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一年級已經(jīng)過了一半了。正直寒冬。寒假也紛至沓來。
寒假的前幾天總是需要考試的。李桂遲也不例外。一年級考的很簡單，基本上都是算數(shù)和拼音漢字。
一年級的學生根本沒有抄試卷的概念，所以都坐在原位上，再加上老師們的叮囑，故所有人都不會翻書。對于李桂遲來說抄書？不存在的。
試卷十分簡單。提火棍（自從風箱不用后大部分家庭都會用一根木棍挑動柴火讓其燒的更旺，故稱提火棍。）一般黑的字刮痧一樣劃過試卷，氣勢宛若龍飛鳳舞，蛟蛇入海。嘩嘩聲不覺入耳。
早幾日買的新橡皮已經(jīng)黑灰不分。猛然拿起。忽的一擦。如泥條一般的橡皮灰悄然出現(xiàn)，一口仙氣猛一吹?？耧L掠過。試卷！干凈了！
李桂遲滿意地拿起試卷，看了又看，成就感鋪天蓋地。
李桂遲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要將試卷上交，只是沒有到時間。
他四處張望，發(fā)現(xiàn)都沒有寫完。他驕傲的將試卷放下。偷偷瞄了同桌一眼：22+46=68？
李桂遲以為同桌寫錯了。還暗暗自喜。卻不知自己的船早已破洞。
水滿則溢，倘若漏了洞，那一滴水也得不到。但是此時的李桂遲卻沒意識到這一點。他認為破洞的船只破了一個口子，無傷大雅。
時間似乎很漫長，或許是那種驕傲充滿內(nèi)心讓他一刻也等不及。班里沒有鐘表，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他還是認為像和幼兒園一樣，什么都能作對，每個人都能領(lǐng)到獎狀。
今夕不比過往，思想必須改變，與時俱進甚至要超越時代。時間的鐘聲敲響了。伴隨著手搖銅鈴的聲音，一年級期末考試落幕了。
銅鈴據(jù)說建校的時候就有了，算起來也得幾十年了。系鐘的紅繩斷了又斷，換了又換。送走了一屆又一屆的學生。
“同學們排好隊不要擠，都能放假回家。”王曉身為一年級班主任負責站在校門口送學生回家。
所有學生都興奮至極。一窩蜂的沖出門外，加上前來接學生的家長，人群混在一起，有如粘稠的蜂蜜?？藓奥?、歡笑聲、摻雜著塵土的氣息。幾乎每天都是這樣。
張映月稍感激地對王曉說：“辛苦啦王老師?！?p> “不辛苦，不辛苦，做老師應(yīng)該的。”王曉客套說。
李桂遲拽著張映月的胳膊直鬧著要回家。和王曉聊天的張映月有點生氣，回頭低吼了一句：“你干什么，沒看見我跟你老師聊天呢嗎！擱學校不學習瞎搗亂，還沒治你呢！”
果然見效，李桂遲備著一吼果然老實了許多。在他的記憶里這是張映月第一次生氣。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媽媽為什么生氣？自己要回家也沒有錯啊。
他似乎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這個世界里只有他自己，他沉浸其中，苦思冥想為什么。
校門口的人越來越少。似乎也是一種循環(huán)，來也去也，終究只剩自己。
王曉道：“孩子需要的是教育，不是打罵?！?p> 張映月有點抱歉說：“下次注意，下次注意?！?p> 兩個女人在歡笑中揮手離開。渾然不知李桂遲呆若木雞。
“給老師再個見啊，你這孩子?！睆堄吃聦罟疬t的不懂事感到生氣。
“沒事的，沒事的，感緊回家吧，門口都沒人了，路上慢點?！蓖鯐在s忙說道。
回到家，李桂遲依舊愣著。
張映月慌急慌忙去搗鼓晚飯，也沒時間管他。
猛的一回神，李桂遲才想起來有寒假作業(yè)。
僅僅一個學期，書包早已破的不成樣子，這已經(jīng)是他換的第三個書包了。就這樣，書包背帶也縫了好幾次。
打開書包，里面是已經(jīng)被壓扁的文具盒，里面的鉛筆早就漏出來了。殘破不堪的橡皮似乎預示著他曾經(jīng)的惡果。只剩下一點筆頭的鉛筆也標志著他曾經(jīng)無知的生活。
嶄新的寒假作業(yè)似乎很扎眼，與這黑灰般且丟了書皮的教科書不成正比。
他還假細心的獎桌子擦了一遍，以防寒假作業(yè)臟了。
很認真的用那一點也沒進步的字寫下自己的名字。
紅色的是語文，藍色的是數(shù)學。李桂遲看了看，愛不釋手。
他沒有再去在意為什么他讓媽媽回家還有錯，轉(zhuǎn)而投入寫作業(yè)的快樂中。
第一頁是讓制定寒假計劃。想了半天，很認真的計劃好了。
第二頁上方是日期和二十六個字母的拼寫。嗯！依舊很認真的寫。
第二頁結(jié)束是課文詞語填空，依舊很認真的寫。
第三頁?！昂美郯??！崩罟疬t心想：“換數(shù)學寫吧，數(shù)學好寫?！?p> 于是數(shù)學也認真做了計劃，寫了前兩頁。
忙活了約半個小時。張映月也和他奶奶做好了飯。
還在堂屋邊抽煙邊看電視的爺爺也終于挪動挪動身體。
爺爺?shù)臒煱a越來越大，現(xiàn)在幾乎是每天三四包。不停的抽。奶奶也懶得管，孩子們也管不住，也就任由他去了。
電視劇桌子下面，滿是煙頭……
聽到呼喚。李桂遲就像牛犢一般沖出西屋。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吃飯！
三天后，學校打電話說讓家長帶著孩子去領(lǐng)成績單。
三天里他李桂遲干了些什么呢。除了第一天寫了點作業(yè)，其余兩天不是吃飯睡覺就是跑出去玩了。
王曉站在講臺上問：“同學們有沒有寫寒假作業(yè)??！
異口同聲：“寫——了——！”
“同學們都寫了多少啊。”
有說三張的，有說四張的，也有沒寫的。更有的說寫一百張的。家長們無語的相視而笑。
“王澤鑫，語文九十六，數(shù)學九十九。恭喜我們班第一名?！蓖鯐怨恼频?。
班里也隨即響起了“絡(luò)繹不絕”的掌聲。
張映月低聲對李桂遲說：“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天天玩?！?p> 李桂遲仍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覺得第二肯定是他。
“李辛茹語文九十七，數(shù)學九十五，第二名，恭喜！”
第三名肯定是我，李桂遲繼續(xù)想。
“黃博語文九十五，數(shù)學九十五，第三名，恭喜！”
不是我？李桂遲心里疑惑至極。他明明看著自己同桌做錯的，怎么可能他是第三名而我不是？？
“接下來，宣讀鼓勵獎名單，有請張老師！”
張老師是他們數(shù)學老師。
許久，見李桂遲不動，張映月親自去拿的獎狀。鼓勵獎幾乎每個學生都有，這一點張映月的臉也陰沉了下來。
成績單也發(fā)下來了。語文九十，數(shù)學七十八。
張映月的眼里逐漸充滿了“殺氣”。
一顆種子已然在李桂遲心里發(fā)芽。那是極度自信后的失敗。來自心靈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