氣侵蝕的安懷，眉心微微擰起，一股靜心凝神的氣流順著指尖飛向安懷。
片刻后，安懷的紅眸逐漸恢復(fù)清明，凄涼地看著秦慕青，神色帶著幾分嘲諷。
“你知道他們當(dāng)年是怎么對我的嗎？換成你有機(jī)會在眼前，你能忍住不報仇嗎？哈哈哈哈——”
安懷抬眼望著天邊的月亮，笑得大聲，笑聲卻越聽越讓人覺得心堵。
咬牙切齒道“我那幾日可是每日都被不同的人毒打，打到血肉模糊，讓屠戶挑斷手筋腳筋，又放了半盆血灑進(jìn)渭水，祭完河神，才讓我沉塘而死。
甚至死后還不放過我，請神棍來做法，要讓我的魂魄永永遠(yuǎn)遠(yuǎn)囚禁在河底，永世不得超生。
這是何等怨仇，何等的恨？”
忽然，安懷將視線轉(zhuǎn)到秦慕青臉色，一動不動的問道“你說，我有什么錯？我一出生就要被所有人嫌棄，說我是災(zāi)星，我處處忍讓，甚至懷疑自己，最后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秦慕青衣袖下的指節(jié)微微蜷縮了一下，心下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復(fù)雜。
她得到的消息里只說是他因?yàn)槭菫?zāi)星，不得村民待見。
縱容她猜到他們肯定沒說盡實(shí)話，有所遮掩，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殘忍。
“你生前沒錯，錯的是他們，是他們愚昧無知?！?p> 秦慕青走向前，在籠子前蹲下，伸出白皙的指尖，摸向那雙眼。
安懷見她伸手，以為她也覺得異瞳是邪魔，想挖他眼睛，習(xí)慣性躲了一下。
只是沒躲開，一雙溫涼的手覆上他的眸子，很溫柔，帶著微微的暖意與憐惜。
安懷心中一震，有些酸楚。
“你這異瞳不是兇兆，既然世間的萬事萬物千奇百怪，每個人生而不同，瞳仁異色也是正常，更是大自然對你非比尋常的恩賜?！鼻啬角喾湃崃松ひ舻馈?p> “真好，是恩賜，不是兇兆。”安懷的眸中隱隱泛著血色的水澤。
“我等這句話等的太久，太久——?！?p> 若是你在我童年時相遇，或許結(jié)局會不一樣呢。
有記憶起，我便是被人欺負(fù)被人罵災(zāi)星，別人家的孩子都有玩伴，而陪伴我的只有唾罵和一頓又一頓毒打。
原本父親對我還是不錯的，可是祖母去世后就逐漸變了，打罵是家常便飯，可它是對我唯一好的人，最終他也不要我了。
不，我已經(jīng)死了，還奢望什么呢。
唯有報仇雪恨，讓他們一個個償還當(dāng)年的血債，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難平我多年冤屈。
看著蹲在籠子里渾身被濃稠到接近實(shí)質(zhì)的怨氣包裹著的小孩，秦慕青最終還是將他收進(jìn)離魂扇里的空間。
細(xì)長的指節(jié)攥著扇骨有些緊，松開后原本白皙的手指微微泛著點(diǎn)紅潤的血色，有一絲絲心疼這個受盡苦難的孩子。
心疼，嘴里輕輕呢喃了一遍這個詞。
這就是同情的感覺么。
原來她這樣被師父稱贊為生來便是天之驕子，不被世間所牽絆的大道之人也有感情么。
淮安侯他們讓她感受到了親情，如今又體會到了同情，她是否可以在這一世，獲得滿身功德，從此就可以活的像個人，擁有七情六欲了呢。
她真的是，很期待呢。
一抹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漸漸浮上眼角，仿佛原本冷清的圣人，有了幾分凡塵之氣。
卻無損原本溫潤淡漠的氣質(zhì)，多了幾分靡麗。
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扇子里的怨魂上，安懷周身的怨氣在絲絲縷縷的逸散，這空間里有凈魂的效果。
他這一生活的太苦，既然他讓她感受到不一樣的情緒，那她便渡他一世，讓他下一世活的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