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大自然賜予孩子的驚喜，歡呼雀躍的小橋哪里還會感到寒冷，幾圈瘋下來，喘著粗氣，小棉襖早就解開了扣子。
小橋一腳踹在樹上，樹梢微微地?fù)u晃，白絮兒似的積雪紛紛落下，落到正在堆雪人的大妮脖子里，冰冷冰冷的，大妮尖叫一聲，引來孩子們一陣哄笑。
大妮追著小橋……
四妮也笑著抓起一團(tuán)雪，一抬手砸在小橋后腦勺上……
大妮追，四妮趕，小橋連滾帶爬……
二妮小手通紅，在雪地上滾著一個越來越大的雪球往前跑。
前面不遠(yuǎn)處，三妮不時回頭，對著二妮大呼小叫。
“二姐，你沒我滾得快！啊，哎呦！”
三妮撞到樹上，摔倒在雪地里，雪球也撞散了。
小橋娘恨不得把所有衣服，都給孩子穿到身上，哪個孩子都穿得像個球，能撞疼才是怪事！
小橋爹笑著把三妮拉起來，拍打下身上的雪屑，說，“來，我們踩腳??！”
小橋爹放小步幅，二妮、三妮跟在后面，踩著小橋爹的腳印走。
“三妮，你輸了！你踩到外面去了?！?p> 二妮高興地跳起來，“我贏了，我贏了……”
“不算，再來。我踩著你的腳，你踩著我的腳印……”
“再來，就再來?！?p> 二妮和三妮踩著彼此的腳印，玩得不亦樂乎。
“爹，我要去攆兔子！你說帶我去攆兔子的。大人說話要算數(shù)……”
頭上頂著不少雪花的小橋，抱著小橋爹的腿耍賴，非要去攆兔子。
“去，把花花找來！”小橋爹拿這皮臉兒子也是沒辦法，小孩子貪玩，就帶他去耍下。
“花花……”小橋朝著家里，扯著嗓子喊上了。
黃狗花花，飛快地沖了過來，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梅花印。
四妮仰著頭，看著比她還高半頭的雪人，咯咯笑個不停。
大妮拎著花花吃食的瓷盆，抬手給扣雪人頭上了。又找眼睛，找鼻子……
倆孩子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村外，到處都是白茫茫。
看不到麥田，看不到柴垛，看不到壕溝、看不到荊條棵子，如果沒有兩排高大的行道樹，連路都看不見。
小橋爹拉著小橋的手，小家伙走路都困難，不知摔了多少跤，一陣風(fēng)打著旋兒吹來，小橋忙護(hù)著眼睛，怕又被雪花糊住。
花花很興奮，不時在雪地里嗅幾下，繞著小橋爹跑來跑去。
“爹，看，我在畫畫……”
小橋大喊大叫，一泡尿尿完，泛黃的抽象派大作新鮮出爐……
“這倒霉孩子，就你能*抬……”
小橋爹一巴掌拍在小橋**上，哭笑不得。
“爹，這樹林里有野兔嗎？”
“有個故事叫守株待兔，說坐在樹底下，就能撿倒撞樹的野兔。是不是覺得野兔很傻？其實(shí)不是，野兔很聰明，狡兔三窟。只是林子樹太多，這野兔跑快了剎不住撞了樹?！?p> 小橋爹邊從化肥袋里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野兔套，邊說，“跑得飛快的花花也會撞樹！兔子再多也不攆，傷了花花，不劃算。我們?nèi)ツ沁叀！?p> “看，這就是野兔的腳??！”
看來今天會有收獲，小橋爹很高興，指著荊條棵子邊上的一排腳印說。
“爹，你咋知道這是野兔的腳??？”
小橋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這咋就是野兔的腳印。
“這每種動物的腳印都不一樣。野雞的腳印像竹葉，黃鼠狼腳印是雙蹦，野兔的腳印是前橫后豎?？?，像不像？你別過來，我去下個套?！?p> 小橋爹在靠近腳印的荊條棵上把兔子套拴死，大小調(diào)到兔頭身能舒服的伸進(jìn)去，就起身倒著走，手里攥根荊條條子掃掉自己剛踩的腳印。
小橋爹又跟著野兔腳印向前走，過個幾十米就下個套，又下了七八個套，套子都是離地四五公分，拴在木頭橛上，釘在野兔腳印邊。
“爹，這有用嗎？你咋知道野兔會走這兒？這邊上全是空地，野兔哪里不可以跑??？”
小橋早就想問小橋爹，這不扯蛋么，野兔走哪里，都能算出來？
“野兔都是一條道兒跑到黑，就是愛走老路。只要不被打擾驚嚇，天天出窩、吃草都走同一條路。不下雪，莊稼地里仔細(xì)看都能看出來，這下了雪，腳印更明顯?！?p> 小橋爹抓了幾十年的野兔，這點(diǎn)經(jīng)驗(yàn)還是有的，拍著小橋的腦袋，讓他放心。
“野兔一般藏在壕溝里、柴火垛下！小橋，過來，你看這里！單蹄印變成來回蹄印，原來的分散，現(xiàn)在變成一朵一朵的，腳印還變淺了，野兔就在邊上不遠(yuǎn)?！?p> “花花，上！”
小橋很激動，終于可以看到狗攆兔子了。指著前面不遠(yuǎn)處的壕溝就嚷嚷，花花蹭一下沖了出去。
“你著啥急？我們近點(diǎn)，說不定能把它堵窩里呢！”
小橋爹沒想到小橋這么急，花花開始轟兔子，發(fā)現(xiàn)臥兔的機(jī)會沒了！
花花還沒沖到地，前面“嗖”地蹦出個兔子來，撒開小短腿就跑?；ɑㄍ敉艚辛藥茁?，緊跟著就攆。
小橋激靈一下子也來了精神，撒腿沒追多遠(yuǎn)，一腳不知道絆在哪里，骨碌骨碌，滾到壕溝底下雪地里，人都不露影……
“小橋，沒事吧……”小橋爹跳進(jìn)積雪有大腿深的壕溝底，幸虧沒有水，他扶起小橋不住地問。
“沒事！咋這么深的雪？”
不橋站起來，也沒比雪高多少，前后左右全是雪，心里又興奮又有點(diǎn)后怕。
“汪、汪……”花花在遠(yuǎn)處叫個不停。
“套住了！走，我們看看去?！?p> 小橋哪里爬得上去壕溝，小橋爹抱著他上了岸，循著花花的叫聲跑去。
還真有這樣的好事，野兔一頭鉆進(jìn)套子里，還在使勁往前鉆，越鉆越緊，勒得直翻紅眼。
野兔足有三斤重。
小橋爹眉開眼笑地把兔子裝進(jìn)化肥袋，扎了口。
小橋要拿！你說你小屁孩，走路都費(fèi)勁，還想扛著獵物。
有時候，真不知道小橋腦袋瓜子咋想的，遇到這樣的犟驢小橋爹也沒辦法。
十里井村外野地里，就出現(xiàn)了非?；囊荒弧虮е巴?，小橋爹抱著小橋。
這搗蛋孩子，在雪地里走了這么久，一步也不愿走了，還抱著袋子不撒手。
小橋娘中午做了紅燒兔肉，為了去土腥味，放了白酒、花椒等偏方，還沒出鍋，小院里就肉香彌漫。
小橋爹泯著小酒，吃了一小塊，直說兔肉有一股子土腥味。
小橋娘夾了一筷子，嗯，挺好吃！肉很嫩、很香，沒土腥味??！
小橋爹笑**地看著瘋玩了一上午的幾個孩子，吃了個肚皮滴溜圓！
“你也吃點(diǎn)！什么都由著孩子！”小橋娘心疼男人，給小橋爹夾了塊兔肉。
“我啥沒吃過！孩子稀罕就讓她們多吃點(diǎn)?！?p> 小橋爹知道小橋娘說得也對，給她們吃飽穿暖，供她們上學(xué)，這要拉多少饑荒？可閨女也是心頭肉，她們愿意上，還能不讓上？
再苦再累也要供她們，這就要想辦法多掙點(diǎn)錢。
小橋爹扒拉著飯，想著事情。
小橋娘好像想起了什么，低聲對小橋爹說，“大妮爹，我總感覺村里人有事瞞著我們！我去井沿洗菜，那幫人說得正起勁，看我來就不說了……”
“聽到啥沒？”
小橋爹把碗放下，飯也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