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分別已經(jīng)大半年，除了那句‘祝君好’，除了那句‘祝卿好’，兩人再無遞過任何消息，自從知道秦國公任漠北軍監(jiān)軍，陳寧就開始灼心灼肺，后來春種、夏收、孩子入學(xué)，村里鋪里一大堆事務(wù)分走了她一半的精神，慢慢地，她便也淡定了下來。
而如今秦國公抵達漠北已有半年，陳寧組建的哨隊也鋪到了漠北周邊去，如果秦國公有動靜，就算秦云昭的人不通知她，她最多也就滯后個三四天就能收到消息了。
當然，她也沒有讓人刻意打探，因為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做好了未來兩年都見不到他甚至兩人完全失聯(lián)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這次臨時決定的江城之行，會給她這么大的驚喜。
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他的溫度，他的緊張，他的在乎，陳寧只覺得一顆心都要酥掉了，她被吻得暈暈乎乎，被他捧著臉端詳。
她想問他這段時間過得怎么樣，辛苦不辛苦，一張嘴就破壞了氣氛：“秦云昭，你大爺?shù)?！?p> 陳寧懊惱得跺腳，見秦云昭張嘴要說話，她想也沒想吻了過去。
算了，還是不要說話了，就這樣相擁著親吻，也挺好。
要是時間能停頓下來，那就更好了。
秦云昭放開陳寧，做這動作之前他內(nèi)心經(jīng)歷了天人交戰(zhàn)，他想再多抱一會，還想跟秦識禮叮囑幾句，然而他馬上就得走，連一句承諾都不敢不再給。
他知道老駝背到了陳寧身邊，如此，他也就更安心，沒什么放不下心的了。
“我得走了。”
因為奔跑，她的發(fā)絲有些亂，秦云昭伸手替她撥好，然后湊過去，在她額上印上很淺很淺的一個吻：“陳寧，你要保重?！?p> 陳寧拉住他：“那皇帝吃得好穿得好身邊太醫(yī)一大堆，珍稀補品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他一定能活很久，秦云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只要你答應(yīng)我，好好活著，活著回來見我，明白了沒？”
“嗯。”
秦云昭送她到門口，再不舍也只能拍拍她肩：“我會活著回來見你?！?p> 我若不能活著回來，那就還是不要相見了。
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秦云昭原本在漠北大營，現(xiàn)在卻出現(xiàn)在江城，江城九省通衢，去往哪個方面都有可能，陳寧隱約猜到一點，但也沒有問。
陳寧最后擁抱了秦云昭一下，轉(zhuǎn)身便走。
秦識禮和陳貴陳旺等人在巷子口張望，早前引起秦識禮注意的那個漢子沉默著站在里間，等陳寧出來，他立即轉(zhuǎn)身，幾息之間就不見了身形。
秦識禮往里探了探頭：“娘，你見到誰了？”
陳貴和陳旺也往里探了探頭，也想聽聽陳寧怎么說。
陳寧說是故人：“識禮，你沒見過你外祖父，你外祖父其實很優(yōu)秀，是時代埋沒了他。”
“那剛才娘親去見的人，是外祖父的同窗嗎？”
“不是同窗，是你外祖父的學(xué)生?！?p> 外祖父的學(xué)生？可外祖父只是個秀才，他也沒有給人當夫子，他哪來的學(xué)生？不對不對，外祖父有學(xué)生，爹他不就是外祖父的學(xué)生嗎？
是外祖父的學(xué)生，也是娘親的故人，嗯，是這樣的。
秦識禮低下頭，安心地笑了。
中秋節(jié)到了。
從縣里回來的張里正，幫徐知縣給陳寧帶話，說她年初找他辦的事情已給辦妥。
張里正就好奇：“陳寧，你找徐大人辦的什么事呀？怎么要大半年這么久？”
“好事?！标悓幮α诵?，“松山書院，要辦女學(xué)了，村里的女學(xué)童以后也能考進縣學(xué)了。”
女子考縣學(xué)？
張里正尖叫：“陳寧你瘋了嗎？讓女子考縣學(xué)！你該不會是想讓女子參加科舉吧？”
“有何不可？”
“你瘋了吧瘋了吧！皇帝不會同意的！朝中那些大臣肯定不會同意的！”
張里正覺得自己也瘋了，“徐大人竟然也跟著你發(fā)瘋！松山書院的山長肯定也瘋了！”
陳寧沒瘋，不過等她把松山書院開辦女學(xué)的消息在小學(xué)堂公布，村里的人又瘋了一群。
倒是女學(xué)童們要比大人要淡定，陳夫子剛才也說了，就算松山書院開辦女學(xué)，那也不代表什么，但是女子能到官辦的書院里與男子一樣讀書，這已經(jīng)是很大的進步了。
至于科舉和入朝為官，現(xiàn)在不行，萬一以后能行呢？
松山書院開辦女學(xué)，這可是開創(chuàng)了大寧朝的先河，一時之間，整個豫州都沸騰了，有人把這事當笑料拿到朝堂上講，皇帝聽了就問曾經(jīng)的陳首輔如今的陳學(xué)士有什么看法。
陳學(xué)士說：“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女子若是能德才兼?zhèn)?，自然是錦上添花，俗話說妻賢夫旺子知禮，若各位大人家中的妻妾甚至灑掃大娘都識字懂禮，那家中的哥兒自然能早日成材，早日報效我大寧，早日為我皇分憂，皇上，此乃好事?！?p> “孤記得，豫州，就是魯國公的老家?！?p> “是的圣上?！?p> 皇帝就露出仁慈大氣的模樣：“魯國公致仕在家，也不忘為我大寧朝培養(yǎng)人才，魯國公對我大寧朝真是一片赤誠?！?p> 言下之意，這開辦女學(xué)的事，就是魯國公閑著無事搞出來的，而他這位一國之主，愿意成全老臣子的赤誠之心。
果然此話一出，朝臣們?nèi)艋噬嫌⒚鳎悓W(xué)士聲音最大最響最亮，如果皇帝要以聲音高低來表忠心，沒人比得過陳學(xué)士。
只不過下了朝，回到家，陳學(xué)士把官帽一扔，恨恨道：“這朝廷的官帽，老子一刻也不想再戴！”
從年少時就跟著他的老管家默默把官帽撿起來，正了正形狀，把它放在書房最醒目的位置，奉上清茶一杯：“老爺，這是豫州的清茶，叫梅山綠，國公爺?shù)娜苏f，此茶是國公爺親自到茶山采摘，然后親自炒、曬的，味道相當不錯，說是喝了能讓人清心明目，火氣全無。”
陳學(xué)士喝了半盞，胸口的火氣果然全沒了。
老管家給他磨墨，鋪開信紙，陳學(xué)士沉吟片刻，奮筆疾書。
五天后，陳學(xué)士的這封信，送到了豫州學(xué)政的手中，學(xué)政大人展開，看完一臉喜色，興沖沖地跑到松山書院找山長：
“朝廷對你們辦女學(xué)的舉措非常贊成，陳學(xué)士說圣上還特意夸贊了一番。余山長，還記得去年我跟你說的話吧？松山書院的機會到了，我們大寧朝，是時候誕生一名連中六元的狀元了！”