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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浩瀚星空

第7章 赤子摘星

想要浩瀚星空 想要浩瀚星空 4114 2022-03-17 19:29:11

  洗塵洞中,寧仲禪向蕭修遠問道:

  “先生,何謂爭鹿之策?”

  “唯‘道天地將法’五字而已?!?p>  “道天地將法?”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經(jīng)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p>  許元白講到此處,蕭遙猛地一愣。

  蕭遙自幼受祖父熏陶,熟讀各類古籍,當然知道這“道天地將法”是出自《孫子兵法》始計篇。

  但孫子可是這無間世界并不存在的人物,蕭修遠能說出“天時地利人和”,又能清晰記得《孫子兵法》,必是蕭遙那教了一輩子歷史的親生祖父。

  更為重要的是,蕭修遠非但沒有像余節(jié)庵那般被洗去前世記憶,竟然還憑借著博覽古今騰挪運用幫寧仲禪奪了天下。

  也不對,天下九洲,如今大唐只占了中州、江洲、渤州三地,并不能說奪了天下。

  聽許元白吹了蕭修遠半天牛皮,最終卻也沒能幫寧仲禪拿到天下,蕭遙忍不住插嘴問道:

  “爺···蕭修遠如此厲害,怎么大唐如今還是三洲之地?那蘆洲北趙、賀洲西秦、瞻洲南越、神洲東齊、豐州蜀國,不還是不服大唐約束?”

  許元白對蕭修遠推崇備至,若換做平常別人質(zhì)疑,必然當即反駁,可面對蕭修遠孫子只能微微一笑,感慨道:

  “有了家?guī)熯@爭鹿之策,天下當然是唾手可得,不過唐失其鹿只能怪那仁帝寧仲禪,可怪不得家?guī)??!?p>  許元白接著講道:

  “針對爭鹿之策,家?guī)煯斈晏岢鏊牟?,第一步‘奪宋滅梁’,第二步‘借魏抗趙’,第三步‘引禍蜀越’,第四步‘誅趙收秦’?!?p>  先說“奪宋聯(lián)魏”。

  彼時宋國占有蒼州之地,南鄰中州大唐北拒蘆洲北趙,由于蘆洲北趙天寒地凍糧產(chǎn)稀薄又多彪悍牧民,宋國長期受其侵擾,兵力主要陳于北方宋趙交界的飲馬山一帶。

  寧仲禪聽從蕭修遠建議,借口北趙販賣劣質(zhì)皮草詐騙唐國商販,使出“假道滅虢”之計,派出輕騎長驅(qū)直入,將宋軍圍困在飲馬山。

  宋王衛(wèi)霆喜好舞槍弄棒,常身先士卒且與將士同吃同住,深受士卒擁護,本欲號召將士奮起反抗,奈何北趙趁火打劫,落入腹背受敵之勢動彈不得。

  殊不知,日夜襲擾宋軍的北趙騎兵,亦是唐軍假扮。

  僵持之際,蕭修遠派人重金收買衛(wèi)霆心腹,向衛(wèi)霆建言以“割讓扶蘇、北抗趙蠻”為由與唐國結(jié)盟。

  衛(wèi)霆性格剛烈,自然不愿割地求和,但心腹又說此為緩兵之計,是假借結(jié)盟緩和局勢,待唐軍糧草匱乏軍心松懈時再伺機反攻,才征得衛(wèi)霆同意。

  寧仲禪接見宋國使臣,大方表示唐軍此舉是為協(xié)助宋國一同抗擊北趙,毫無侵吞意圖,非但同意結(jié)盟而且放棄了宋國割地之請。

  兩國會盟時,寧仲禪不停贊佩衛(wèi)霆刀法出神入化,衛(wèi)霆正得意洋洋,卻不料被唐軍一帳前小卒低聲恥笑:

  “整日沉迷酒肉,刀法能好到哪去?”

  衛(wèi)霆當即笑著回懟道:

  “仲禪兄,這世間能在我衛(wèi)某刀下走過十合的人,恐怕不超過七八個,你這小卒好不知趣?!?p>  寧仲禪連忙假意安撫,一旁唐國首輔季子亦趕忙上前敬酒,攛掇道:

  “素知趙王早已修成一品刀法,這結(jié)盟大喜之日,不如讓我等見識見識?!?p>  衛(wèi)霆不知是計,但心想即便這是鴻門宴,憑其一品境界便是遇到陸仙也能全身而退,于是真就走出帳外,拔刀秀出“狂風落葉”。

  會盟臺上頓時飛沙走石,旗帳盡皆倒伏。

  在場之人無不驚嘆,唯獨寧仲禪帳前小卒紋絲不動譏笑連連,衛(wèi)霆心生不忿拔刀相向,卻不料小卒輕喝一聲,腰間佩劍隨即凌空而出。

  “草率了?!?p>  一道藍光穿身而過,衛(wèi)霆表面看來雖是安然無恙,五臟六腑卻已是血流如注。

  唐宋結(jié)盟后三日,衛(wèi)霆便由于內(nèi)傷暴斃王宮臥榻。

  衛(wèi)霆子嗣尚在幼年,寧仲禪又有盟書在手,便以共御北趙為名占下蒼州,宋國就此覆滅。

  講到此處,蕭遙插話問道:

  “那小卒怕不是劍圣孔周吧?蕭修遠這折刀計也只有孔周能行,換作其他但凡一招秒不掉衛(wèi)霆,便要敗露?!?p>  許元白點點頭,感嘆道:

  “世人未見陸圣,不知陸圣厲害,這衛(wèi)霆也是妄自尊大,拿性命讓大家開了開眼界。”

  “開眼界我看也未必,在場之人恐怕除了寧仲禪、季子這些知情者,其他尋常士卒哪知是劍圣出手?!?p>  說罷,蕭遙又問道:

  “不過,奪宋就這么簡單?”

  “哪有這般簡單,為取蒼州家?guī)煿搏I二十三策,這只是其中一策罷了,其余二十余策改日有機會再與你們細說。”

  “噢?!?p>  許元白繼續(xù)往下說去。

  大唐拿下蒼州,而后蕭修遠出山于上京城北開辦浩瀚書院,以此為掩護,暗地里為寧仲禪出謀劃策。

  “光明正大不好么?為何要這么隱秘?!?p>  “蕭兄弟有所不知,家?guī)熢茢嗵罅滞褙憣ζ洳焕?,因此除了寧仲禪外并不愿讓別人知道其出山之事?!?p>  “噢,原來如此?!?p>  蕭修遠出山第一戰(zhàn),便是墳上之戰(zhàn)。

  墳上地處江洲梁國,與中州大唐相鄰僅百里,此處沃野千里商賈云集,而梁國軍隊腐化嚴重,戰(zhàn)力極其孱弱。

  寧仲禪并不把江洲梁國看在眼里,本欲派兵圣長卿率軍直接攻打,卻被蕭修遠勸阻:

  “梁軍看似不堪一擊,但江洲富商卻會擔心唐軍入梁對他們不利,形勢危急必然毀家紓難對梁軍出資相助,而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梁軍實際并不好對付?!?p>  “那依先生高見,該當如何?”

  “梁軍兵強糧足,卻也藏有隱患,江洲商賈為富不仁,以高息放貸致使農(nóng)民大量破產(chǎn),粱軍兵員多是貧苦農(nóng)民,對商賈極其仇視。

  我軍當由行露出兵,先攻占貧瘠村鎮(zhèn)將地主富商盡數(shù)查抄,所得錢糧土地分與民眾,而后作檄文痛陳商賈惡行,再派細作混入城去以分田消債鼓動士卒棄暗投明,江洲唾手可得?!?p>  說到此處,蕭修遠又嘆道:

  “江洲四城,墳上距中州最近,卻得最后圖之?!?p>  “為何?”寧仲禪問道。

  蕭修遠緩緩答道:

  “墳上城外李家莊乃是兵圣長卿故鄉(xiāng),其父死后牌位被族人從宗祠扔出,而長卿年少時多被族人侮辱,也因此才會立志苦讀兵書,修成如今陸圣。

  長卿看似對族人態(tài)度冷漠,但卻一心想把父親牌位擺入宗祠正堂,因此墳上之戰(zhàn)若其族人守城,長卿多半會回避。”

  隨后,蕭修遠接著說道:

  “王上胞弟寧季傲品性張狂,素來不屑長卿用兵之道,若不嚴加約束其必然會強取墳上,到時難免會有一場血戰(zhàn)?!?p>  寧仲禪點點頭,突然問道:

  “拿下江洲,往后該如何?”

  蕭修遠笑道:“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只因這世間好似堆積木,改朝換代表面看是門閥貴族爭權奪勢,其實是將木頭推倒重來。

  王上要做的事,就是把下邊的壞木頭往上擺擺,把上邊的好木頭往下放放,只要王上懂得這搭積木的道理,早晚會登上九洲共主之位。

  但王上也要知道,一村一鎮(zhèn),一城一國,經(jīng)營起來都是一般道理。

  江洲富饒,豐州貧瘠,王上身為天下共主,必要拿江洲糧財養(yǎng)豐州貧民,此舉看似天下為公,卻是最大的不公,長此以往江洲免不了會民怨沸騰、人心失控,早晚會惹出禍事來。

  這就好比村里貧富不均的親兄弟,你讓富弟接濟窮兄,一次兩次還行,多了富弟也會心生不滿,唯有外敵來犯時,這些兄弟才會不分貧富團結(jié)一心。

  所謂兄弟鬩于墻而外御其侮,九洲無共敵,即便有共主也只是一時太平。”

  聽了這番話,寧仲禪爭鹿之心有所動搖。

  而后三年,寧仲禪順利平下江洲梁國,而渤州魏國則在兵臨城下時主動投降,以保存王室血脈。

  寧仲禪生性寬厚,看多了戰(zhàn)事連綿下民眾疾苦,又想到蕭修遠天下分合之理,拿下三地便不再征戰(zhàn),并以四洲之地稱帝,年號永熙。

  稱帝后,寧仲禪念及蕭修遠功勞,將其三個兒子請入朝堂為官。

  蕭修遠三個兒子,長子蕭忠品行端正忠厚仁義,次子蕭和善于交際左右逢源,三子蕭亮才思敏捷善于謀劃。

  三人雖是各有千秋,但蕭修遠心里卻是明白,這些兒子無一擅長朝堂爭斗,日后難免會染上殺身之禍。

  蕭修遠曾試圖勸阻兒子步足朝堂,可惜最終是白費口舌,只能感慨道:

  “枉我一策定九洲,朝堂三子當魚肉?!?p>  但蕭修遠三個兒子對此不以為然,畢竟此時寧仲禪大權在握,其對蕭修遠甚是尊敬又宅心仁厚,自然會護得蕭氏一家平安。

  很可惜,蕭氏命運最終還是被蕭修遠言中。

  永熙二年,寧仲禪身體多日抱恙久不上朝,期間與一無名宮女私通,一夜歡愉過后宮女懷下藏玨公主寧久微。

  皇后林婉貞背景奇異且專橫歹毒,從來不讓寧仲禪納妃,聽說寧仲禪與宮女私通更是火冒三丈,當即串通五軍大都督長卿、拱衛(wèi)司都指揮使汪北斗,帶兵入宮逼寧仲禪退位。

  寧仲禪本就無心皇位,又知道皇后林婉貞手段,擔心其對加害小公主,于是主動退位給太子寧煬。

  后來寧仲禪從太醫(yī)處得知蕭忠妻子臨盆在即,便將兩個娘胎里的孩子指腹為婚,只要蕭忠妻子誕下男胎,以蕭修遠妙算神機,護得孫媳婦平安不是問題。

  蕭忠妻子也是給力,成功生下小駙馬。

  講到此處,許元白不再往下去講。

  女子皺起眉頭,冷聲說道:

  “講的好好的,怎么不講了?”

  許元白支支吾吾說道:

  “朝堂早有禁令,不許民間妄議此事?!?p>  女子哼了一聲,說道:

  “怕什么,此處就我們?nèi)?,難道你還怕我去告發(fā)你不成?”

  許元白無奈,接著往下說去,只是言語簡要了許多。

  小駙馬出生不久,蕭忠將其抱至浩瀚書院找蕭修遠取名,但名字還沒起,卻是被杜玄成一句話惹出大禍。

  杜玄成,三式六壬魁首,蕭修遠好友之一。

  三式之術分太乙、奇門、六壬,分別預測天、地、人事,杜玄成作為六壬魁首,相人之術舉世無雙。

  當夜,杜玄成喝得酩酊大醉,而后對蕭修遠的小孫子連番夸贊,說下預言:

  “赤子當斬真龍,摘帝星?!?p>  此言一出,蕭修遠大驚失色,不住搖頭嘆息,感慨蕭氏一族大難臨頭:

  “為一孫折一族,不知是福是禍?!?p>  果然,此事不知被誰告與林婉貞處,沒過多久蕭忠便被派去蒼州守邊,被北趙大將宗政延濱殺掉。

  再后來,林婉貞以蕭和、蕭亮串通蒼州主將蘇虹謀反為名,將蕭氏誅了三族。

  草草講完赤子摘星,許元白低頭不語。

  蕭遙聽了半天,連連感慨:

  “一句醉話,坑死一家人,這杜玄成號稱是蕭修遠的好友,卻不知是何居心?!?p>  女子面無表情,朝許元白猛然問道:

  “聽說你曾在浩瀚書院待過?”

  許元白不明其意,只能勉強回道:

  “小的是在書院念過一段書,但當時一心求學且又年幼,對赤子摘星案不甚了解,所講多是坊間傳聞?!?p>  女子不依不饒,說道:

  “聽說那駙馬出生后,蕭忠曾抱他到浩瀚書院讓蕭修遠取名,你當時恰在旁邊,看過那孩子一眼?”

  許元白心中大驚,慌忙答道:

  “確有此事,不過當時那孩子尚在襁褓之中,相貌無甚特別,我早已不記得。”

  說罷,許元白又緊張說道:

  “蕭氏全族被誅時這孩子已經(jīng)死了。”

  女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臉色一變,厲聲問道:

  “我沒問你,你為何要說他死了?你都記得無甚特別,卻又說不記得相貌,豈不是自相矛盾?莫非那孩子沒死?你見過他?”

  許元白無奈,反復叨叨蕭氏遺孤已不在人世,卻又被女子抓住口誤:

  “蕭氏遺孤?即是遺孤那便是沒死,死了怎么還叫遺孤?你定是見過!”

  許元白一時語塞,憋了半天咬牙回道:

  “蕭氏血脈確已不在人世,你若不信,小的當裁舌自證?!?p>  說罷,許元白閉緊牙關,一股鮮血便從口中流出。

  蕭遙見狀慌張不已,趕忙起身將許元白攔下。

  女子見許元白動真格,亦是吃了一驚,語氣登時緩和許多,溫聲勸慰道:

  “我只是隨便問問,不要緊張,今天之事不得向任何人說起,包括你那同窗侯俊臣。”

  隨后,女子掏出一張銀票,淡然說道:

  “今天之事當沒發(fā)生過,這點錢你收下,往后繼續(xù)說你的書罷?!?p>  說罷,女子突然看向蕭遙,皺眉問道:

  “你叫什么?”

  “我叫蕭遙,你···你是寧久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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